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二人回到破庙时,  破庙已点起篝火,凉风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白承止轻拽了两下香莲,  目光斜向地上干涸的血迹,四目相对下二人神情皆为复杂,  香莲微微颔首,  摸索的朝白承珏身边走去。

  薛北望道:“包袱找回来了吗?”

  香莲脚步一顿,手按上腰间的匕首:“找回来了……”

  “把包袱给我。”薛北望抬手道,香莲迟疑片刻将包袱递到他手中。

  他脱下白承珏沾血的外袍,  取出金疮药洒上创面后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缠绕,白承珏身体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任由其随意摆弄。

  “先看看这样能不能把血止住,  要还是不行,只能烧伤伤口周围以便止血,不然以如今的出血量恐会有性命之忧。”

  听他说完,香莲才注意到破庙内放着两件染血的内裳,篝火旁是一把烧的通红的匕首,  看的香莲倒吸了口凉气。

  这东西若往伤口上一按会是何等酷刑……

  薛北望拿起一旁被篝火烤的暖和的衣物为白承珏穿上,  正打算将白承珏脸上的铁盔取下,  香莲上前一把按住了薛北望的手背。

  薛北望道:“刚才的情况,得看看脸上额头会不会有擦碰伤。”

  香莲握紧薛北望的手腕,  赶忙道:“接下来我来伺候便好。”

  闻言薛北望双眼微眯,攥着铁盔边缘的手并未松开,  眼神淡漠的看向香莲,  沉声道:“王爷长什么模样,我见不得吗?”

  周围气氛压抑,香莲想不出何时的解释时,  白承止的折扇按压住薛北望的手背,浅笑道。

  “自是见不得,小十七生来面带妖异之象,非常人之姿,父皇请高人卜算小十七易起祸端,便下令除去贴身伺候之人外,小十七至死不可在旁人面前摘下铁盔。”

  “若你一小小奴才想要窥视主颜,也不是不可,摘下面具之时你当自行了断。”

  紧扣着铁盔的指端,在愈渐加力下,被边缘压开,渗出的指尖血滴落到白承珏颈部的淤痕。

  薛北望垂眸望着血珠滑落至领口,在如纸般的肌肤上画下一路浅红,缓缓将扣紧铁盔边缘的手指松开。

  薛北望起身后退半步,甩袖将受伤的手掩在身后,低声道:“既然如此,香莲姑娘请吧……”

  香莲点头,上前搀扶起白承珏走到佛像后,将覆盖住脸的铁盔取下,血点染上白承珏俊俏的眉目,浓密的睫毛覆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用被水浸湿的方帕擦拭掉白承珏脸上唇边的血迹,薄唇猩红褪去,唯有一破即碎的苍白。

  若不是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白承珏更像是一个漂亮精美的偶人。

  白承止道:“小十七怎么样了?”

  “额角撞青了一处外,没有其他碰撞伤。”

  薛北望站在原地又想径直走到佛像后看看白承珏究竟是什么模样,又在害怕若真相如他心中猜测那般,又当如何?

  始终还是忍住了,去窥视铁盔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

  入夜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他们进退两难。

  薛北望只知道小路到破庙的地图,小路是用来第一次暗处截杀闵王的,破庙是为了若小路上闵王侥幸未死,第二次的补刀。

  待闵王死后,薛北望便可离开队伍向燕王复命。

  现下事态变迁,三人大眼看小眼还真不知眼下当何去何从。

  白承止垂眸道:“回下个驿站用腿走最少得四五天,若能回官道上,还能与卡口的官员联系,可眼下被丢在这处,谁知道官道该怎么走……”

  香莲坐在篝火旁长叹了一声:“王爷知道。”

  白承止瞥向仍昏迷不醒的白承珏,疲惫的靠着佛龛,仰头看着在虫蛀下腐朽的横梁:“罢了,我们再想办法,以小十七现下的情况谁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他不会……”

  “我无碍。”白承珏沙哑的声线将薛北望的话语打断。

  浑身上下便是吸上一口寒气都疼的厉害,以他原本就对疼痛并不敏感的身体而言,此番伤的不轻……

  白承珏咬牙起身,手扶着佛龛身形摇晃:“香莲将纸笔给我。”

  “是。”

  若不是这次说不出话来,恐怕行囊中也不会备这些无用之物。

  白承珏单手杵着佛龛,笔尖在白纸上勾勒这以破庙为首的图纸,站不稳的身体一滑,幸得被薛北望搀住。

  他倚着薛北望,猛烈的咳嗽声不断从喉咙中溢出。

  那握住他肩头的手微微发颤,薛北望沉声道:“这图明日再画。”

  白承珏摇头,笔尖将墨迹拉长,一条直线都画出波幅,他将笔搁置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图上的位置,指尖染上图中未干的墨迹。

  “最多半日便可走到附近的村落,买两匹快马,一日便可与运送赈灾粮的车队见面,赈灾粮是由临安县县令长筹集亲自押送,与他见面至南闵县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这番话断断续续还带着粗喘。

  薛北望一把将白承珏拉入怀中,厉声道:“你当真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合适赶路吗?”

  白承珏咬牙将薛北望推开,羸弱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后退了两步,仅靠着抓住佛龛才堪堪站稳,他看着薛北望,本该难听刺耳的话,却变为一句:“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见二人相处尴尬,白承止道:“这…小十七现下赶路,驾马,你身子骨完全受不住,应回官道上,找卡口的官兵求助为好。”

  “白承止你知道难民已经闹到皇都城意味着什么吗?往常这样因旱灾而起的饥荒年,应当由常平仓和义仓派粮解决,南闵县的旱灾已有三个年头,一年前圣上以减免赋税,甚至由户部按当时南闵县的户头人口数拨下赈灾款项。”

  “可按各处所查,南闵县今年雨水常有,但不足为灾,当是丰年,又为何会有灾民闹到皇都?”

  白承珏双手杵着佛龛咳得更加猛烈,薛北望本想上前搀扶,又皱紧眉心,讪讪将手收回。

  “半年前琼香县发生水患,此时不就此抑制,将那些蛀虫挖出来,若民心乱了,有人打着彦丘气数将近,乃是天罚的旗号举起造反,哪怕登上皇位的昭王,你白承止还有可能有如今潇洒恣意?”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铁盔下血一直流到下颚,滴落在桌面上,眼前天旋地转,白承珏双手死死的抓住佛龛,强撑着已经摇晃的身形站稳。

  薛北望扶住白承珏的肩膀,低声道:“我陪你去,你不要再强撑了。”

  铁盔下,白承珏唇角微微上扬,眼眸望着薛北望含有笑意。

  原来这呆子能将关心的话说的那么凶恶。

  若他现在是绝玉的身份,定会忍不住搂着薛北望脖颈娇嗔一句‘你凶我。’,看薛北望红着急忙认错的憨态模样。

  可惜他现下是闵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望没有取下面具,就第六感加各种细枝末节怀疑闵王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性就是小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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