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风和李淮看着被扛回来的两个人, 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不过还是按照和顾北知说好的那样,将两人泼醒。

  老二、老四醒来第一反应是求饶, 是真的跪下求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种, 看的陈雪风和李淮更加嫌弃了。

  “好了, 只要你们配合, 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李淮出声, 将两个闭着眼求饶的人打断。

  老二和老四抬头一看, “是你们?!”

  李淮掸了掸衣袖,“不是我们,还能是谁?”

  “你们想做什么?”老二和老四的心平静下来, 也有了底气,他们还以为是老大找的那些亡命徒想黑吃黑呢。

  “没什么,只是是想让你们俩...指认王清林。”李淮笑意不达眼底。

  “你想让我们做假证?那是不可能的,老师德高望重,一辈子辛劳的教书育人,岂是你们两个秀才可以肆意污蔑的!”老二一脸义正言辞。

  “德高望重?”李淮似乎对着词语有些不屑一顾, “你们师徒六人做过的坏事, 我们早就查清楚了,找你们来,不过是看你们两个也是被利用的人,要不然...呵。”

  老四扯了扯老二的袖子,让他别惹怒了李淮, 老二顿了一下,口气也软下来一些,“我们能做什么坏事?你是说吴雪来?他那是年纪太小,承担不起老师的厚望,才...”

  老二看着李淮的神情,竟然说不下去谎话了,只能尴尬的闭上嘴。

  李淮的脸上挂着刻板的微笑,眼神却是冰冷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

  “庚子年六月十六,王清林于西林巷别院玩弄致死一名十三岁少女,同年十月初五,王清林于清林学堂内一同房死于流产,这两个人是你们俩送给王清林的,没错吧?”

  “要是他们的家人以及镇上的百姓知道他们不是死于疾病和流产,而是受虐致死,你们俩会怎么样呢?秀才功名是否保得住?”

  李淮说的一字一句犹如一把把锤子砸在老二、老四的心上,虽然他们俩不觉得死个女人能有多大的事情,但看李淮的似笑非笑的样子,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让他们知道,要是不听他的话,后果恐怕...

  老二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就算不是又如何,这是我家里的奴仆,被主子打死了都是活该。”

  “她们都是被强(和谐)奸致死的,和你说的可不是一码事。”李淮凑到跟前,抬起老二的下巴,“其实你们俩的模样也很不错...”

  老四立即露出惊恐的神情,大喊道,“你要做什么?!”

  “别这么慌张,我又不会吃人,顶多是把你们俩送到青楼去做最下贱妓子而已,不会比我刚刚提到的女人难受的,放心吧。”李淮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从始至终,一直是一副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说是皮笑肉不笑吧,也没有那么讽刺,但你说他笑了吧,又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穿着一套人皮一样,脸是笑的,眼神是冷的,心是狠的。

  看着老二和老四的样子,更想是看两个死人一样。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没有感情的盯着他们俩,这样的李淮让两人浑身汗毛立起来,心底的凉气越来越重。

  当李淮说到要把他们送到妓院去,老四真的慌了,他天生长的瘦弱,看着和小哥儿的身量差不多,以前小的时候还经常被误会成小哥儿,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最讨厌的就是小哥儿。

  要是被人当成小哥儿那样...

  “我可是秀才,你敢害我,不怕、不怕坐牢杀头?!”他的声音都变的奸细起来,眼睛更是瞪的老大。

  老二心里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明显得害怕,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干脆也不吭声了,看着李淮怎么说。

  李淮的表情一成不变,“你们不也害过秀才?”

  “而且,到时候割了舌头,划了脸,谁会知道是你们?”

