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了想让顾北知做村里的教书先生, 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的老村长头疼, 喝止住他们, “都给我住嘴!”

  老村长的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老村长巡视了一圈,点着了旱烟, “说说,谁跟你们说顾大郎要开私塾的?”

  “他脸都被抓花了, 不开私塾干啥呢?”有个人嘴快,一下子吐噜出来。

  老村长的脸色像是染上了墨汁一样,他答应了给顾北知保密, 也确实从未提起过这件事,那么是谁泄露的消息?

  关南虎和他那败家婆娘?

  不可能的, 要是他们敢瞎说话,顾北知会把他们送进大牢里, 他们没那个胆子。

  “胡说八道什么?顾大郎的脸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老村长虽然怀疑, 但当务之急是反驳掉, 省得到时候顾北知一家子还以为是他泄密的。

  来找老村长的人都是家里有了该上学的娃的,听了都说“不可能, 顾大郎脸要是没事,整天遮着脸干啥?”

  “那你看到顾大郎脸上有伤了?”老村长直接反问,把大家伙都问住了,这谁也没看见啊。

  但是没看见不能说明没有, “那就把他叫来看看,要是没有就算了,要是真的脸坏了,他必须得在村里开学堂!”

  “必须?必须你奶奶的腿儿!”老村长气的用旱烟杆铛铛铛的砸着桌子,“谁也不欠你们的!咋着,还想逼迫不成?”

  “一帮子脑子进粪水的玩意儿,人家不考科举也能找个挣钱的营生,稀罕你那仨瓜俩枣的?你是他爹还是他娘?还是从小到大给他一口饭吃了?都他妈给我滚回去!”

  “再让我听见你们瞎咧咧试试!”老村长直接把人赶走了。

  有的脑子比较清醒的,回去一想,确实也没瞅见人家顾秀才脸上有伤啊,再说了,人家以前不开私塾,在镇上也能找到赚钱的营生,听说卖的都是值钱的宝贝呢。

  虽然想让自家孩子在村里念书,但也不能逼着人家不是,再攒攒钱,送孩子去镇上念书也行。

  这部分想开的就不再闹了,但对顾北知的印象终归是差了两分,觉得他不够顾念村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咋都该为村里着想一下啊。

  但他们也只是心里想想,另一部分没想开的,又或者就是觉得顾北知应该回报村里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放下这件事了。

  他们被老村长赶回家去,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顾大郎脸都坏了,凭啥不在村里教书呢?

  于是堵着这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睡觉都睡不好,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几家一凑,直冲冲的往顾家去了。

  “砰砰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剧烈拍门声把安静的街道都惊醒了,尤其是顾北知和关舟,原本他俩还在睡着,被敲门惊醒时,关舟差点一脚把顾北知踹下床。

  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穿好衣服出来,田哥儿已经在问外面是谁了,一听是村里的人,顾北知让他先回屋里,他去开门。

  田哥儿应了,干脆去厨房做早饭,等老爷打发走这些人,正好可以吃点热乎饭。

  顾北知拉开门,门外的几个男人看着他,“你们有什么事儿?”

  “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你啥时候开学堂?”其中一个人语气很冲,质问似的。

  这样的语气让顾北知很不舒服,原本被打扰的不愉快更加明显,“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开学堂?道听途说就找上门来,是什么道理?”

  “你不开学堂?还想去镇上打工不成,你咋这么自私呢?村里对你的好你都忘了!”

  “就是!你应该在村里教书,咱们村这么多孩子没书读呢!”

  几个人像是审判有罪的犯人一样,强烈的指责着顾北知,顾北知越发的恼怒,寒声道,“不开学堂便是自私?这是谁家的道理!”

  眼看着双方火气越来越大,关舟冒出来了,“你们想干啥?我男人还得考举人呢,所有工都辞了,你们这时候找上门来,是想耽误他的前程?”

  “考啥举人,脸都坏了,还考啥?”

  关舟说完,立即有人反驳,把顾北知都气笑了,“你们倒是瞧瞧清楚,我的脸有问题吗?”

  这时候气在头上的众人才想起来去看他的脸,这么一看,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公鸡,咯咯不出来了。

  顾大郎的脸雪白的,像是蒸熟的白面馒头一样,又光溜又白乎,别说疤瘌,就是一个小口子都没有,看着就和他们天天土里泥里干活的不一样。

  咋看都不像是脸上有伤的样子,反倒是看出来顾大郎长的忒俊了。

  顾北知看他们都不说话,明白他们这是觉得没理了,“看清楚了吗?我脸上有伤吗?”

