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探子去查查裕阳城内发生了什么。”司南弦回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孟凌苏去探听消息。
孟凌苏看了他一眼, “裕阳城内的消息,你想要查的是夏亦峥的消息吧。”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司南弦一开口孟凌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司南弦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这确实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你照做便是。”
“好好好。”孟凌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嘴上说着不再关心,可心里还是半点都放不下。
林初淮回城后先让人去犒劳了一下将士们, 然后又去关心了一下钟祁的情况。虽说今天表面上他们是落败的那一方, 但实际上这已经足够迷惑司南弦了。
受伤的士兵不多, 处理起来也很快, 但军营中难免会出现对林初淮不满的声音。
“要我说这林大人就是太妇人之仁了, 按照今日的状况再打下去,咱们未必会输,说不定还可以一鼓作气攻下汉口, 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退兵。”
“这你还想不明白?上京城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哪里见过战场上的模样, 许是被吓住了也未可知。昨日我见他在校场时还以为这是个能配得上咱们将军的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就是, 这要是将军没事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退兵, 你是没看见北齐人那嚣张的模样。”
几个士兵围坐在一起,言语间尽是对林初淮的抱怨。
“咳咳。”钟祁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听了一会儿, 听得这话越说越过分这才没忍住轻咳出声。
“钟副将。”几人发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钟祁,赶紧站起了身, 排成一排站得整整齐齐。
今日还未尽力就已是败退而还,钟祁知道他们心中难免会有一些怨言,也不便过多的责怪, 只是道“林大人自然有林大人的打算,今日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更不要让它们有机会传到将军的耳朵里。”
这些话要是让夏亦峥听见只会令他为难,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夫人,哪一方都不好责怪。
“可是钟副将,此次明明……”还有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是很服气。
但钟祁却道,“好了,都不要多言了。林大人是我天煜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虽说可能是缺乏实战的经验,但他对于战争的了解不逊色于你们任何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记住一点,林大人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天煜不利的事情。”
众人虽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但也都听命不再多言。
林初淮就站在转角处,刚刚的那些话语也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里。
“公子,这群莽夫怎么能如此诋毁你。”云书听得恨不得撸起袖子和他们大战上几百场才能够发泄心中的怒气。
自家公子经常翻阅兵书到半夜三更都不曾入眠,一颗心全扑在制定战局和计划上。这些大老粗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张口闭口就是在污蔑他家公子。
林初淮却是拦下了激动的云书,转身便带他回了房,还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面色很是平静,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公子,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吗?”云书喝完茶也还是觉得心中不平,替公子觉得委屈。
可林初淮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从未领过兵,他们也并不知晓计划,会有怨言这不奇怪。”
连自己手下的兵都觉得他没有作为一个好将领的能力,那么在司南弦看来就更没有了,如此一来才能更好地降低他的警戒心,将来他才会更放心地带兵去支援秦关。
那边,孟凌苏的人也打探到了消息。
他一得到消息就去找了司南弦。
“探子说夏亦峥旧伤复发,近几日卧床不起,伤势很重。这件事是林初淮当着将士们的面亲口承认的,虽说不知真假,但能当众如此说想来是错不了。”
前几日见夏亦峥,这人看起来还没有任何的不适。孟凌苏心底是不信短短几日这人就会病危的,但若说林初淮冒着动摇军心的可能,只是为了编造一个谎言,那目的又在何处?
