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

  谁是哀家?

  沈灵语在心中理了一遍, 这宫中能自称哀家的是什么人。

  她越想越觉得嗓子似乎更疼了,头也有些发昏。将信纸翻来覆去地多瞧了两遍,除了几个字外连个落款也没有。她想问问元白这信是不是递错人了, 但奈何嗓子不便, 生生忍了下来,憋了半晌只好让元白先退下。

  元白却未离去:“属下身为王妃近卫, 自护您周全。前些天有要务在身, 才让歹人有行刺机会,如今回来了,便该时刻守在王妃身边。”

  沈灵语也未再多说什么, 只让他呆在暗处便好,自己则魂不守舍地走了。

  等回过神来时, 才发觉竟然回了王府。

  月儿见她回来了, 一半欢喜一半心疼, 忙让人将屋子里生了碳火,又给她拿了暖手的汤婆, 一番忙碌后才将人安置在榻上盖好被子暖着。

  沈灵语捧着泡好的药茶发了会呆,才想起来将那信给月儿看。

  月儿看了信,面上十分高兴:“太后她老人家竟回宫了,这是好事。既然说要见夫人,那月儿这就去给您收拾行装!”

  沈灵语一把拉住她,皱着眉摇头。

  “夫人摇头是什么意思?”月儿不懂,“不收拾吗?”

  沈灵语叹气, 叫她去拿纸笔过来, 写字道:太后她见过我吗?

  “这...”月儿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呀。”

  ...也是。

  月儿怎么可能知道太后有没有见过沈婉儿。她脑子怎么浑成这样了。

  她想了想又问:若违抗懿旨,会怎样?

  月儿大惊:“夫人你...”

  沈灵语朝她耸耸肩, 示意自己随口说说。

  唉!现在唯一指望的只怕就是去别的星球生活了。

  【抱歉,本系统不支持快穿。】

  ?

  今天反应怎么这么快。

  【前系统已升级,已为您自动还清前债务。前积分余额二百三十五分。】

  沈灵语忍不住吐槽还五百金竟然要扣掉六十五分,又想起来今日的信,抬手支开月儿问系统:现在太后要见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婉儿仅在七岁时见过朝太后,如今已长大成人,自然与幼时长相不同,您不必担心会穿帮。】

  沈灵语恼火:‘这是穿不穿帮的问题吗?是我根本一点都不想见太后!谁知道这太后是圆是扁,是凶是善,身边有没有容嬷嬷!而且我连自己相公都没见过,就先见婆婆了?’

  【阁下若是害怕,可传书赵景行回来与您一同进京。】

  ‘然后被他们两个面拆穿我的假身份直接处死是吗?’

  那种上了年纪的老人肯定很唠叨,又爱怀旧。万一一时兴起,要与她说燕国往事,她要怎么回。抑或是着一众嫔妃的面为难她,她要如何自处?’

  光是想想自己形单影只地站在一众女眷面前受尽奚落冷眼沈灵语便浑身发抖:‘好好的基建文难不成还要发展成宫斗文吗?’

  【...】

  ‘说话啊,你卡啦?’

  系统停了下才又说:【针对您前的意愿,本系统可为您提供以下服务:第一种:听话符。将此符贴在太后身上,她将对您为命是从,自然不会不满,也不会为难您。】

  沈灵语一口拒绝:‘这是什么鬼符啦,不要不要,我哪里敢往太后身上贴符,不要命啦!’

  【第二种:暴毙系统。使用两百积分即可令太后立即死亡或卧病在床。】

  ‘......’沈灵语嘴角抽了抽,‘你有病吧?’

  【第三种:灾难系统。使用三百积分可令歧郡通往京城的官道发生巨大灾难,官道不通,您自然无法进京。】

  沈灵语靠在榻上白眼都快翻烂了,早知道这系统不靠谱,却没想到能离谱成这样。

  无奈只好找系统要了原著重新细看一遍,指望着能从中找到一点沈婉儿在燕国时的细节。在找到办法前得先做好进京的准备。

  可这原著也忒难看了些。

  逻辑不通、剧情无聊,沈婉儿简直就是个恋爱脑,除了男主什么也不管。

  在看到女主将那个叫‘沈灵语’的丫鬟打晕之后,沈灵语终忍不住将话本扔了,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该如何将听话符贴在太后身上而不被旁人察觉...

