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海,她林怀真也要占去一大份。◎

  “要不,咱自己起来吧?”黄秀珠说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拉了拉杨槐花的衣服。

  杨槐花胆小怕事儿,根本不敢在灵堂上造次,她把黄秀珠的手扒开。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那个穿着红衫子的女孩,女孩扎着两个辫子,浑身上下透着乖巧。

  她就是林姣姣。

  林姣姣笑着,在人群中寻找着林怀真。

  对上林怀真的眼神时,像是被刺了一下,可面上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着林怀真,似乎不愿意承认,她面前清雅秀丽,落落寡合的人,是那个什么都不如她的林怀真。

  林怀真心里觉得有意思之极了,这位书中女主,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书里说她善良温和,可她探寻林怀真的眼神里,带着妒忌和忌惮。

  书里说她笃信科学,可身上沾染的浓重的鬼气,不知道在书里她占领道德制高点,指责原身迷信的时候,是怎么张开嘴的。

  “大家起来吧。”林姣姣说。

  “你不怕?怕死人……”杨槐花拉扯着林姣姣的衣服,想拉着林姣姣再跪下来。

  她不敢说鬼,就说了句死人。

  “这世上哪有鬼?”林姣姣笑容温和。

  要不是林怀真看见她身上的鬼气,都要信了她说的话了。

  黄秀珠还觉得她虎了吧唧,“嘘……”

  让她小声说话。

  “哪有鬼,再者说了,你们跪了这么久了,也算是真心实意了,就算有,也不会怪你们。”她这句话算是劝他们心缝儿里去了。

  是林姣姣让他们起来的。

  “真真,你快来劝劝你妈妈她们,把她们扶起来。”林姣姣昨天学校晚上从学校回来,今天听说了林怀真嫁人,就跟着林家人来凭吊了。

  她一直在笑,却不真诚。

  她一直装乖,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高高在上。

  她劝林家人起来的时候,翻着白眼。

  林姣姣是从同龄的林蔷薇哪里听说的,林怀真结婚了,她嘴上说着可怜,却一脸嘲弄。

  她知道,在这世界上是有灵异神怪之物的,又是凭什么有恃无恐的?

  黄秀珠早就不想跪了,她装模作样的擦着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嫂子,你快别哭了,你快去看看真真怎么样了。”

  黄秀珠站起身,吭哧吭哧去扶杨槐花,杨槐花就坡下驴,站起身来。

  灵堂上,跪的好比一流的孝子贤孙的林家人,都悄默默的站起来了。

  哎哎呦呦的揉着膝盖。

  “是啊,槐花,你去跟真真说说心里话。”林栓柱跟女儿不亲近,他推着杨槐花上去。

  生出一个女孩后,杨槐花被林家人可苛待的时候,她就把怨气全都撒在林怀真身上了。

  杨槐花跟原身的关系早就势如水火。

  但她也不敢违抗林栓柱,就卖着笑脸:“真真啊,你婆婆也去了,以后你们两个小孩可怎么生活啊?”

  林怀真上下打量着她。

  杨槐花谄媚讨好,小心翼翼,那是一副习惯伏小做低的样子。

  在《九零娇娇女》这本书里,不止林怀真是林姣姣的对照组。

  林家一家都是。

  杨槐花跟林姣姣乐观爱笑,体态丰盈,握着掌家大权的母亲做对照组。

  杨槐花皮肤黝黑发黄,面向中带着刻薄,一双吊梢眼斜楞着看人,很不和善。

  林姣姣的父母,夫妻和睦。

  而林怀真的家里,林栓柱说了算,这么多年,对杨槐花非打即骂。

  杨槐花早就把怕他当习惯。

  上面受林栓柱的气,林怀真就是杨槐花的出气筒,杨槐花总是一口一个赔钱货的骂林怀真。

  风水轮流转,她哪儿能想到,现在他反而要拉下脸面,求林怀真。

  杨槐花支支吾吾,说着违心的话:“真真啊,以前是妈不好,你别气了,你穿着么薄,冷不冷啊,饿不饿啊……”

  书里,林怀真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看着林姣姣手里总拿着糖,身上总穿着新衣服。

  她从小生的愤愤不平,所以才争强好胜,什么都强什么都要,才形成的那副泼辣的性格。

  这句你冷不冷,你饿不饿,她从来没等到一句真心实意的。

  可能就是暴力的家庭环境,书里的林怀真总是虐待宋毓群,打骂不休。

  最后宋毓群死了。

  按照书里的命运,林怀真会回到林家村,跟林姣姣针尖对麦芒的斗下去。

  走上既定的悲惨命运。

  林怀真的眼眸半合着,睫毛黑亮纤长,弯弯翘翘,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一切,都是书中提线木偶的因果。

  现在,在局中的是她,林怀真。

  她用过宋毓群的功德,就要留住宋毓群的命。

  她有手段,也有立身之本。

  小说里林姣姣有贵人的协助,丈夫的疼爱,风光正盛。

  可她林怀真不用贵人帮扶,不用丈夫宠溺,她能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林怀真精致的面容上,锦上添花一般,有着一抹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的笑。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那天,那海,她林怀真也要占去一大份。

  杨槐花怯懦地看向林怀真。

  昨天还是她把林怀真送上的轿子,今天她就只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

  “真真……”

  脸色蜡黄,皮肤粗糙,头发毛躁的才是她女儿。

  而眼前的林怀真,皮肤像是白瓷一样细腻,黑色的瞳仁里泛着水光,精气神十足。

  面色红润,一头黑长的头发从两肩散落在浅蓝色衫子上。

  好看的像是画报上的人物。

  作为女人,她在林怀真面前自惭形秽,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杨槐花说:“真真,你听妈一句劝……”

  “你把日子过明白了吗?你过的好吗?”