  老四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老二看李淮说的轻描淡写的,也是通体生寒,于是问道,“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将王清林残害秀才们的过程都说出来。”

  老二和老四听出来话外之意,对视一眼,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如此,那就全推到王清林身上去,而且本来就是他的主使。

  又过了两日,王大川又一次找到顾北知,这一次他来了顾北知家里。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顾北知看着门外的王大川,想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王大川今天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短打,要不是一张脸和两只手白白嫩嫩,看着倒像是要去土地里刨食的普通农家人。

  “想着你也在村里住,就不请自来了,北知可千万别介意。”

  王大川进了院子,看到两名长工,微微蹙了一下眉,没叫人发现。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正好你最近也在村里住,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顾北知领着他到了堂屋。

  重明过来上了茶水,他依然涂黄了脸,看着一点都不好看,还有几分脏乎乎的邋遢,王大川只看了他一眼便有几分嫌恶的转开视线。

  顾北知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重明去陪两个孩子读书。

  “晴明,来尝尝这果茶,是用笔架山上的一种小果子煮的,不甜,但十分清爽。”

  王大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确实不错,还是北知会生活。”

  “瞎琢磨而已,晴明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顾北知又问了一遍。

  王大川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倒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我爹...北知,看在都是同乡的份上,这事儿咱们私下解决可好?”

  顾北知细瞅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分辨不清,“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要看其他受害者的想法,且,我也不知该如何私下解决,倒不如按照国家法律来。”

  其实他早就放弃了将王清林告官的想法,一来他能找到的证据不够充分,只能证明王清林有害人,但却无法治其死罪,他想要摆脱罪名也不算难事。

  二来,孙和泰那边只给了十五天的时间,不足以让官府给他定罪。

  十五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若是不能在剩下的几天里解决,孙和泰动手的话,也不知道会伤及多少无辜,又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了。

  王大川再三求他,他都推脱了,最后王大川只能满脸愁苦的离开,顾北知目送他走远之后,关好院门回到堂屋。

  “重明,把这些茶具都收起来,下次这人再来,再拿出来。”顾北知交代了一下。

  重明应了,然后有些不高兴的说,“老爷,重明觉得这个人不好,他还要来咱家啊?”

  因为顾北知和关舟都不是那种压榨奴仆的人,对主仆尊卑的观念也不太重视,重明年纪又只有十五六岁,除了一开始来的时候百般拘谨,平日里都十分活泼,不然也不能和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去。

  “恩?重明觉得这个人是个坏人?”顾北知没想到重明对王大川的看法是这样的。

  重明想起那人嫌弃的目光,撇撇嘴,“是不是坏人重明可看不出来,就是他、他没有礼貌。”

  他皱着眉,只能这么说了,毕竟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开视线了,但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人,怪怪的。

  顾北知没想到重明还挺敏感的,王大川只是瞥了他一眼,都被他发觉了,“知道了,去把茶具都收起来吧。”

  “哎!”重明将王大川用过的茶杯单独收起来。

  又过了两日,田哥儿从孙和泰那儿回来了,孙和泰一脸无奈的跟着他,似乎是在和他说什么,田哥儿一概不理会,他也拿他没办法。

  孙和泰跟着进了顾家,见到顾北知冷哼了一声,被田哥儿一脚踩在脚背上,差点没嗷一嗓子叫出来。

  还是顾北知给他解了围,“田哥儿,你这几天不在家里,小舟和重明都想你了,你去找他们俩说说话吧,我来招待孙老爷。”

  夏田瞪了一眼孙和泰,才转身出去找关舟他们,这几天他也挺想他们的。

  孙和泰收到了夫郎的警告,态度也和善了不少,顾北知给他到了凉茶,“恭喜孙老爷如愿以偿。”

  “你倒是有眼色,多谢。”孙和泰脸上的笑也扬了起来,显然这几天的时间他夫夫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

  顾北知从怀里取出夏田的卖身契,给孙和泰看了一眼,“这是田哥儿的卖身契,你打算怎么办?”

  “给我吧,我来解决。”孙和泰想要过来,但顾北知没有给他,他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待价而沽?”