  “......”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人尴尬的对顾北知笑了笑,“那啥,大郎啊,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你脸上有伤,不能考了...这不是为了能让家里孩子有书念,着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啊。”

  “对对对,大郎你别往心里去,是我们不会说话,那什么,你嫂子在家做好了饭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说着,这人就想走。

  “我也是,家里等着呢。”“大郎也快去吃饭吧。”“我们也家去了。”

  一个个的,都想赶紧走,省得被拦下了臭骂一顿,多没脸啊。

  “等等。”顾北知叫住他们。

  “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消息?”顾北知自认为当初处理的不错,三个月来也没走露风声,怎么现在突然提起来了?

  其中一个心里也对胡说八道的人怀恨在心呢,这要是把顾大郎得罪了,万一他真考上举人老爷,那不得让自家孩子没书读啊?

  “就是你家隔壁的洪生夫郎啊,他说的真真的,说你的脸是被桂花婶子抓破的,要不然关舟还过继不了呢。”

  顾北知无语了,千防万防,居然忘了邻居这一茬,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院墙,只有西边柴堆那块儿没盖房子,要是从那儿听声儿,似乎也能听见点儿。

  “我家院子都盖满了,说话也都在堂屋里,他家能听见啥?”顾北知说了一句,“再者,你们如此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我好欺负?”

  “没这个意思,大郎,真没有,就是为了孩子读书,着急了,哥跟你道歉中不?别往心里去。”

  有了打头的,剩下的人也痛痛快快的和顾北知道了歉,说了不少好话。顾北知见状,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就是他不依不饶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关舟还气的双手叉着腰,“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顾北知心里也不舒服,但懒得计较那么多,伸手揽住关舟的腰,将他往院子里带,“好了,不生气了,我一会儿去村长那说一下吧。”

  关舟现在胆子大了许多,加上和石哥儿这样的暴脾气一起玩的久了,脾气也大了很多,他一把拽下顾北知的手,“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撸起袖子,气势冲冲的跑到隔壁家去,砰砰砰的敲门,简直是刚刚他们家的门有多响,他现在就敲的有多响。

  其实那几个人动静那么大,周围邻居都听见了,家家都悄悄的听声儿呢,还有胆子大的,从自己家出来看热闹的。

  原本看着那些人走了,还觉得听不痛快的,这顾大郎啥都挺好,就是吵架忒怂,刚要散伙,就看到一项低着头走路的关舟冲到隔壁去敲门了,还气势汹汹的,顿时又来了兴趣,纷纷凑近了等着看热闹。

  “王水儿,你给我出来!”关舟气的哐哐砸门,王洪生家的门就是不开,他砸的手都红了。

  顾北知过来拉他,“你这么敲,手不疼吗?”

  关舟看顾北知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心里这口气堵在喉咙口,要憋屈死了,顾北知见了叹了一口气,拽着他往后退一点,然后一脚踹上去。

  剧烈的声响,好像要把门踹开的架势,别说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连关舟都吓了一跳,“北知?”

  “嗯?”顾北知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温和,似乎做出踹门这样粗暴举动的人压根儿不是他。

  但他脚上的动作不停,一下一下,越来越用力,再来几下,可能真的要把门踹开了,里面躲着的人见躲不过去,也只能打开门出来了。

  王洪生一脸尴尬的面对着顾北知,他身后是自知惹祸上身的王水儿

  ,顾北知看到门开了,收回腿,放下长衫的下摆。

  “肯出来了?”顾北知的表情还是很温和,只是王洪生夫夫两个都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是恐怖。

  “那个...大郎,这事儿吧,确实是你嫂子不对,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说话的时候没注意秃噜出去了...我替他给你道歉,对不住了兄弟。”

  王洪生其实心里也恼夫郎到处嚼舌根,但谁让这是他娶回来的夫郎,该护着还是得护着,可他也是讲理的人,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不对,该道歉就得道歉。

  “说的轻巧!”关舟和左右邻居来往都不多,对王洪生轻飘飘的道歉不买账,“你看看给北知找多大的麻烦,这还是在村里,要是万一传出去呢?别人当真了,去举报北知,这个责任你们付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