  ·

  想了好几日,也没敢真问系统兑换听话符。只眼巴巴地看着月儿一天一点的将备好的礼装点好,再偷空拿出来。

  月儿被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逗笑:“夫人再怎么拿这些东西出气,也无济事。这俗话说,丑媳总要见公婆,何况您又生得这么好看,太后见了肯定喜欢。”

  沈灵语手中拿着个杮饼懒懒吃着,听了她的话翻了个白眼。

  “夫人穿这件红的怎么样?”月儿将一件大红褙子捧出来,“这是前两天流云棠新送来的,今年的新款式,您看看?”

  “不看。”沈灵语撑着下巴望天,将杮饼嚼得叭嗒作响。

  月儿轻放下褙子过去从罐子里盛了碗汤给她:“您这嗓子才刚好,少吃这些东西,心又疼起来,这红枣银耳羹炖得软烂,趁热再喝一碗。”

  “哪里就那么娇气。”沈灵语嗓子好得快,如今已能说话,只是声音还有些哑。她看着手中杮饼半晌,忽然问月儿:“你可知这杮饼卖的什么价钱?”

  月儿站在旁边,看着她手中果饯,上面浅浅一层白霜,里面果肉通透金黄,让人看着便口舌生津。

  沈灵语自问自答:“这一斤的杮饼得换近一吊钱。”

  月儿自幼便跟在富贵人家,哪里知道一吊钱是多是少,只懵懂的看着她。

  沈灵语知道她不懂这些,继续解释:“这一吊钱,能换十斤米,一斤猪肉,一家人两日的开销,若节俭一些还有得剩。”

  月儿这下懂了:“竟这么贵?”

  “不止杮子贵,今年的柑橘、石榴、苹果等各类果实皆比往年贵出两三倍,有甚者已堪比羊肉。挑着担的小贩只管摆摊,人来人往者,皆只能看过一眼就略过。叫卖的卖不出去,想买的又买不起,这杮子倒能风干成饼,别的水果却只能在地窖里放到发烂。”

  月儿不懂,问她:“那会有怎样后果?”

  沈灵语放下杮饼,端起汤碗用勺子舀了一颗红枣说:“你看这枣子,歧郡的红枣大半也是出自泽谷,今年雨水过量,果还未熟便被拍到地上,烂得只剩下一层皮,产量锐减,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大宋百姓爱食枣,这红枣一贵,药铺、饭馆的价格必然要跟着抬上来。饮食这块花销大了,便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如此一来整个市场就跟着动一回。”她说到此处长叹口气,“眼下已入了冬,这新年越来越近了,忽逢这物价飞涨,你说这口,我哪里还有心思去见我婆婆?”

  “这...”月儿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可太后已传了信,难道...”

  “我也并非以此推托,只是实在眼下紧急。”她放下碗,双手撑在桌面看着窗外白雪,“前日已同何公商量过,请他酌词传信同母后说明,待过了这个月再入京。”

  能拖一天是一天。

  月儿掰着指头算了算:“可按日子下月太后又要回霞山了。”

  那不是更好,听说太后信佛,自先帝去后便常年与青灯作伴,不常回宫,若等下个月她再回寺里,再出来时都快过年了。

  沈灵语自然没将心中算计说出来,只扶额道:“我也想与母后相见,可眼下实在难以脱身,这些事本是王爷该做的,可他人在边塞操劳,分.身乏术。我既为人妻,为其分忧,而且又不是不去,只是晚几天罢了,料想母后也会谅解。”

  月儿只好无奈地撇撇嘴,心中忍不住怨王爷,这般紧急境况也不帮帮自家夫人,好歹回来表明身份两人一同进京呀。

  赵景行此刻也很烦恼,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沈灵语不必进京。若让月儿现在教她宫中礼节,不是等同直接明示自己知道她身份是假的。即便她能聪明到主动学习,可一进宫来,凭母后看人的本事,一眼便能分出来是真是假。

  他正发着愣,忽听到面前声音响起:“那棋子是哀家的。”

  “...”赵景行换了黑子,却捏在手中迟迟不落。

  贤康太后坐在榻上,一双明亮双眼扫过儿子眉间,道:“景行在想什么?”

