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和草原之主和亲后>第42章

  当贺泽玺缓缓说出“安陵的朝堂怕是要乱了”这句话, 明珩的心里一阵骇然,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拓跋泓此时却一边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嘴角也露出一个隐晦的笑。

  贺泽玺正好面对着拓跋泓, 自然将弟弟的细微表情看了个真切, 出于双生子的心有灵犀, 他一下子就读懂了弟弟嘴角笑容的含义, 不禁悄悄瞪了一眼,让他收敛。

  拓跋泓眨了眨眼睛, 听话地收敛起了幸灾乐祸的笑脸,换成一副担忧的模样,回过头关切看明珩。

  明珩觉察到他的关心,回过神来, 敷衍地勾了勾嘴角,示意自己没事。整理了一下心情,他问贺泽玺:“太子怎么好端端就病得这么严重了?我离开安陵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离开安陵也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安陵发生了不少事。”贺泽玺说到这里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跟两人解释, “两个月前,安陵的西南部闹瘟疫,死了不少人。陛下便派了太子前去救灾。”

  拓跋泓抢问:“难不成他染了瘟疫?”

  谁知贺泽玺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太子身份尊贵, 自然不可能深入疫区。一直到疫情平息他都安然无恙。然而回宫后不久,太子的脸色却越来越差,陛下叫了御医来看也没查出问题。本以为只是劳累过度, 谁知却突然晕倒在了大殿上,人事不省。自那之后太子的情况便直转急下,不到三日就虚弱得没有人样了。”

  明珩面色凝重得开口问:“太医也诊不出来到底得了什么病?”

  贺泽玺摇了摇头,用沉默回答。

  拓跋泓抱着手臂,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敲了敲,道:“也就是说,太子是时日无多了?”

  “大概就在这几天了。”贺泽玺语气愈发沉重,“皇后和陛下悲伤过度,双双病倒。这些日子朝堂上的气氛也是异常低迷。”

  明珩听到这里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虽不喜太子,但到底是自己的手足,骤然听说不久于人世,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悲悯。

  拓跋泓听到他的叹气声,又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被拓跋泓一番关心,明珩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伸手将他有些歪掉的面具扶正,收敛了情绪冷静道:“太子是皇后唯一的所出,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也不怪父皇会如此悲痛,恐怕他此时也没心思管其他的了。”

  “虽说太子还吊着一口气,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薨是迟早的事,如此一来东宫就空着了,因此群臣就把目光放到了其余四位皇子身上,试图揣摩圣意,开始挑队站了。至于你其他那个四个兄长……”贺泽玺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怎么措辞,见明珩面色平静,便直话直说,“你那四个兄长也不是碌碌之辈,面上扮演者手足情深,日日守在太子床边为兄长祈福,背地里却迫不及待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只等着太子撒手人寰。”

  拓跋泓啧啧摇了摇头,评价了一句:“狼子野心,虚伪的小人最难防。”

  明珩心情复杂的同时,也不禁赞同了拓跋泓的话。

  他自己无心权势,也知无依无靠的他即便是争也不可能争过他那几个兄长,所以这么多年安安稳稳做着平庸皇子,从不插足朝堂争斗。

  但他那几个兄弟不同。乾元帝膝下六子,撇下存在感最低的自己不谈,其他五个皇子各有春秋,无论是哪一个都堪当大任。因此,即便一早便立了太子,但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平息。太子明溪自不必多说,深得皇帝喜爱,皇后的母家也是有权有势,乾元帝百年之后,不出意外的话,皇位便顺理成章 是他的。然二皇子也就是如今已经被封为勇亲王的明潭,自幼熟读兵书,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如今手握安陵七成的兵权,势力不可小觑,也是除了太子之外皇储呼声最高的皇子。而三皇子自由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因此自己无心皇位,但一直暗暗帮着一母同胞的二皇兄。至于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母族势力不比三位兄长,在朝堂的话语权也不如太子和二皇子,因此悄悄抱了团。渐渐地,朝堂也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明珩虽然没亲眼见识到,但光听贺泽玺的描述也可以想见如今的安陵朝堂该是何等的混乱,那四位兄长此时说不定正斗得你死我活。只是……

  “我那四位哥哥急着抢太子之位,四皇兄为何要追杀你?”这是明珩最不理解的地方。虽然他之前猜测是四皇兄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但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他真的可能舍了太子之位去争一个……男人?

  而贺泽玺提起这件事,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显然也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这种小事。他低着头,大概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直没有说话,良久他才抬起头,却是问出了一个让二人都有些发愣的问题。

  “穆萨是不是有动静了?”

  拓跋泓有些意外,同时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沉声问:“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被追杀一事跟他有关?”

  明珩一惊,猛地看向贺泽玺。难不成,他们的身世暴露了?

