相逢以来,长烨的所有告白,皆没有这次教容双来得不知所措。
两人掌心相触时,她好像真的能感受到他从心底传来的热与爱。
“你放开!”
容双终于失了一贯的冷静和淡然,却教长烨看出了当年仍在碎玉轩时她的影子,似娇还嗔。
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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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烨便这样直直望着容双,眼中有贪恋亦有着喜意,手却将容双握得更紧了些许。
而在这时,一支窜天的火笛子划破了只有寥落星辰的夜空,是手下同长烨联络的信号。
“秦二小姐找到了,现下你可能安心地同我逛街了?”
长烨既是如此说,容双便知晓他此讯息的来处,不由得感慨道,“你这搞得跟江湖组织一样,莫要哪天教我发现你竟还是山匪头子。”
“那我便直接将你绑了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油嘴滑舌。”
容双横了他一眼,挣开他手的力道却变小了些许,被他拉出了人群,往平阳湖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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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平阳湖位于平阳城中心,是前任知府率众百姓一寸一寸土所挖而成。
而今刚过三月,雨水不减,平阳湖迎来了又一年的丰水季,于湖上泛舟取乐的亦大有人在。
便有附近的百姓做此营生,购三五小舟赁与欲泛舟湖上之人。
长烨亦租了一叶小舟,同容双泛舟湖上。
容双闭目感受着拂面的微风,与风中含有的丝丝青草香味。
长烨捡起吹落舟上的一片树叶,吹起了他最初教容双所吹奏的曲子——《归兮》。
这首曲子容双从未于梦中听过,可她却觉得甚是熟悉。
好似大梦已醒,万物皆明。
待《归兮》落下最后一个音,容双眼角也不自觉滑落了一滴清泪。
她侧过身子将其拭去,继而从容道,“齐公子所吹的是何曲子?”
“相识多日,你还仍旧唤我齐公子。”
长烨低低叹了声,继而作答道,“是《归兮》,大齐北方的小调。”
“我好像在哪听过,可又说不上来,你能再吹一遍么?”
容双话音未落,面纱却被微风吹开了去,落于湖中宛如一朵将将盛开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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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双探出舟身,伸手想去够面纱,却被长烨一把扶了住,拉了回来。
“我说过,我并不介意你面上这道疤。在我跟前,你无须蒙上它。更何况,你刚刚那样很危险。”
容双黛眉微蹙,将视线落于长烨拉着她的手上,“齐公子,我们真的不熟。”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尚有未解的婚约。”
“你!”
容双气结,却又无力反驳,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了,可眼前的人却每每装傻充愣,她亦无可奈何。
眼见着面纱随着水波逐渐远去,容双无奈道,“便是你已经看过我的容貌,那么一会儿上岸后呢,我可不想惹得小孩夜啼。”
“我背你,你直管将头埋在我背上便行。”
长烨脱口而出的话令容双再度一怔,心下好似有暖流淌过。
良久之后,她缓缓点了下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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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烨眼底的笑意柔柔化了开,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火笛子递与容双,“喏,你试试。”
“这是什么?”
容双接过火笛子狐疑问道,她虽见过火笛子于天空绽开的模样,此刻拿在手中之物倒是第一次见。
长烨并不搭话,而是牵着容双的手,于笛子下端一拉,便有火束飞了出去。
须臾之后,平阳湖两岸数百箱烟花齐放,火树银花划亮了整个夜空。
如此盛况,便是在繁华的江南,容双亦是不曾得见。纵是容双一向性子清冷,在见到长烨刻意为她安排的一切时,还是不禁有了些许感动。
“你何时安排的?”
“教他们找秦二小姐时,顺便吩咐的。”
长烨虽以朋友之名唤她容双,却对秦清双恪守着敬语,一口一句秦二小姐。
孰亲孰疏,已是分明。
“你倒是好雅兴,清儿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个。”
容双声音淡淡的,却未见责怪之意。
“我可不确定下次你还愿意同我出来。”
长烨话毕,重又执起容双的手缓缓放于他心口处,“我对你说过的话不会有假,我心上是有你的,只有你。”
过去,将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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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双终是让长烨背回客栈的,她将右颊贴着长烨的后背,感受着他背膀的宽厚与温度。
一夜过后,她对长烨已不如先前那般排斥。她难道真要因为梦境就否决掉长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么?这未免于他于己皆不公平了些。
“小姐,你怎么了?”