  赵景行忙将棋子落下回:“无事。”

  贤康太后轻飘飘道:“哀家虽老了,眼睛却没瞎,还是你以为我糊涂了?”

  赵景行讪笑道:“母后说什么呢,儿臣不过是在想边郡之事罢了。”

  贤康太后闭上双眼静坐,道:“皇帝不是见你了?计相也将赈灾的银子转给你了,难道不够?”

  赵景行将棋子放下,往太后杯里倒了新茶,递到她手中,说:“儿臣没用,让您操心了。”

  太后接过杯子在手中捧着:“我才没空管你这些,是魏老让人拿了信来,说你在皇帝寝殿外站了一夜,冻得脸都僵了,说得多可怜。”

  赵景行起身坐到她身边,双手按在她肩上轻轻按着,柔声道:“哪有那么严重?魏公是想引您注意,才往重了说。”

  太后哼了一声:“哀家然知道没那么严重,和塞外比,京城这点风才多大,哪里就能将你吹病了。”

  赵景行轻轻笑着:“可还是让母后担心了不是,不然这回怎么提前回宫了,景行思念母后已久,还以为得等到新年才能与您团聚。”

  他这话令太后十分受用,嘴上却仍犟着:“我哪里是担心你?不过是不想看你们兄弟二人如此隔阂。”她说到此处不由得轻叹一声:“王位难坐,思虑的东西深远,他身边又常有离间之词,听多了难免会多想,你——”

  “儿臣明白。”赵景行忙接话,“朝堂之事,难免身不由己,景行既为人臣、又为胞弟,自然听从圣令,体恤圣恩,母后已清闲多年,不必再因此这些事扰了清静。”

  太后睁开眼,端起茶碗轻轻抿了口,淡淡地笑:“对了,还没问你,我那新过门的儿媳怎地没和你一起来?”

  赵景行手上动作停了一瞬,又立随动起来,说:“母后寄信时景行已进了京,再回去接婉儿不是白走一趟。”

  “那她何时才来?”

  “额...”赵景行一双漆黑眼睛转了转,道:“母后也知道,儿臣无治理之才,歧郡一直百废待兴。自婉儿嫁过来后,一直是她在打理。先是安置灾民,又复兴商铺,前段时日还亲自解了水患,忙得不可开交...”

  太后一句话怼回去:“再忙连我这个婆婆也不能见?”

  赵景行手上卖力了些,努力为沈灵语找补:“谁说不来见了?只不过如今有事脱不开身。”

  有宫女捧了盘绸缎进来,跪在一边。

  太后伸手摸了,嗯了声:“就这个罢。”

  赵景行有空去端茶碗,忙借机转开话题,问:“这花样看着挺新,不知宫中又是哪位佳丽能让母后亲自选料子做新衣?”

  太后眉间染上喜色,道:“丽贵人,她刚怀了身孕。”说及此处又忽然侧过头看着赵景行,“倒是你如今已娶妻半载,何时能让我抱上孙子?”

  赵景行一口茶哽在喉中,忽道:“实在不瞒母后,婉儿此次只怕不能前来见您了。”

  “为何?”一双慈目顷刻间冷起来,“她想抗旨?”

  “母后误会了。此事尚不稳定,儿臣本想待过两月再说,可眼下不说又怕您多心...”赵景行又咽了口茶,硬着头皮道:“婉儿她...已有了身孕,只怕不便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