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第一纨绔>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家

  随着这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雨尽数集中在平地上那一道邪魅身影身上……

  “都给我上,违令者株连九族!”

  不知何时,上官浦踢开了门,与上官流胤一同站在廊道上,目光冷锐的下了这道杀令!

  他很清楚,如今对景澈动了手,朝廷与七星城已是彻底的决裂了,杀他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今日,说不定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显然皇帝的命令比居月说的更加具备震慑力。

  就这一句话,就让将他团团围住的死士,不仅没有避退,而是不要命的向景澈扑了过去,死死的缠住他,不给他任何退避的可能。

  景澈一脚踢翻一个扑上来的人,身后立刻又被好几人大力的围住。

  眼瞳中映入了漫天的箭矢,景澈以内力震开那几个压在自己的人,扯过其中一个作为盾牌,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一轮箭雨的攻击。

  那人却被射成了刺猬,睁大了眼珠无力的倒在地上、

  “该死!“居月低声咒骂一声,立刻让人第二轮箭矢准备、

  咻咻咻——

  无数道破空声密密麻麻的像他涌了过去,景澈震开了一个拦住自己的人,却还有下一个,一个接一个仿佛看不到边,一面抵挡着身周的攻击,一面还要防御空中飞来的箭矢。

  险险的避开了前方的箭矢,左肩却是剧痛,景澈回首一看,死士持着寒刃狰狞的笑着。

  眼中冷意焕然,紫邪自右下往前一推,那人有意想躲,无奈还是被一箭穿心。

  一见景澈此时有了破绽,另外两人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与箭矢,直接死死的抱住了景澈,牵制住了他的行动。

  “废物!”眼看着两轮箭矢都没有伤到景澈,居月一脚踢开自己的身边的弓箭手,将他手中的弓箭抢了过来。

  就在景澈还没来得及拔出剑锋的时候,迅速搭弓上箭,瞄准了他的心口附近的一个位置……

  用尽了全力的一击,满载着对景澈与百里流清的恨意,一道黑色的箭矢轻易破空而去,闯过了层层的人群,唿啸着向景澈扑了过去,强大的气压在风中压出了碎裂的声音。

  景澈咬牙想挣脱,无奈身上已经有些无力,那二人又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就不肯松手。

  那箭矢转瞬即至,在景澈眼瞳急速放大,他此刻想的却不是什么生死……

  仅仅只是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

  流清……

  口中喃喃的叫出了这个让自己无比深爱的名字。

  “哧”的一声,凌飞的箭矢在空中带起了一道血花。

  景澈勐地拔出了紫邪,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眼底狠色一闪,一剑结果了钳制住自己的二人。

  而这一击亦是耗尽了他的力气,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在锦衣上晕染成一朵朵的血花,景澈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哈哈!”上官浦大笑,居月那一箭正中他的心房之处,就算要不了他的命,此刻定然不会有再战之力了,这一次,是他们赢了!

  身上有着上官浦御赐的金牌,倒是给百里流清通行皇宫带了很大的便捷,几乎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

  挂在腰侧的血微剑“嗡嗡”的响着,与紫邪剑之间有一种奇特的牵引力,百里流清随着这个方向走着,目光在四周焦急的搜索。

  千万要等我呀,景澈,你不能出事,不能,云袖下白皙精致的手掌狠狠的握在一起,百里流清从未这般担心害怕过。

  破空的啸响声让他蓦然回眸,拉住红马像一处宫门行去。

  几乎是瞬间就将那闭合的大门撞开了,红马在空中扬起前蹄,惊的所有人都像他们看去。

  百里流清此刻却没有看见他们,眼中只余下那道染血的红衣。

  “景澈!”

  轰隆隆——

  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映出了少年失色至惨白的脸庞。

  他漆黑幽深的眼瞳中,写满了惊惶与哀伤。

  “驾——”策马奔赴到景澈身旁,百里流清半跪在地上扶住他,急声叫道,“景澈!”

  好熟悉的声音……

  原本有些模煳的视线,在此刻被景澈凝聚起来,看见了自己身边的少年,看清他的担忧与焦急,又喜又忧,“流清……”

  刚说完了这二字,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染在二人的手掌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两人的指缝间流淌,景澈吃力的笑笑,“别担心,我没事。”

  然而这几字说完,那笑容却在他苍白的脸上的消逝。

  百里流清抱着倒在自己怀中的景澈,闭上了眼睛。

  握着景澈的手,越握越紧,然而那只纤白的手掌,却在不断的颤抖。

  清冷的唇角勾起了一丝讥诮的弧度,这样的情况竟然又一次在自己手中发生了。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尽数浇灌在那跪在血水中的两个少年身上……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永恒不灭的呢?万物都会枯朽,即使是神仙,也逃不过生死轮回。”

  “若真有那一日,即使是死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你轮回一世,我便找你一世,你轮回十世,我便找你十世,你轮回百世,我便找你百世,直到寻到你的那天,我会告诉你,纵然这世间万物皆有枯朽的一天,唯独此情与天地共存,永世不灭……”