  顾北知将卖身契收好,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这卖身契我得交给田哥儿,至于他要不要给你,我不掺和。”

  “只是...”顾北知看向孙和泰。

  孙和泰也看着他,以为他要提什么条件,不悦的眯起眼。

  “只是,孙老爷,顾某虽然人单力薄,却也是个护短之人,田哥儿从我顾家的门出去,顾家就是他的娘家,还望孙老爷以后对田哥儿多包容一些,别以为他娘家没人了。”

  孙和泰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眼神里透露着怀疑,但最终也没有挑明了问出来,而是说,“希望你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出于利益。”

  “呵,孙老爷,顾某并非汲汲营营的利欲熏心之辈,情感岂能用利益去衡量!”顾北知不屑一顾,孙和泰在他看来,就是个有钱的商人,换作22世纪,大概可以算作央企总裁?和他不是一路人。

  “是吗?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过,你早点把王什么的人解决掉,想起来就膈应。”孙和泰一直按耐着没动手,一直等着顾北知这边,但他的耐心有限,才有了十五日之约。

  “放心吧,很快了,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幕后黑手的。”

  这天起,孙和泰又成了顾北知家的常客,不过他在顾家待的时间都很短,基本上每天去了就带走田哥儿,去镇上逛街、去后山摘果子、去河边抓鱼...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约会。

  同时,王大川也成了顾家的常客,时常来找顾北知聊天,从一开始的祈求,到心如死灰的聊以后种地的生活,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

  这天,王大川赶在午饭之前又来了顾家,正巧顾家一家四口连带着重明、夏田凑在一起吃寒瓜,这还是沾了田哥儿的光,头一天田哥儿从孙和泰那儿抱回来的。

  “晴明,来的正好,快来尝尝这寒瓜,解解暑。”顾北知虽然不能笑脸相迎,也没有视而不见,而是客气的将他迎进来。

  王大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没事儿过来溜达一圈,北知,我爹那边...你们查的怎么样了?”他神情忐忑,很是担心的问着。

  顾北知将他迎到堂屋,重明将茶具拿出来,备了凉茶拿过来,又上了一盘切好的寒瓜,没几块儿,但待客绝对够了。

  顾北知等重明出去了才说,“晴明,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过雪风他们身子骨太弱,到时候只能我一个人去衙门了。”

  王大川又露出同样一副愁苦的模样,唉声叹气的把自己说的极为可怜,顾北知看着听着,却丝毫不会心软。

  正巧,大宝、二宝举着寒瓜过来了,“爹爹,吃瓜!瓜甜!”

  两个孩子以为他爹爹没得吃呢,一人捧着一块寒瓜颠颠颠的跑过来,两张小脸上全是寒瓜的汁水,胸口围着的小围兜上也阴湿了一片水红的汁水。

  “爹爹这儿有呢,大宝、二宝吃吧,过来爹爹给擦擦。”顾北知一边说着脚下不停的迎上去,蹲下身给两个孩子擦擦下巴。

  大宝昂着头,寒瓜还往他手里放,“爹爹吃,甜的!”

  “爹爹,吃呀!”二宝也往他手里放,眼睛笑成弯弯的形状,看着有几分像关舟。

  顾北知接过寒瓜,直接一口咬光瓜瓤,田哥儿为了方便两个孩子吃,都切的很小,也就是大人一口的量,将干净翠绿的瓜皮给两个孩子看,“吃光啦,大宝、二宝真厉害,拿的瓜特别甜。”

  两个孩子这下都乐的弯起眼睛,露出洁白的小牙,二宝直接扑到顾北知的怀里,“爹爹,我再去拿~”

  大宝也说要去拿,顾北知抱着二宝,牵着大宝,“咱们一块去,你们吃了几块了?”顾北知扭头让王大川先等一等,他把孩子弄走,王大川表示理解,让他先照顾孩子。

  这边二宝伸出手指头,“三块啦,田小叔说不能再吃了,但是二宝还想再吃一块,爹爹,再吃一块行不行呀?好甜的~”

  大宝也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北知,他这才明白,合着两孩子是想多吃一块,才跑过来‘献殷勤’的,故意沉默了一下,看着两个孩子笑脸都变成了可怜巴巴,这才松口,“只能一人再吃一块了,寒瓜很凉,吃多了会拉肚子,到时候就要喝药,可苦了。”

  二宝抱住他的脖子,“就一块啦,不会拉肚子的,二宝才不要喝苦苦的药汤。”

  “大宝也不要,就再吃一块,大宝身体好,不怕凉!”大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特别自信。

