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投喂大理寺少卿日常>第59章 冬至日上山   另类的送药方法 江少……

  北风呼啸, 吹落了满地的树叶,冬日的夜暗得格外早一些,天上又飘下了片片雪花, 这个冬天依旧很冷。

  晚间江府人围坐一起吃罢夕食,江祁白回房教导儿子功课。又留了江砚白一人面对周氏与葛涵双。

  葛涵双捧着手炉问江砚白, “门房说你拿了几副药回来,可是身子不舒服?”

  周氏也道,“是公务太过繁忙吗?”

  江砚白没想好借口,把锅甩给丰敬,“我没病。丰敬他开错药了, 明日我就还他。”

  这话漏洞百出,既然没病为何开药,既然开错了药又为何拿来,既然意识到拿错了,又为何不立刻还。毕竟江砚白回来时,天色并不晚。

  葛涵双也从他的回答品出了不寻常来, 眼珠一转, “正好我明日要去春安堂拿娘常吃的补药,你把拿错的药给我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江砚白顿了顿, 才道, “不必了,拿错的药是滋补的药,不若给嫂嫂喝了吧。”左右都是对女子身体好的, 给了嫂嫂应该没事吧?

  周氏有些不悦了,“怎么孝敬你嫂嫂,我没有?”

  江砚白继续找补, “我看那位与我拿错药的娘子年纪不大,怕不适宜娘的身子。”

  越说漏洞越多,江砚白采用屡试不爽的招数,跑路。留下一句,儿还有公务就走了。

  周氏狐疑,“他怎么知道是和个年轻娘子拿错了药?”

  葛涵双笑起来,“我觉着这事与沈妹妹有些关系。”

  “是吗?”

  “娘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葛涵双笑得狡黠。

  周氏思索了下,试探着问道,“赌什么?”

  “若是我赢了,今年的除尘日,我的活都让祁白干,反之我输娘十两银子。”除尘是新年前必须做的一件事,主人也需亲历亲为来年才能有个好兆头。

  怎样她都不吃亏,周氏一拍大腿,“赌了!”

  葛涵双转身就去打探消息了,今日赶车的还是阿彦,但他并不清楚春安堂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瞧见沈娘子带着人出来。”阿彦回忆着。

  葛涵双笑吟吟让他退下,有这一句话就够了,果然与沈鱼有关!

  阿彦出去没多一会儿,江砚白拿着药包过来了,放在桌上就准备走。

  话已出口,药总得送,江砚白回身之际,还想着要去找丰敬再开两副。

  葛涵双叫住了他,她抿一口香茗,抬眼道,“滋补的药我这里不缺。前几日路过沈记,瞧见沈妹妹身子单薄得很,就想着给她送一些。砚白若不介意,我便借花献佛了。”

  江砚白苦笑,沈鱼这几日都在金鸣坊,葛涵双怎么可能遇见,可明知她这话在扯谎,也不能揭穿,他微笑道,“嫂嫂随意。”总归能送到她手里,什么方式不重要。

  葛涵双心中一喜,哈哈!除尘日的活不用干了!

  葛涵双亲自送上门的补药,沈鱼盛情难却。

  “这,葛姐姐还是拿回去吧。”沈鱼实在不想没病喝药。

  葛涵双却道,“欸,此药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求来的,沈妹妹身子这么单薄,喝上两副正好。你若是不收,便是不给我面子。”

  葛涵双把药往那一放就走了。沈鱼无奈,他们江家人都这样吗?遇上事情,走为上策。

  沈鱼总觉得这事和江砚白脱不了干系。

  药既送来了,也不能让它放着发霉啊,沈鱼倒是想给阿莓喝,可阿莓面色红润力大如牛,她怕给把其他人喝出个好歹来,最后苦药还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反正也没有多少,沈鱼想着喝完了也就没了,不成想葛涵双隔几日便送来一些,源源不断,之后的药都是阿彦送来。沈鱼让阿彦不要再送,阿彦只道,“这事我说了不算,您找我们家大奶奶去。”

  新店快要开张,沈鱼实在事忙,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去江府找葛涵双,就只好拖着了。

  转眼已至冬至,头前下了两天的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积雪也甚多。阿蓉,阿芝带着两个杂役在门口扫雪。