  下一刻,他便听贺泽玺压低了嗓子,对他们轻声道:“明哲大概是和穆萨勾结到一块儿了。”

  这话的效果堪比轰天雷,直接把明珩炸懵了。拓跋泓的眼中也布满了惊骇之色。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严肃道:“说具体点。”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贺泽玺道,“大概是从半个月前,京都出现了一群行迹可疑的外邦人,他们虽然一身安陵人的打扮,但面相以及口音明显是掖揉人。我也是偶然发现了他们,于是留了个心眼,派了人跟着他们。我的人跟了三天,发现他们白天就躲在客栈里不出么,每到入夜就会翻墙潜入承王府,在王府的书房一直待到深夜才离开。”

  明珩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忍不住问:“你怎么确定那些是穆萨的人?\"

  贺泽玺突然握紧了拳头:“我认出了那群人里有穆萨的心腹——阿克努。”

  明珩不知道阿克努是何人,就听拓跋泓在他耳边解释:“阿克努是穆萨的侄子,虽说是侄子,但是年纪相差不大,是拓跋戎成的贴身侍卫,当初杀害我们父亲也有他的份。”

  明珩看着兄弟俩隐忍在眼底如出一辙的愤恨,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又不敢贸然安慰,只得轻轻握住了拓跋泓的手。

  拓跋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对贺泽玺道:“前些天,莫珈带回消息,穆萨接见了许多的外族人,大概是在拉拢同盟。只是没想到,穆萨本事还挺大,竟然连安陵皇子都能拿下。”

  明珩听了这么久,还是没搞懂四皇兄为何要暗害贺泽玺,于是小声提醒了一句,让贺泽玺快点说到重点。

  这一次贺泽玺果然不负所望,一开口便很直白地直戳重点:“明哲不是要刺杀我,而是要追捕我,想用我让要挟晗欢。”

  明珩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子嗡一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了一般。拓跋泓却异常平静,只是挑了挑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他真的知道啊。”

  贺泽玺点点头。

  明珩听着兄弟俩没头没尾地对白,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犯迷糊,一下子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急声问:“穆萨知道你们兄弟俩的身世?”

  “应该是的。”回答他的是拓跋泓,“当初父汗一直没有公布爹爹的身份,就连父汗的那些个心腹也只知道爹爹是安陵某位大户人家的富家公子,具体的并不清楚。后来在那场宫廷政变上,那些心腹也都死在了拓跋戎成的刀下,爹爹的身份就更加没人知道了。”

  拓跋泓和贺泽玺兄弟俩小时候的掖揉血统比较明显,换上掖揉的打扮几乎看不出中原人的影子。再加上拓跋戎煜刻意隐瞒了贺瑾年的身份,草原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兄弟俩的“母亲”是中原人。

  然而随着兄弟俩逐渐长大,五官长开后,模样反倒愈发向中原人靠拢,一张脸与贺瑾年是愈发相似。这也是拓跋泓不得不戴面具的原因——中原血统实在是太明显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出身。

  拓跋泓说完,贺泽玺接道:“我们兄弟俩长得像爹爹,穆萨是草原上少数见过爹爹真面目的人。我也不知道他跟明哲是怎么勾搭上的,但看他们对京都如此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说不定很久之前穆萨就曾亲自到过京都,可能在京都机缘巧合之下瞧见了我。穆萨心意缜密又多疑,他要是瞧见了我,一定会产生怀疑。”

  听兄弟俩的描述,穆萨应该是个极有手段脑子也很好的人,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兄弟俩的身世,这事必定会变得棘手非常,也危险非常。明珩不禁担心:“那现在怎么办?四皇兄若是知道了你们的身世一定会告诉父皇。”

  拓跋泓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告诉乾元帝。”

  此话一出,连贺泽玺都看向了他,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拓跋泓仰着脑袋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明珩:“你父皇身体怎么样?”

  明珩愣了愣,实诚回答道:“挺好的,没听说得什么大病,太医也说,父皇是长命百岁的富贵吉祥命。”

  拓跋泓微微一笑,接下去分析:“乾元帝目前也不过五十岁出头,加上身子康健,保守估计至少还能在龙椅上再坐个二三十年。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等到乾元帝驾崩,你那几个哥哥也都四五十了。到那时即便登上帝位又还能安稳坐几年呢?”

  明珩听拓跋泓话里有话,眼皮突地一跳,心道一声不会吧,迟疑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四皇兄想要篡位吧!”