  顾北知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后院的树荫下面,不远处是用木盖子盖住的水井,关舟和夏田、重明两个一起坐在树荫下面,吃着寒瓜,说着悄悄话。

  “过来了?”关舟对他会过来一点都不惊讶,好像对他抛下客人不管的反常行为早就知道一样。

  顾北知将二宝放下,让田哥儿再给他俩一人一块寒瓜,然后坐在关舟身旁,握住他的手,“嗯,王晴明现在自己在堂屋,可以直接进到厨房里去。”

  两个长工也都还在地里没有回来,他们一家子又在后院,对于前面发生的事,可能半点都察觉不到,关舟伸着脖子看了几眼。

  顾北知拍拍他的头,“看什么呢?”

  “你说,他真的也是作恶之人吗?”关舟发现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缩回脖子,有几分不确定的问。

  顾北知摇了摇头,眼神里也有些许茫然,“我也不知道...希望他不是吧。”

  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顾北知又回了前面去,总不好一直放着客人不管,“不好意思,晴明,孩子们正是闹腾的时候,怠慢了你。”

  “你这是什么话?可就太见外了,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来和你探讨学问。”王大川拒绝了顾北知的挽留,快步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顾北知去后院长工们住的房间里叫出来一个人,正是原来孙和泰带来的那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也是小于大夫师门的大师兄。

  “麻烦于大夫,帮我看看,这茶水有没有问题?”顾北知将他和王大川刚刚使用的一套茶具交给大夫检查。

  于大夫将一整套茶具检查完了之后,告诉顾北知,“茶水没有问题。”

  顾北知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大夫说,“有问题的是茶杯,这杯子的杯壁被涂抹了剧毒,只须一点点,就可以毒死一个成年人。并且,简单的清洗是无法将毒素清洗干净,必须要用草木灰搓洗才行。”

  “...这...唉,多谢于大夫,辛苦了。”顾北知将有毒的茶杯单独的收起来,这是王大川下毒的证据。

  于大夫又给顾北知把过脉,确定他人没事,将自己的药箱收好之后,“若无事,我先回去了。”

  “于大夫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今日我夫郎特意备了一桌子拿手菜,感谢于大夫给两个孩子开了良药,现在他们俩都长高了一些。”

  顾北知热情邀请于大夫,后来夏田从后院过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帮着说让于大夫留下来吃饭,于大夫也就只好留下来了。

  于大夫喜静,不太喜欢和人交流,于是又回到后院的房间暂且休息。顾家的两个长工回来了,他们满脸沉重的对顾北知说,“顾老爷,村外有十二三人埋伏,将整个村子通往镇上的道路都把守住了。”

  “另外,还有一波人摸进了村子里,又分成四波人,分别去了关南虎、关弥、王大治、赵小竹家,人数不多,我们老爷已经派人去拦截了。”

  顾北知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寒毛竖起,王清林一伙人简直丧心病狂!

  “别等了,赶紧将人都抓起来吧!务必要保证二叔、大治还有竹哥儿他们几家人安全无事!”顾北知赶忙说。

  “是。”两个长工扭头出门,一个去往孙和泰的住处,一个去联系孙家的护卫队。

  孙和泰这次带来的人全是他的亲信,每个人的身手都很好,应该是说精英中的精英,又是有心算无心,除了有几人轻伤之外,顺利将二十几个歹人全部抓获。

  其中还有一个是顾北知很熟悉的人,“周之文,你居然也会来,不怕被人发现吗?”

  周之文三十多岁,是王清林的第一个学生,也是跟着他最长时间的人,说起来,周之文和周明轩家里也有些关系,周之文是周家旁支一家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而周家有一家镖局就是这一支主要的营生。

  故而他了解很多旁人不知道的门路,三教九流都能联系的上,只是周家镖局太小了,能联系到的人脉也非常的薄弱,周之文很聪明,极少动用镖局的关系,除非是很难得手的情况,比如这次。

  既然动用了镖局的关系,那他不来压阵是不可能的,因此被抓住也正常,他也想过早晚一有天会阴沟里翻船,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

  周之文十分冷静,“发现什么?我只是带着镖局的伙计来给晴明送些东西,莫名其妙的被抓了,还想问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找好了说辞给自己开脱,只要没有证据,顾北知又能拿他怎么样?