秦清双回客栈已有些时候了,出去寻她的人也陆续回了来,独容双和长烨教小兰筠在门口苦苦候着。
经过这一两天的变故,小兰筠已是有如惊弓之鸟。甫一见容双在长烨背上,面上又露了急色,生怕她又出了什么变故。
“没什么,面纱掉了。”
本就无事的容双被小兰筠如此认真地追问,不禁双颊染上了红晕,说出口的话也有些犯虚。
“哦——”
听得容双如此解释,小兰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拉长的声音里满是揶揄。
倒是同乐元泰一道走出来的秦清双冷着脸,并未作声。
容双将视线移至清双身上,关切道,“清双你适才去哪儿了?怎的一声不吭就走出去?”
“清双如何,姐姐可会担心?”
秦清双凉凉出声,而后不待容双回应,便旋身往屋内而去。
赵二被长烨打退后,她曾到过马车旁,帘子掀开时所见便是长烨将昏迷着的容双拥在怀中,举止温柔,令她心生妒意。
心下烦闷之余,她独自一人去了西市闲逛,却又撞见长烨拉着容双的手于人群中穿梭。而她回来后,乐元泰竟说容双和长烨一道出去是为了寻她,真真是可笑!
容双面上略过一丝难堪,下意识侧首看了长烨一眼,继而小步追秦清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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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双已是回了房间,门锁倒也没落上,容双轻轻推门而进道,“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你突然不见我怎会不担心呢?我适才同齐公子一道去寻你去了。”
“是么?”
秦清双凉凉抬眸,眼底竟是容双陌生的神色。姐妹十数年,她还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我在西市看到姐姐和齐公子了,走走逛逛好不悠闲,你们真是出去寻我的么?怕是寻个机会出去卿卿我我罢。”
容双一怔,继而缓缓道,“我们自然是去寻你的。齐公子的人说你已经回客栈,我们便小小逛了会。”
“那是清双无理取闹了,我有些乏了,姐姐请回吧。”
秦清双冷淡的话叫容双听了心中一阵难受,她虽同这个孪生妹妹不甚亲密,到底还是望着她好的。今儿的事她的确过分了些,竟被长烨带偏了,也怪不得清双责怪于她。
可容双亦说不出什么其他安抚秦清双的话来,只能道,“好,那你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容双言罢后刚欲离开,便听清双又开言道,“姐姐决计和齐公子在一起了么?”
“恩?我现下未有想这么多。”
“那如果我说,我心上有了齐公子呢?”
容双大抵是知道清双待长烨有所不同,然而甫一听到她亲口认下还是有些讶然。
将容双的反应尽收眼底,秦清双低低笑了开,她向来甚是自负,自不会教容双将长烨让与她。如今与她说开,不过是她下达战书罢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前说与姐姐。齐公子虽与姐姐有过婚约,然如今婚约已解,我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也希望姐姐切勿太早放情,以免他日心伤。”
见秦清双俨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与自己说教,容双黛眉微蹙,缓声道,“你便认为,我一定抓不住齐公子的心,会因他心伤么?”
秦清双未语,只是将视线落于秦容双右颊的疤痕处,不再掩饰眼底的鄙夷。便是容双琴棋书画样样胜过她,可这点差距如何拉回她们容貌上的云泥之别?
长烨看容双的眼神教清双陷入自我怀疑,可每每看到摘下面纱的秦容双,这些自我怀疑便如同云开,消散了去。
她不信,如长烨这般人物,会眼瞎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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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齐公子说他不会同我退婚。眼下,他仍是你的姐夫,我的未婚夫婿。”
容双并未就此将长烨认下,然而秦清双的话与神情叫她须得好好刺一刺她。
她们姐妹俩虽不甚亲昵,却也未有过争执,如有看上同一件好物时,总是她做出的让步。
这还是头一次,她教清双吃了瘪。
遇见长烨后,清双是入了她的梦的。可她与清双毕竟是一道长大的情分,她不愿将梦中人代入自己的孪生妹妹。
毕竟梦境中她们不甚愉快,是敌非友。
可现下,容双无法将清双从梦境中抽离开。此刻清双看向她的眼神陌生又熟悉,叫她心下有着阵阵颤悸。
即便所经历的事情不同,可她与那女子对待身边人的感情好像渐渐步上了同一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