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再端一份瓜子来。”

  “夫人,您今日已剥完两碟了,当心上火,还是明日再吃吧?”

  “可是我好无聊啊。”沈灵语吐出一块瓜子皮,精准地落在竹篮里。

  她前两日来癸水,疼得不行,月儿硬是把人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两日不疼了也不让出门,生怕出门就要吹风淋雨,又说什么紧要时候须得好好静养一番,沈灵语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无聊地在院中赏花嗑瓜子。

  月儿见她实在无聊,提议道:“那月儿找一两个怜人来给夫人唱曲解乏?前几日从清蓉夫人院中赶走的歌姬如今已让何公安置好了,夫人若想听,月儿这就让人去找来。”

  “别别别!”她不提还好,一说这事沈灵语就觉得脑门突突地跳,似那鼓声还在耳畔,连忙制止,“我好不容易将人弄走了,你莫再折磨我。”

  她瓜子吃得嘴有些干,端了杯茶喝下,又想起来:“对了,那日我让你扔的鼓锤你可扔了?”

  月儿给她换了壶热茶,道:“扔了扔了,我将那鼓锤扔到柴房去了,这会儿只怕早化了灰。”

  “那就好。”沈灵语躺在摇椅上,十分惬意,“近日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趣事?”月儿歪头问她,“夫人说的是哪种趣事?”

  “趣事还有哪种,不过是有哪家婚嫁了,哪户又中第了,哪条街上又出了什么新奇事物,哪条巷又生出什么事非来罢。”

  “夫人竟还关心百姓生活琐事。”

  沈灵语朝她浅浅一笑:“你不懂,这柴米油盐才最是寻常又有趣之乐。”

  月儿懵懂点头:“这几日月儿也未曾出过府,对外面事情知之甚少。不过倒是有听到芸香她们私下里说起件趣事来。”

  “哦?”沈灵语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月儿清了清嗓子,道:“说是那西街的杜员外的千金,前两日在楼上抛绣球,被一男子接了,按理说来这本是喜事一桩,结果那接绣球的却不肯娶。”

  沈灵语挑眉:“竟有这种事情。”

  “可不是。”月儿站在一侧拿了把夹子给她夹核桃仁,“那接绣球的男子只说自己是外乡人,一时路过此地,正巧遇着什么东西扑面而来,只当是什么伤人暗器,才一把抓在手中。”

  沈灵语抓了把核桃仁慢慢捡着吃:“后来呢?”

  “且说那杜千金也是西街出了名的美人,有听闻抛绣球之众,早早便将那西街堵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是如何说服了杜员外同意这荒唐招婿之法,好歹也算抛了一回,结果人家却不愿娶,一时闹得西街啼笑皆非。杜千金羞得当即便哭了起来,这美人垂泪难免惹人怜,那男子当场便给她跪下了,还朝着她磕了三个头。”

  “噗!”沈灵语失笑,“这怎么就跪了?”

  “可不是。”月儿也忍不住笑,“好好的姑娘家,平白被抢了绣球,还受人这么大个礼,当场便气得直发昏。杜小姐的二哥见不得自家小妹被如此欺负,拿了剑就朝那男子刺了过去。”

  沈灵语手一顿:“那后来又如何了?”

  “那接绣球的男子也是个身手不凡的,只听说是两人一路从西街打到了东街郊外,天黑了也没停下。杜公子身上负了伤,不过那男子也挂了彩。”

  “竟有如此稀罕事!”沈灵语扼腕,“可恨,我竟错过了!那杜小姐现在又如何了?”

  “这个嘛...月儿就不清楚了。只是到底姑娘家丢了脸面,一直闭门直到如今也未出来。”

  “那接了绣球的男子呢?”

  “也不知...只说他是江州来歧郡访亲友的,谁知出了这事,匆匆躲了起来,也没人再见过。”

  “可惜。”沈灵语叹了口气,“我还从未见过这抛绣球的场面。”

  “有什么好见的。”月儿失笑,“那处都是人,挤得连只老鼠也过不去,又都是群大老粗的爷们家,哪是夫人能去的地儿。”

  “远远看一眼也好啊...”

  正说着,有丫鬟进来了:“夫人,何公来了。”

  沈灵语将果仁放回盘中:“快请到书房里。”

  “是。”

  沈灵语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往书房走去。

  何公见了她来,先行了礼,才递上折子:“这是何泉近日募集的各地商会会长、富商、长期驻歧郡的异族商人名录,还请王妃过目。”

  沈灵语打开册子看了,里面大部分名字她都在歧郡以往商册里见过:“这些都是要来的?”

  “预计七八成左右。”何公又递上一个折子,“这是拜帖...何泉用的是王府名义递的帖子,这些人即便没有兴趣,但王府的面子终归是不好拂的。”

  “嗯。”沈灵语点头,“那醉花楼准备得如何了?”

  “已在收尾中,明后天就可验收,过两日就能用了。”

  “那我明日下午与你去看看。”

  “是。”何公拱了拱手,道,“还有一件事要禀王妃。”

  “你说。”

  “王爷前两天传了书信来。”

  沈灵语从名册里抬起头来:“他说什么?”

  “王爷信中说,本该这两日就要回来,却不料京都急召,这一去只怕又得消磨不少时日,只怕中秋无法与您团聚了...”

  “真的?”

  何公低头道:“何泉不敢欺瞒,那信我也带来了,请您过目。”

  沈灵语把信打开看了。

  好耶!

  希望人出事!

  她喜上心头,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假装皱了眉头,叹道:“实在可惜,婉儿还想着与景行对月酌饮一番,却不曾想...唉!可京都急召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且叮嘱他千万要保重身子,这往返京都一趟免不得又是一顿奔波,莫要因公事而疏忽了。”

  “是。”何公俯首道,“王爷一个人在边郡辛苦,若是听到王妃如此关切只怕高兴不已,臣这就回去拟信传书。”

  “好。你去吧。”沈灵语朝他挥手,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景行日日这般操劳,你顺便给军中做饭的也寄封信,让他们多熬些青荞汤给景行,一定要看着他喝了。这汤对身体好,常饮能强身健体...就说是我一番心意,我在家中日夜盼着他凯旋。”

  “...是。”何公应完就走了。

  沈灵语坐在椅子上,见何公走了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