司南弦闻言捏碎了手中把玩的物什,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担忧还是深沉。
夏亦峥的伤势他一直都有所耳闻,当初平野之战虽说是天煜取胜,但那也是惨胜。拓跋寒身殒,但这人的伤势也不容小觑,先前在冀州这人表现的很正常,他倒是忘了,还有这茬。
孟凌苏看着这人指缝流出的鲜血,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人只要一遇到夏亦峥的事情就会变得不理智,看看上次在冀州就知道。但这次与上次不同,夜霖身为一军主帅,他不可以有任何闪失,更不可以全凭心意做事。
但司南弦接下来的话,恰好印证了他刚刚的不安。
“准备准备,带几个人,今夜随我一起潜入裕阳城。”
潜入裕阳城,这人疯了不成。如今两军交战,裕阳城内势必守卫森严,别说是人想要潜进去,就是连一只苍蝇想要飞进去恐怕都不容易。
“不行,这件事情还未知真假,兴许就是林初淮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想要诱你上钩也未可知。你就这么贸然地想要入城,极有可能正中他的下怀。”不得不说,孟凌苏还是很理智的。
可司南弦却抬手拦住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我知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只管去挑几个擅长潜伏,身手也比较敏捷的人来就好。”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令朝野上下都敬畏不已的摄政王吗。
果然情之一字最乱人心绪。就算是再强大冷静的人也会失去理智。
这真是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大齐摄政王。
但孟凌苏也当真是依言不再劝说,这人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由旁人置喙半个字,谁来劝都没用,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替这人找几个靠谱的人跟着才是正事。
司南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距离深夜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还可以好好地做做准备。既然是要偷偷潜入那自然是不能挑白日,夜色深沉之时才是最合适的时间。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裕阳城元帅府内处处都有重兵把守。
一入夜,钟祁就在主屋的房门外守着。林初淮在屋内看书,虽说不愿意承认,但他很清楚今夜司南弦多半会出现,论及情深程度,自己未必能比得上他。
潜入裕阳城的过程有些过于的顺利了,就像是有人故意想要放他们入城一样。司南弦的心目中不是没有怀疑,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他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那人才能安心。
司南弦一入城就有人来禀告林初淮了,还真是不出他所料,不过这一消息令他一时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府内的暗卫都已就位,倘若今日真的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司南弦拿下,那也省得他日后再来攻城。
深夜,裕阳城的街道有些过于寂静了,几乎没有任何行人走动。
司南弦只带了两个人,人带的太多容易暴露,若非必要,其实他连这两个人都不想带。
元帅府就位于裕阳城的正中央,目标明确很好找。司南弦一跃上了房顶,他的两个属下紧跟其后也都开始了飞檐走壁。
到了元帅府对面的那条街,司南弦谨慎地停了下来,夜半三更府内昏暗的很,只有为数不多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提前看过元帅府的地图,很清楚主院在何处,而主院也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灯的屋子之一。
已经这个点了,为何还不入眠?
这多少都有些可疑了,但也或许是那人病重,有人彻夜不眠在照顾着也说不准。想的再多也都还是猜测,还不如亲眼去看一看。
司南弦让两个下属就留在原地密切观察着府内的动向,自己则是孤身一人上了元帅府的房顶。他的脚步极轻,动作也很迅捷,很快就到了主屋的位置。
他掀开了屋顶的一块砖瓦,那位置正对应着这个时辰还在夜读的林初淮。司南弦将瓦片扣了回去,又走了两步,准备换一个地方再看看。
而林初淮正在翻阅书籍的手也是一顿,他的耳力一向极好,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司南弦将砖瓦扣回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顶。
门外的钟祁也察觉到了一些动静。
司南弦再次掀开的那块瓦片就正是在床榻的上方,床顶雕工精细,帷幕重重,床上具体的情况看不太清,只隐隐约约地能看见锦被下的隆起。
这样远远不够,完全无法知晓这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司南弦静默了一瞬后,选择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了院中,林初淮一介书生,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院中四处蛰伏的暗卫齐齐涌出将他团团围住,林初淮也推门从屋中走了出来。
中计了。
若是此时司南弦还反应不过来那就多少有些愚蠢了,但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竟然还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人并不是真的伤势加重,命在旦夕。
林初淮看着被围住的司南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为云霁能得这样一位痴心人的牵挂而感到欣慰,但心头又隐隐约约有几分酸涩,实在是奇怪的很。
“摄政王星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呵”司南弦冷笑一声,看向林初淮的眼中布满了冰霜。
“本王为何而来,林大人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又何须多问。”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摄政王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可惜老夏的一颗心全给了长昀,再也不可能分给旁人半分了,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的仇恨。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