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长安醉,乱世皇妃>第二百零一章 如此旅游,险

  “阳平公想听听冲儿的事吗?”

  “哦,你说说吧,说说他在燕国的时候吧。”

  慕容永淡声道,“阳平公对冲儿感兴趣?”

  萱城立马摇头,“不是。”

  忽觉脸上发烫,隐隐约约间应是发红了,便解释道,“三年前他不是被皇兄任命为平阳太守了吗?你们之间可有书信往来,他现今如何?”

  “没有,燕国亡了之后,我跟皇室断了联系。”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慕容韡等鲜卑皇室不满。

  “你有怨气?”

  慕容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道,“若非他们这些人贪图享乐,毫无作为,燕国怎可灭亡,说到底皆是咎由自取,谁都怨不得人,我也不怨谁,也许这就是命。”

  “阳平公不是想听听冲儿他在邺城的事迹吗?有什么事迹可以拿出来说的,他小小年纪,仅仅因为国主的一句玩笑话便被任命为大司马,他能做什么,什么都不可能,慕容韡不仅无能,还软弱,身边那些太监的话他照听不误,朝中大臣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国家掌握在他们这些人手中,怎能不亡,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这天下换了一个有为的君主,百姓得到了安宁,大秦今日的局面正是我所向往的,无奈蜀地流民被奸人蛊惑,我有心报国,幸得遇上阳平公,又不嫌弃我出身贫寒。”

  萱城打断他,“你并非出身贫寒,你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好帝王罢了,慕容韡那样的人真不适合当帝王,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的眼界是如此的高,着实令人敬佩。”

  姚苌此刻正好进来,看到他们二人相谈正融洽,眉心拧了拧,似乎不悦。

  “怎么,你的火锅吃完了?”

  姚苌回应道,“没有,我说了嘛,等蜀地安宁了我请你一起吃火锅,此刻你们在商议军事,我怎可一人独食。”

  萱城从地上拾起身子,舒展了下身体,“走吧,向导,带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看晋朝的益州刺史府了。”

  “不行,我们蜀郡太守府与晋朝的益州刺史府不过十里之隔,中间就隔了一条江河,站在川江的这边就可以望见对面了,我们与人家素无往来,这样突访不好吧。”

  “你不是说了吗?隔江相望,我们就隔江相望。”

  于是姚苌当起了这成都城里的向导,领着萱城和慕容永二人从太守府出发,约莫走了五里的青石板道,一条滔滔大河横贯在面前,南北流向,河岸上种满了柳树,此时节,柳树成荫,树林中飞鸟雀跃,灵动非凡。

  “再沿着这条石路前行五里就到了。”

  三人并行在河边的石路上,一边行走一边远望对岸,只见对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比这北岸冷清,晋朝和大秦的共治就这么被一条江河划分开了,北面是大秦的蜀郡太守,南面是晋朝的益州刺史。

  “就在那里,阳平公,你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萱城放眼望去,河流对岸的断崖上,一处官衙落地而起,建筑风格很有江南园林的灵秀,虽然隔了大江,萱城看不清具体的构造,可也望了个大概,房顶四角上翘,尖入云端,整体配色淡雅,青瓦素墙,门窗似是褐色,不似北方建筑的砖红色,远远望去,府衙前似乎种植了许些的花草,粉红的晃眼,崖边上的柳树垂掉下来,给这座屹立在河边的官府一种江湖武侠的英雄气概,就仿佛萱城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那些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宫殿,格外凋零孤独,却仿佛一副山水画卷。

  萱城不由心生感慨,“难怪皇兄向往那南国风光,也难怪皇兄说要在长安给三千士子修建府邸,让士子免受奔波之苦,乱世,谁愿意真正离开故土呢?”

  “那我们就南下灭了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姚苌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在萱城面前直接口无遮拦。

  萱城无力再数落他,一记杀伤力极重的目光刺向他,姚苌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摩挲着手指,沉静下来。

  三人在河边观看了片刻,夕阳徐徐撒下,给这条滔滔江河渡上了一层棕红色的霞光,河边有陆陆续续的人们出行,听说夜晚这里很热闹,家家户户都会前来河里放河灯,他们有些亲人就在河对面,却无法相见,一条江河,阻挡的不仅仅是两个国家,更是一个家庭,明明是一个中华民族,却被活生生的拆散。

  想到此处,萱城心中升起悲酸。

  他更能理解苻坚的理想了。

  那虽然是理想,虽然伟大了点虚幻了点,可毕竟是高尚的。

  家国统一,萱城暗暗念道,无论如何他都要理解苻坚,更要支持他。

  次日卯时一刻左右,萱城便早早的起身了,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早起了,姚苌和慕容永都已在外面候着他了。