  少年邪气的话语犹在响在耳边,就好似是在昨日的事。

  然而平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的邪魅少年,此刻却毫无生气的倒在自己的怀中……

  景澈,也许,你不知道,在遇到你的那一刻,百里流清已经很清楚,这份情自己躲不过,也避不了,只有你会是我的归宿与依靠。

  不管你在哪……

  生或死……

  都不重要,就算奈何桥畔再等你三千年又何妨呢……

  周围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倾盆大雨,狂风唿啸,那两人相偎相依,好似到了洪荒尽头也不会分开。

  直到,少年睁开点墨般的双瞳,他们才回过神来。

  红马在一旁急的直打转,它通灵一般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危险,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百里流清慢慢的站了起来,让景澈依靠在自己的身上,云袖一动,极其美丽的孔雀翎出现在他白皙的手掌之中。

  好看的眼瞳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停在上官浦身上,看着他的目光是极度的心寒,又似自嘲又似讥诮的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为了权力欲望,什么都可以牺牲,亲情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

  即使心中明白,百里流清依旧觉得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清儿,你在说什么?”上官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是怕刺激到他,轻声道,“将武器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

  这句话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少年不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对四周道,“谁敢再动一步,我就取了上官浦的性命。”

  “你!”闻言,上官浦脸色陡然阴沉,手指着那抹点尘不染的白衣,被他大逆不道的话气的直发抖,“放肆,百里流清你别忘了,朕可是你的父亲。”

  “父亲……?”听了这两个字,少年却好像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呵呵……”清冷的唇角勾起了极冷冽的笑容,他本就是极少笑的人,如今笑起来,美丽的让人心惊,却又冷的摄人心魄,锐利的眼睛盯着上官浦一字一字的说,“百里流清从不知有父。”

  不知有父……

  不知道少年到底是用怎样的心境说出来这句话,上官浦竟一时间无力反驳,这么多年,自己与他只是在利益上有所往来,百里流清虽然从未叫过自己一声父皇,却没有从来没有否认过与自己的关系。

  自己一直都很清楚,也许在他心底最深处还是渴求着父爱吧,只是那种东西,自己不屑一顾,然而在今日他却说出了这句话。

  “说的容易。”居月并没有被少年这句话所震慑到,从屋檐上飞了下来,目光阴冷的盯着少年,“听说你以千年冰蚕与火之灵珠的药性解开南柯一梦,如今怕是不能动用内力的吧?你拿什么与我们谈条件?”

  居月也是极其擅长医术的人,对于少年目前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况且他知道孔雀翎只能用三次,每一次用都会耗费施用者的大量内力,之前与西莽北漠交战的战场之上,百里流清为了景澈已经动用过一次,如今再用,除非他不要命了!

  一听居月的话,立刻有人胆气大了起来,想要在皇帝面前博得一份功,嘲讽道,“朝廷花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才伤了你们二人,今日想走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百里公子想的未免太过天真了,识相的话,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我们也……”

  百里流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抬手。

  眼帘中那铺天盖地的银针吓的居月一身冷汗,手中倏然出现一把寒剑,“叮当叮当”挡下来百里流清孔雀翎的攻击。

  他知道这只是百里流清随意的一击,否则自己又怎么闪的过?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即使是少年随手的一击,他们也挡不下来。

  腥风血雨过后,地上又新增了十数具尸体。

  少年抬眸目光转向居月,淡声道,“现在我有资格与你们谈条件吗?”

  上官浦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明白,以百里流清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与他这么近的距离,他想取自己的性命,几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努力的压下自己心中慌乱,问道,“你想要什么?”

  “让我们走。”丝毫不带感情的话从少年口中说出,他看似十分平静。

  实际上心情极度紧张,握着孔雀翎的手掌犹如万蝗噬咬,内力在经脉中四处乱窜,剧痛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指尖生生刺破了另一只手掌来刺激自己,才勉强不露出异样来。

  他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乱,千万不能乱,只要自己露出了哪怕一丝的异样,今日二人都离不开皇城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景澈带离此地,若是耽误他最佳的治疗时期,自己必定悔恨终生!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如今景澈伤重至此,万一出了什么好歹,让他们二人走了,日后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世间,任谁与他们二人为敌都会寝食难安。

  “让你们走可以。”上官浦反而平静了下来,说出了这句让所有人都大感惊异的话。

  “陛下——”

  “闭嘴!”他冷冷的让周围的人噤声,看着自己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少年冷静的说道,“不过,流清你要记住一件事,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父亲,二十一年前,为了救你,父皇都在神涧谷为你换掉了三分之一的毒血,你才能有机会活到今日,你身上流淌的是父皇的血,你永远都是皇室的人,你是欠父皇的!”