  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雪天也没什么客人,沈鱼索性关门了几天,给大家放个假。

  阿莓架着雇来的马车,帮着沈鱼把一大堆东西往上搬。

  阿蓉拿着扫把,有些担忧道,“路上积雪多,山路更是难行,掌柜还是等积雪化了再去吧。”

  沈鱼收拾着东西,“答应过的,不能反悔。”又问邓氏定做的十几套棉衣送来了没有。

  邓氏清点好了要放上马车的东西,“早间就到了,我给您拿去。”

  沈鱼与两个小家伙约定好了,冬至那日去文丘观看他们。文丘观的事情她生了些恻隐之心,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她知道她帮不了所有人,但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她想尽力而为。

  “都按您交代的,做大了许多。棉花塞得足足的。”邓氏捏捏新棉服的袖口,笑道。

  沈鱼简单查看了下,“没问题就放上去吧。”

  阿莓拎着木桶,木桶太重让她东倒西歪站不稳,崔四手疾眼快搭了一把手,“哎呦,姑奶奶,拿不动就少拿些。这可是掌柜天不亮就起来剁的饺子馅,洒了可了不得。”

  “雪地太滑而已!”阿莓嘴硬。

  “就是逞强!”

  这俩人又开始了,众人都已经习惯。沈鱼适时打断,“再吵下去,都快晌午了。”

  “沈姐姐!”一道突兀的童音忽然钻进她的耳朵。

  小小身影蓦地出现,迎着寒风。

  沈鱼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子。

  沈鱼走进些替他挡风,往他身后望了望,“你怎么来了,一个人?”

  “怕你不认识路,我来接你!”虎子笑得欢。

  “嗯?偷跑出来的吧?”沈鱼一秒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虎子用那只唯一的手扯住了她的衣袖,“我在山上掰着指头等冬至日,每天都要去问梁哥哥冬至是不是快到了。昨夜梁哥哥说明日就是冬至,我一夜没睡好。从前梁哥哥也遇到过送我们东西的好人,只是那些人说定了日子,十有八/九都没有出现。”

  “梁哥哥说,贵人事多,恐怕是忘了,等他们想起来,便会来了。我……我怕……怕你忘了,就等不及下山来了。”

  虎子的话说到最后,声如细蚊。

  沈鱼拍拍他的小脑瓜,蹲下来与他平视,“姐姐既答应了,便不会食言。”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想来从前爽约之事发生太多,这些小家伙已经学会了隐藏好自己失望的情绪。

  虎子眼中迸发出喜悦,“我就知道沈姐姐不会骗人!”这次是梁哥哥错了,沈姐姐没有忘记!

  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最让人心疼的。

  沈鱼抬手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以后不许偷跑出来,观里人会担心的。”

  小小的身躯扑进她的怀里,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暖了她的手也暖了心。

  雇来的马车并不大,塞满了要带到山上去的东西后,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再坐几个人了。

  沈鱼只点了阿莓跟去,阿莓会驾车也会骑马是最合适的。

  沈鱼抱着虎子上马车,在门口与众人道别,阿蓉还往她手里塞了点东西。

  掌心里是几根崭新的红头绳。

  想起送走宝妹那日她头上扎的两个小啾啾,沈鱼笑起来。

  上山的路很难走,尤其还下了雪,路上更加泥泞湿滑。马车只能走大路,绕上去要不少时辰。

  虎子一路都很兴奋,都不愿意坐下,站着掀开小窗帘,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已走了一半路程了,快到了快到了。”

  沈鱼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半个时辰前,在山脚下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消停点吧。”

  虎子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就和屁股底下有火盆似的,“过了那棵桑树,马上就能看见文丘观了。”

  沈鱼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这小子理解的马上与她所理解的不太一样。

  虎子的兴奋劲一点没下来,还在车上蹦了蹦。

  沈鱼把小孩锁在怀里,“这马车老旧,可经不住你这么蹦跶。”

  虎子这才安静,乖乖坐着。

  只是沈鱼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丝不应该出现的动静,有点像木头断裂的声音。

  沈鱼心头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倒霉吧!