  王统要派兵护送,萱城拒绝,司马王书便说要亲自跟在其身边,萱城亦拒绝了。

  最后出发的时候,还是三人行。

  清晨的薄雾淡淡洒下,给这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一层迷雾重重的神秘感,古韵异常,道路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灰褐色的木门给这条街蒙上了一层沧桑,走出古街,一座高山挡在面前,山路蜿蜒崎岖,这个时候,太阳似乎要出山了,天边一道白色的光影晕染着,山路两旁尽是草木丛生,宽大的枝叶垂落在道路边,叶子上凝结这晶莹的露珠,有些徐徐下落,沉入泥土。

  从成都向东而行八十多里,便进入了资中县,资中设县,属于蜀郡管辖,这里的山川河流跟成都大不相同,虽然只有不足百里之隔,地貌却相去甚远,属于山丘断层,悬崖峭壁林立,沟壑纵横,林木错落繁多,道路艰险,甚至走着走着便到了悬崖边上,不得已又得另寻其他路径。

  姚苌这个向导当的也不怎么样嘛,这是萱城对慕容永说的话。

  慕容永难得一见的抿嘴一笑,而后并不出声。

  “我说,姚向导,你把我们都带到悬崖上来,是想谋害我等吗?”

  姚苌连忙为自己伸冤叫苦,“我的阳平公啊,这里的地形地貌你也瞧见了,着实复杂多变,我对巴地也不甚熟悉,这你可不能怪我啊。”

  说的有道理,姚苌是羌人,不能怪他,萱城只是想捉弄他。

  巴獠离资中县治所雁江镇约莫一百里路程,可那里却是一处高山围闭中的小天地,姚苌知道那个地方,可他没有去过,他听当地人说起过,那里是原始部落人的聚居地,百姓以耕种为生,自给自足,基本与外世隔绝了往来。

  他们站在山路的边上举目观望,一重一重的山峦叠嶂,山中弥漫着朦胧雾气,似轻纱缭绕,山尖仿佛矗立云端,这样望去,竟似置身于仙境。

  萱城发出感叹,“这山河太美了。”

  这是当年苻坚跟王勐过龙门时置身于高山上发出的惊叹,萱城知道也是那个时候,苻坚有了理想,不仅想要一统北方,更要一统九州。

  然而萱城此刻的心境却与苻坚彼时大不相同,他向往美景,四川和重庆得于大自然的馈赠,地处横断山脉和龙门山断裂带上,地震频发,自然灾害多至,然而正是因为地壳运动活跃,大自然给予了此处得天独厚的美景,神秘令人向往。

  姚苌一盆冷水泼过来,“山河美矣,可我们此刻怎么跨越这处山崖,难不成要返回去重新寻径?”

  萱城瞪他,用眼神回应他当然不能返回原路再重新寻找新的出路。

  慕容永不知在想些什么,狭长的眼睛凝重的望着对面那处山崖,那里有一条山径,从那里直下通往巴獠的方向是有一条捷径的,而若是从这里返回山下,再寻找新的路径,费时费力。

  萱城瞥向了他,正好他也投来了目光,里面是坚定,萱城望了望脚下,又看向对面的山径,两山之间不过数丈尺距离,萱城忽地明白了他那个眼神,他在寻求自己的意见,然而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

  萱城无声的点了点头。

  正要发话,忽觉身边一阵轻风席卷而来,紧接着还不等弄明白是什么,腰身便被箍住,手臂肩膀亦被紧紧扣住。

  “阳平公,得罪了。”

  下一刻,萱城仿佛坠入轻盈的棉花上,脚下踩空,身边似乎有千万团云朵包裹住,耳畔幽幽一阵冷风,而后,身体已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了。

  萱城脸上发烫,待到那人放开了自己,他才恍然彻悟,须臾之间,已跨过了沟壑。

  慕容永,此刻他竟然化作一个武侠剧中的轻功高手,萱城不曾想到,他的身手这般好,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武功厉害之人,没想到他也是一个轻功大侠,这与金庸武侠剧的慕容复有何区别,这分明就是南慕容的前世版本。

  方才萱城读懂了他的眼神,可他正要说一句鼓励他的话,不曾料到话未出口便被他拦腰箍住,萱城此刻的脸烫的如火烧一样,这还是除了苻坚以外的第二个人碰到自己的身体。

  萱城的这具身体是苻融的,苻融是武功不俗,可毕竟携人飞跃高山断崖这等上乘的轻功之法,他不曾想过,一个战场上的大将不比武侠剧中的轻功高手。

  “你,你,慕容永,你放开我。”对面响起了一阵挣扎唿叫声。

  萱城瞥去,慕容永正抓住姚苌,姚苌顽强的反抗着。

  ……

  萱城终于开怀得意了一次,终于有人整治你了。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姚苌对慕容永都避之不及,只要有慕容永在的地方,他都会自动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