  拓跋泓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他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穆萨勾结。东宫易主充其量也只是安陵的家事,就算兄弟斗得再厉害也没有找外援的道理。说不定,明哲与穆萨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说,穆萨帮明哲弄死他爹助他称帝,明哲就帮着穆萨攻打掖揉,从此两人平分天下。”

  贺泽玺听完深思良久,点了点头,赞同道:“也不是不可能。”

  而明珩已经彻底懵了。难不成他四哥真的勾结外敌想要谋朝篡位?!正半信半疑着,拓跋泓又抛出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明哲要追捕我哥了。因为穆萨发现了他的身世,想用他来威胁我,但是他在草原,手再长也伸不到安陵,只能求助明哲。再者,明哲觊觎我哥美色多时,捉了我哥既能跟穆萨表明自己合作的诚意,他又能占有我哥,一举两得。”

  贺泽玺嘴角细微抽搐了一下——觊觎美色……

  明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赞成了拓跋泓的猜测。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泽玺这段日子就不能回安陵了。明哲肯定早在安陵布下天罗地网来抓你。”

  “我也这么想。”拓跋泓给兄长掖了掖被角,柔声嘱咐道,“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这里很安全,穆萨和明哲找不到的。”

  贺泽玺问:“你呢?”

  “我?”拓跋泓把明珩的手抓到了身前,笑着道,“我们自然留在这里陪你,顺便养胎。”边说边轻轻拍了拍肚子。

  贺泽玺的视线也跟着缓缓下移,看着自家弟弟隆起老高的肚子还有些不习惯,沉默了半晌才呢喃了一句:“这么大了。”

  拓跋泓抚摸着肚子:“是啊,五个月了,小家伙长得很健康。明珩把我照顾得很好。”

  贺泽玺闻言看向明珩,向来冷淡的双眸中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抹柔和。他真诚而郑重地对明珩道:“多谢你照顾我弟弟。”

  明珩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和晗欢已经成亲,照顾他是我的分内之事。”

  贺泽玺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拓跋泓喂哥哥喝了口水,道:“那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父亲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派人看着,明哲要是敢伤害父亲,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而且我猜他也不敢贸然把这件事告诉乾元帝。”

  明珩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父皇性子多疑,明哲若是想揭发你们必然要解释清楚他的消息来源。而穆萨他是万万不能供出来的,所以,以父皇对贺家的重视程度,明哲此举非但不能扳倒贺家,反倒会让自己在父皇心里落下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坏印象,得不偿失。”

  明珩将自己的分析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就见兄弟俩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眼中有赞赏之意。拓跋泓更是毫不避讳地捏了捏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没想到你这小脑瓜还挺聪明嘛。”

  明珩不好意思得耳朵都有些红了,扯下拓跋泓的手握在掌心,强壮镇定道:“我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哪能真跟个不学无术二混子似的。”

  拓跋泓噗嗤笑了笑,又爱不释手地揉了揉他的脸颊。

  若是在私底下,明珩其实还挺乐意拓跋泓这么做,还显得有情趣,但若是有外人在场,气氛就大为不同了。明珩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屁孩对待,太丢脸了,于是丢下一句“泽玺你好好休息”就拉着自家大着肚子的孩儿他“娘”离开了。

  这间小屋子是兄弟俩儿时一处故居。

  塔泽的地理位置正好在京都和王廷的中央,而当时贺瑾年的父兄正在西北戍边,因此贺瑾年就在距离安陵最近的塔泽北部买下一处宅子,每年都要带着儿子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贺瑾年和拓跋戎煜死后,掖揉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当年的那处小木屋早就在战火中摧毁了,如今这一幢是拓跋泓上位之后按照旧时的模样重新建的,就连里面的摆设也一一复刻了。

  明珩来时心里着急也没仔细欣赏,此时才有心情打量起屋子。就见这件小木屋面积不算小,总共有四间屋子,门前还附带一片宽阔的院子,院子里有秋千木马和嵌在地上矮矮小小的石头凳,都是双份、小孩子的尺寸。应该是兄弟俩儿时玩乐的场所。

  明珩看着那两驾小木马,幻想着小小的拓跋泓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情景,一定很可爱,不禁扬起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拓跋泓也跟着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的幻想,招手叫来了还守在院子里的乌蒙和莫珈。

  “大汗,如何?”乌蒙看了眼拓跋泓身后紧闭的房门,神色有些担忧。

  拓跋泓道:“已经没有大碍,修养几日便可。”

  “那就好。”乌蒙这才松了口气。

  拓跋泓又看向还一副茫然表情的莫珈,吩咐道:“莫珈,我记得你会些医术,里面那人就交给你照料了。记住,一定要照顾仔细了,若是有差池,你就以死谢罪吧。”

  明珩一早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对于此种安排虽说不怎么赞同,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是乌蒙,反应特别大,急忙自告奋勇道:“大汗,让我来照顾吧!我有经验!”

  拓跋泓对于乌蒙的表现很是反应,但还是坚持道:“让莫珈来照顾,我有另外的事交代给你。”

  此时,身为当事人的莫珈终于开口了:“里面是什么人?”

  拓跋泓坏笑了一下,故作深情地看了眼屋内,沉声:“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明珩:“……”

  作者有话要说:  莫珈:兄弟,我感觉你的脑袋有点……绿啊(拍肩)

  明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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