  老旧的马车应她所想,猛然往左侧倾斜,木桶受到颠簸一时不稳,车上空间本就不富裕,木桶砸落在沈鱼的脚踝上。木桶盖得严实,里面的东西还好没洒。

  沈鱼将虎子牢牢护在身下,闷哼一声。

  “沈姐姐!”虎子惊呼。

  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沈鱼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阿莓急哄哄挑帘,“小鱼,没事吧?”

  沈鱼捂着脚踝,稍稍碰了一下,嘶——好痛!砸得不轻,肯定要红肿了。

  “小鱼,对不起,我……”阿莓责怪自己的赶车失误,内疚浮上心头。

  沈鱼忍着疼安慰她,“我没事,你快看看怎么回事?”最后木料断裂的声音很明显,但愿这马车还能走。

  阿莓转身去外面查看了,沈鱼冷静的表情终于绷不住,龇牙咧嘴的,她天生痛觉神经比较敏感,同样的疼痛她感受的是旁人的两倍。沈鱼不由得在心底吐槽,换了副身子从前的毛病还是一样没落。

  虎子眼泪欻地就流了下来,想碰沈鱼的伤口又怕她疼,小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沈姐姐,对不起,要不是我胡闹……”

  沈鱼勉强挤出个笑来,“不怨你,是这马车实在老旧。”

  虎子小金豆还是一颗一颗的掉,自责极了。

  沈鱼拿出帕子给他擦脸,温言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梁哥哥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是要保护女子的,我不仅没有保护好沈姐姐,还让沈姐姐受了伤。”似乎是觉得让沈鱼擦眼泪很丢人,虎子转了头胡乱用衣袖擦了一通。

  马车外阿莓的声音传来,她拿着根断裂的木头,“小鱼,车辕断了,走不了。”

  断裂的端口很明显有虫蛀,阿莓气道,“那赁马车的诓我!还说只是看着老旧,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沈鱼看了看天光,还好现在是白天,也没有风雪。

  沈鱼问虎子,“这里离文丘观还有多远?”

  “应该还有一半的路程。”

  沈鱼心道,听虎子的描述,文丘观内健壮的成年男子并不多,上去求救也不现实。

  沈鱼当机立断,“阿莓,你骑着马去城里找帮手,我与虎子在这里等你。”

  “小鱼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又受了伤,我不放心。”

  “只是皮外伤,这匹老马承受不住我们三个人,你一人回去,还能快些。虎子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有他陪我,你不必担心,若再耽搁下去,等天色暗了,就更不好了。”沈鱼语重心长。

  沈鱼说得的确是现下最优解,阿莓虽放不下心,也只能去解缰绳。

  阿莓翻身上马,交待了虎子一句,“保护好小鱼。”随即扬鞭而去,

  “阿莓姐姐放心!”虎子挺着胸膛,他紧握着拳,目光锐利,像只小豹子似的站在沈鱼身前。

  等待的时光总是有些漫长的,沈鱼感受到脚踝的阵阵发热,稍一移动就是一阵剧痛。她轻轻脱下鞋袜,拉起一些裤腿,白皙的脚踝露出来,上面的红肿已经显现,肿了一大片。

  肌肤触到冷风,沈鱼寒从心底起,脚上的热痛少了些。虎子看见她脚上的红肿,又道起歉来,“对不起。”

  虎子为了给沈鱼多让一点地方,又往后挪了挪,沈鱼一把将人拉回来,“在往后退就掉下去了,想去外头吹冷风吗?”

  山风呼啸,冬寒入骨。还好有个车厢能挡风,虎子怕她无聊,和沈鱼说起了观里的事情。

  “梁哥哥可厉害了,他是观里学识最渊博的人,什么都知道。”

  “小蕊姐是我们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不过阿嬷说,宝妹以后应该比小蕊姐好看。”

  “阿嬷年纪大了,带不动孩子了,去年她还能抱着宝妹玩呢。从夏天开始,阿嬷就一直躺在床上。梁哥哥说,阿嬷可能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不想阿嬷走……”

  虎子口中的阿嬷便是北湘居士,北湘居士既然与丰敬祖父是一辈的,想必已逾古稀,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算是很大的了。

  沈鱼宽慰他道,“阿嬷也想休息的,带你们这群孩子太累了。”