  不愧是东干的皇帝,直至到了现在这一步,心中依旧不忘算计,他没有说五年之约的事,没有提对不起刺杀檀机的事,他说的话是只是要让百里流清心存愧疚,一旦将百里流清牢牢的绑在了东干皇室上,他就不能那么毫无顾忌的对东干出手了,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他的话中的意思,百里流清又怎会不懂?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少年看着他,静静的问道,“当年的南柯一梦是谁下的?”

  听了他的这个问话,上官浦脸色一白,仿佛被看破了什么,眼神闪躲,竟有些不敢看少年,任给他心性如铁,脸皮再厚,被赤裸裸的这样也觉得尴尬,当年怀疑容妃与人通奸,而她又精通医理,为了不让她察觉又顾念着几分与她昔日的情谊,自己找到毒性隐晦缓慢的南柯一梦下在她身上,想要取她性命。

  这样算来,百里流清身上的毒反而是自己亲手下的……

  他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百里流清凝定了眼眸,心中冰凉一片,玉白的脸上绽开一丝似讥诮又似悲哀的笑容,“噌——”的一声抽开了血微剑。

  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下,以剑尖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很快便染满了整个手臂,滴落在地面上,失去了大量的鲜血,少年水唇苍白,然而流血的手臂却没有一丝的动摇,白色的云衫被鲜血染红了一半。

  “你——!”

  “清弟——”

  不仅是上官浦,连上官流胤的脸色都是剧变,他本意只是让此事对百里流清有个牵制,想不到他……周围静寂无声,甚至有不少人被少年的这个举动吓的腿软……连看着都觉得疼痛难耐。

  然而少年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收起血微,流血的手臂还禁不住在微微的颤抖,原本就精致如白瓷的面容,如今更是白的吓人,他目视着上官浦,淡淡的道,“如今百里流清欠你的,该还清了吧?”

  转身,像红宝走去,大雨毫不留情的落在那道单薄的白衣身上,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绝美的脸庞上流了下来,走了几步,少年又停了下来,他转头深深的看了上官浦一眼,仿佛将什么斩断了一般,带着一种冷寂的绝望,留下一句话,“从今以后,百里流清与东干国再无一丝的关系。”

  翻身上马,将景澈放在自己的身前坐好。

  因为惧怕,有人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中的弓箭,上官浦摇了摇头,制止下来,他的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少年方才回首看他的那一眼。

  那种眼神,就似容妃临死前看自己前的眼神,悲伤过后的绝望,绝望后的淡然。

  记忆中,那个女子总是欢声笑语,极爱桃花,为了自己不惜放弃江湖自由,来到皇宫,陪着自己四处征战,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温柔的,喜悦的。

  直到怀了流清,她开始变的暴躁,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对她下了南柯一梦吧?心寒之余又觉得悲痛。

  分娩的那日,是她第一次请求自己,也是最后一次请求自己,留下流清这个孩子……

  在临去之前,就是如同流清这一眼的眼神,莫名的让自己心中堵的难受。

  ……

  就在红宝马蹄即将踏下的时候,居月忽然发难,手臂一抬,一只银色的短箭从袖口射去,犹如霹雳弦惊,直直的朝少年后背射去……

  谁也没有想到!

  百里流清在感到身后的破风声,撑着麻木的手臂,几乎在瞬间就转开了马头,然而顾及到身前昏迷的景澈,他并没有躲,短箭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去,拉着缰绳的手被划开了一道伤口。

  后面传来了居月阴险的笑声,“若是今日轻易放你离开,怎对得起死去的苓儿?”

  没错!百里流清所承受的这些,在他看来远远不够,而这枚短箭是自己对他最后的杀招,他要的并不是景澈病,而是百里流清生不如死的痛苦。

  从他怨毒的神情中,百里流清很清楚,今日居月不会轻易的放自己二人离开。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迸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掌心一转,孔雀翎再度出现在手中、

  明明很害怕,居月对他的恨却大如此,色厉内荏的道,“这孔雀翎一共三次,每一次催发都需要大量的内力,如今你只剩下一次,百里流清,用完了最后一次,你觉得你还有命能离开这吗?”

  少年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淡漠的回道,“即使是死,我也能拉着你陪葬!”

  抬手,周围的人纷纷退避。

  居月没有躲,他也知道自己躲不过,看着那马背上的少年,左手掌被自己短箭擦破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阴沉俊秀的脸上牵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带着报复后快感道,“这一次,你还是输了。”

  耀眼的白光过后,那片地上又多出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公子——”踏踏的马蹄声,惊雷一般由远及近,慕白带着血隐卫在皇宫中杀过来,正从敞开的门中看见了自家公子发动孔雀翎,脸色大急。

  想不到还是来晚了呀!如今百里流清与景澈都是满身鲜血,负了重伤,他目光中杀气缭绕,赶来的血隐卫看见了满地的尸体,可以想象之前发生了何等惨烈的大仗,纷纷抽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少年对他们挥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在暴烈的人也会在他一个简单的动作下安静下来,更何况是向来听命于他的血隐卫。

  百里流清咬了咬唇,坐在马上已经是摇摇欲坠,将景澈牢牢的抱在怀中,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