  顾北知也没有和他多费口舌,叫人将二十几个人分别拉下去审问,审问的法子是李淮出的,孙和泰他们光听听都觉得浑身皮肉都疼,真的实施起来,过程别提有多血腥了。

  这种疼不是纯粹的、单调的疼,而是层层递进的,由表及里的疼,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腐坏,死亡的脚步一点点靠近。

  恐惧又会加剧疼痛,疼痛又会加重恐惧,一环一环,仿佛无止境的恶性循环,直至把人逼疯。不过几个时辰,已经有不少人招了,而一直被扣押的周之文也终于变了脸色,顾北知拿到了周之文和王清林□□的证据,一刻没有耽误,立即让人去将王清林他们还有王大川抓起来。

  只是过了一会儿,孙家的护卫来告诉他,王大川已经死了,自杀,只留下一封信给他。

  顾北知拿到信,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了,看过之后,他深深的叹息之后,抹了把脸,谢过孙家的护卫们,让他们将歹人们和王清林等人一起送到陈雪风的住处。

  “你决定了?”陈雪风也看过了王大川的绝笔信,看着有几分颓废的顾北知,问道。

  顾北知苦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确实有几分烂好人的个性...”

  王大川自杀了,信里言辞恳切的让顾北知哪怕是为了王玉杰一家的性命,也不要将他们父子的恶行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众口铄金,哪怕是在和谐社会的22世纪,偏见的流言都能摧毁一个人、一个家庭,更何况是这个封建且相互联系紧密的社会?若是他真的将王清林所做的恶事宣扬出去,王玉杰不但当不成族老,恐怕得用命去填平这个污名。

  他家的其他人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抬不起头来,被人指指点点是最轻的,重则可能对他们非打即骂,他们有理也没地方说去,因为他们家里出了个品性恶劣的人。

  顾北知以前工作的环境比较单纯,同事们也都很淳朴,不像隔壁经贸大学,那么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利,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是干实事的踏实的教育工作者,对权力的向往不多,野心也都是在学术方面。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授课老师,常年和一群年轻气盛的孩子打交道,不自觉得有些圣父,因此让他看着王玉杰一大家子因为这样的事被人戳脊梁骨,他于心不忍。

  而且王大川都已经以死谢罪了...

  “唉...不过,王晴明居然连为自己辩驳都没有,就这么死了,倒也算是个爷们儿。”陈雪风尊重顾北知的想法,对他来说,他对报官的执念不大,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只要王清林等罪魁祸首伏诛,不管哪种方式他都可以接受。

  “对,而且他隐藏的这么好,要不是屡次三番地试探,让他动了手,咱们也不敢确定他真的和王清林是一丘之貉,他有机会逃脱的。”李淮也十分感慨。

  王大川藏的太好了,要不是他突然蹦出来说要和顾北知保结,他们都不会怀疑到他,获鹿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清林对自己的长子十分不喜。

  顾北知也同样点点头,他原本还挺相信王大川的,只是李淮坚持要试他一试,这才抽丝剥茧的发现他的不对劲,直到王大川真的对他动手了,他都还不敢确认他也是王清林的帮凶。

  “算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有漏掉一个凶手,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顾北知也觉得有几分累了,他真的不适合这样的事,或许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教育工作者更适合他。

  “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和阿淮吧,你专心备考。”陈雪风看出他的疲惫,那是从心里透出来的,无力的疲惫。

  顾北知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坚持和他们一起去看王清林的最后结果,他是替原本的顾北知去的,那是害了他们一家的凶手,他必须要用这双眼睛去见证对方的结局,也算为原主的父母报了仇。

  他把王大川的信和他们找到的证据拿给王清林看,王清林看过之后,不想认命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颓然的说,“我输了...”

  “你不是输,而是的罪有应得到了。”顾北知反驳他,王清林犯下的罪足够他死上好几次,要不是他们想不遗漏任何一个凶手,也不会放任他这么长时间。

  王清林嗤笑了一声,“罪有应得?我何罪之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只是为了站的更高,有什么错?”