  “我们都很乖的,阿嬷睡觉从来不去吵她,只是她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虎子垂下头缩在车厢一角。

  话题陡然有些沉重,又一阵凛冽的山风刮过,车帘被扬起一角,沈鱼的双手愈发冷了,她朝着虎子伸手,笑道,“过来,给姐姐暖暖手。”

  虎子乖乖窝在她的怀里,将沈鱼的双手放在了小肚子上,尽责的当好一个暖手炉。

  山空寂静,冬日里连鸟叫声都消失了,唯有树梢上的雪被吹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远处隐约有些动静,声音渐渐变大,达达的马蹄声清晰可辨。

  阿莓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鱼让虎子挑开车帘,那身影已在不远处,却不是阿莓。

  来人玄衣墨发,白马银鞍。

  他身上不是那件眼熟的鸦青色大氅,换了件雪白的银狐裘,连束发都只是一顶简单的银冠,通身只有黑白两色,却显无边风华。

  沈鱼从未见过江砚白穿玄色,他总是一身淡雅的颜色,很符合公子如玉的气质。这身玄色,沈鱼无端地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势,透着些危险。

  江砚白翻身下马,脚尖轻点便到了她身边,马儿很乖地跟在身后走过来。

  他乘着风雪而来,桃花眼中的担忧快溢出。

  “伤在哪里?”

  江砚白看她。

  对上灼灼目光,沈鱼没说话,缩了缩脚,忽地想起还未穿鞋袜。

  江砚白顺着她的动作看见了一只极力掩藏的白嫩小脚,有着不正常的红肿。

  他下意识挪开眼,“脚受伤了?”

  沈鱼忙用裙边盖住小脚,“是,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她的脚还能灵活转动,说明只是皮肉伤。

  江砚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这是消肿的药。”他侧着身子递上,目不斜视,端正而又守礼。

  他站在原地伸直手臂,沈鱼坐着,够不到。

  沈鱼拍拍虎子的肩,示意让他去拿。虎子从她怀里出来去拿药。

  江砚白放下车帘,“好了唤我,我就在外面。”他长呼出一口白气,努力忘记方才那只白皙小巧的脚。这呼啸的北风,怎么一点儿都不冷呢?

  江砚白给的药自然是好药,打开瓶子便有股适人的香气,沈鱼不敢耽搁,迅速抹完了药,穿好鞋袜。

  沈鱼整理完毕,将药还给他,“多谢江少卿的药。”

  江砚白看了一眼药瓶,却没接,“你收着,还会用到的。”

  沈鱼也没扭捏,收下了,抬眼问他,“江少卿怎么会来此,阿莓呢?”

  “她在街市上纵马,被巡逻的人抓了。”

  “……她没事吧!”

  江砚白淡淡道,“无妨,我问明原因让她回去了,她带着人应该还要些时辰才到。”

  沈鱼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你怎么来那么快呢,这句话在喉间转了转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江砚白见她欲言又止,盯着她,心中暗暗一叹,问啊,为什么不问呢?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暗流涌动。

  虎子瞪着大眼睛蹲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捧着小脸不知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阿嚏——”虎子鼻子痒打了个喷嚏。

  两方对峙终于结束,沈鱼柔声问,“冷了?”虎子摇摇头。

  江砚白狐裘下的手紧了紧,温声道,“沈娘子是预备回去还是上山?”

  沈鱼看了虎子一眼,虎子的小脸上也写满了纠结,观里的人都在等,可沈姐姐受伤了……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沈鱼不愿孩子们眼中的希冀再次减少。她定了定神,回道,“上山。”

  虎子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

  “阿莓还要多久?”

  “应当不会很快。”

  这倒是麻烦了,她带了肉馅和面粉打算上山包饺子的,若是阿莓不能尽快到,冬至白日短,下山时恐怕要天黑。

  江砚白猜到沈鱼心中所想,“我们可以先走,阿莓看到车里没人,能猜到是我把你带走了。”

  沈鱼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走不了。”若是没受伤,爬山也没什么。

  “那……”

  “哥哥不能背沈姐姐吗?”虎子还小时,上山下山走不了全程,都是梁间背的。虎子觉得自己想到了个绝妙的解决办法。

  “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