  “你自己日子过的一地鸡毛,凭什么劝我?”林怀真一个个问句抛出来,杨槐花涨红了,比脸上挨了巴掌还难看。

  宋家楼的人,眼珠乱瞅。

  看看杨槐花,再看看林怀真,想不出杨槐花是怎么生出林怀真这么一个标志的人。

  杨槐花扭扭捏捏好一阵了,林怀真不动声色。

  林栓柱眼神跟刀子似的,刺在杨槐花的身上,“都是你,小家子气,这下跟女儿离了心,你高兴了?你乐意了?你怎么好意思求着女儿搭理你!”

  林栓柱这招倒打一耙,用的可真利索。

  “真真啊,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出气。”林栓柱说着,揪住杨槐花的头发:“头发长见识短!要不是你,女儿从小能吃那么多苦!”

  他抬起一脚踹在杨槐花的腰上,杨槐花哎呦惨叫,被踹趴在地上。

  宋二婶离得近,连忙去搀扶:“这怎么还打人呢。”

  杨槐花涨红了一张脸。

  那么多人看着,她被踢了一脚,她早就没脸了。

  杨槐花在地上撒泼,带的宋二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宋二婶也是老实人,好脾气。

  “真真,你来搭把手,把你妈扶起来。”

  “我扶?”林怀真指了指自己。

  杨槐花嘟嘟囔囔地骂着:“闺女大了不由娘,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心疼老娘的,我可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林怀真太爱看人装模作样,唱念做打样样俱全的演戏了,“宋二婶,你让开,让我来扶她。”

  林怀真弯下腰,“跟我你倒好能耐,跟林栓柱呢?”

  杨槐花注意到林怀真眼眸里狡黠的光。

  说不上来蛊惑人心。

  林怀真的十指纤纤,在杨槐花的背上留下一串符咒。

  一枚壮胆引怒的符咒,在林怀真指尖一蹴而就,行云流水。

  杨槐花能耐这么大,当然要借林怀真用用了。

  没道理她就要被折断腰杆子,苟且的活着。

  她才四十多岁,往后余生还很长,难道要一生唯唯诺诺?

  林怀真发善心,一个符咒作为,引子,希望能杨槐花能有所改变。

  被林栓柱一脚踹在地上的杨槐花自己站起来了,她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瞪着林栓柱。

  “你个臭娘们,你还敢瞪眼!反了教!”林栓柱说着,捡起门旁的扫把。

  杨槐花一如往日缩起肩膀,忽而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林栓柱挥着扫把要再打她时,她一把将扫把夺下,抬起脚,踹在了林栓柱的肚子上!

  杨槐花也是庄稼人,力气不比林栓柱小,这一脚就把林栓柱踹在了门框上。

  “婶子,你这是做什么?”林姣姣扑过去,想要夫妻林栓柱。

  怒气冲昏了杨槐花的头脑,她手里握着扫把,指着林栓柱的鼻子骂道:“林栓柱你才不是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打我!”

  杨槐花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愤怒委屈,一起发泄。

  哭喊吵闹,热闹的好比好戏开锣。

  杨槐花骂道:“为了一万块钱,把女儿嫁过来,你装什么好人,你不就是想借着女儿的名头,霸占人家的家产吗!”

  “你胡说什么,我撕烂你的嘴!”林栓柱气得吐血,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怀真抱着双手,看着戏,这可真是一处狗咬狗的好戏。

  黄秀珠想上去拉开厮打的两人,她那小身板,全然没用,还挨了两下。

  林姣姣嘴上喊的起劲儿,但她不躲着那两个人,生怕他们身上的泥土粘在自己身上。

  “真真姐,你也劝劝叔叔婶婶。”林姣姣想要拉着林怀真的胳膊,却被林怀真躲开。

  黄秀珠拍着大腿,走到林怀真面前:“你可真是个方人精!谁跟你碰上都得鸡飞狗跳一阵!你爹妈打起来了,你还干站着?”

  林怀真气定神闲中,还有些怡然:“我看戏啊,以前我挨打的时候,他们也是看戏的,秀珠婶子,你又不是我家人,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儿,就不要掺和进来。”

  “什么叫掺和?我好心好意的。”黄秀珠瞪圆了双眼。

  林怀真低着头,压低声音:“秀珠婶子,你听说过拔舌地狱吗?那些播弄是非,搬弄口舌的人,死了就要去拔舌地狱赎罪。”

  “会被烧红的铁钳子,把舌头从嘴里夹出来,再用剪刀剪断,你怕不怕。”

  黄秀珠舌根发凉,她没听说过什么拔舌地狱,但从林怀真的语气里,她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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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的真有意思,救恶人家的崽子,不救好人的妈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