  “人都有野心,可决不能为向上爬而不择手段,甚至害人性命!”顾北知将早就预备好的瓷瓶放在他面前。

  “这是晴明准备的,别浪费了他的一番筹谋,你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顾北知说完就走了,离开清林学堂之后,让人将大门关上,整座宅子都有人把守着。

  顾北知仰望着天空的明月,压在获鹿镇所有学子头顶的乌云,将于今夜散去。

  过了一会儿,顾北知乘着夜色离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清林学堂附近的人家突然传出一声惊叫,“着火啦!着火啦!”

  经过一夜的抢救,除去清林学堂的后院在大火中烟消云散之外,其他人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大火过后,王清林师徒六人全部失踪,也成了获鹿镇居民嘴里的谈资,说什么的都有,但几日过去,也就再无人提起了。

  熬过了炙热的八月,金秋九月缓慢而急躁的来了。

  顾北知也准备好启程去省府考试,和他一起的还有林绣生,另外一位秀才则是从柳县出发,等到了省府再同他俩汇合。

  他走之前,先将大宝、二宝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关舟的名字居然一直没有写在他旁边,于是也直接加上去,但由于他并不是古人,没有像其他人异样写关氏,而是直接写了‘关舟’二字,千百年后,也成了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顾氏夫郎。

  “我走了,最多二十天就回来,你好好在家养身体,想吃什么就吃,晚上一定要记得盖被子,还有平时一定要提高警惕,出门记得带上孙小忠。”顾北知摸着关舟的头顶,亲密而不舍,又十分不放心。

  原本他想带着关舟一起去省府的,但是之前给大宝、二宝去上族谱的时候,关舟一时激动竟然晕倒了,吓的顾北知抱着人顶着大太阳跑到孙和泰的住处找于大夫救人,结果却发现关舟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虽然不是头一胎,但顾北知依然不敢带着他到处跑,生怕出点什么事,于是只能一遍一遍的絮叨着,还好关舟耐心好,即使听到耳朵都要生茧子也笑嘻嘻的听着。

  纵使百般不放心,千般不舍得,顾北知也得离开,只能再三叮嘱过关舟以及重明他们,带着不安的心离开了。

  从九月初,秋老虎还厉害的时候,一直到九月末白天的风都有些微凉,顾北知还没有回来,关舟吃过午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累了就在屋檐下的摇椅上躺着,肚皮上盖着薄薄的摊子,不冷不热的,午睡正舒服。

  梦里他看见顾北知回来,坐着一辆非常漂亮的马车,顾北知下了车,怀里还抱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小姑娘笑的灿烂,冲着他伸出手臂,甜甜的喊着,“小爹爹~”

  他刚想伸手去抱,却握住一双熟悉而热乎乎的手,并不如何宽厚,但令他十分安心,他睁开眼一瞧,顾北知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小舟,我回来了。”

  “嗯...”关舟顺着他的力气坐起来,用力的抱紧他,“北知...”

  “嗯?睡迷糊了?”顾北知牢牢的抱着他,想抱着巨龙的宝藏。

  “我好像...”关舟想起那个眉眼和顾北知有六七分相像的小姑娘,嘴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做了一个很美好的胎梦。”

  “是吗?我也有个好消息,”顾北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考中了,第五名。”

  “嗯。”关舟又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有些困。

  “怎么一点都不惊喜?”顾北知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唇齿间的话语明明很普通,却像是说情话一样缠绵。

  关舟任由他和自己亲密,唇边的笑意肆无忌惮,“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早就确定的事,自然只喜悦不惊讶啦。”

  “你对我信心这么足?”顾北知将人抱进房间,他们夫夫之间还有更多更多的话要对对方说,往后余生,还要说上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大家,由于我的工作突然发生调动,天天加班到十一点多,于是咕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能完结啦,接下来就要等我把工作全部捋顺之后再开新书了,这本书也就不写番外啦,如果有时间写的话,也会放在wb给大家看,再次向大家道歉,我可能是个鸽子妖QAQ,但还是希望下一本书能够再见到大家,感谢你们的阅读,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