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的艾蒙舟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气声短促:“……好。”
那人走得时候头都没回一下。
几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已经足够习惯一个人了,分手的时候,祁斯异却一点留恋都没有, 所以艾蒙舟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不在乎的。
往往越是渗透到了生活里的人, 在最开始失去的时候反而越是感觉不到, 只是空落落的,那种要命的思念都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以后, 终于意识到生活的点滴中都少了一个身影,才越发挠人心肺。
回房间的时候,艾蒙舟脸上还是在笑, 和朋友们照常聊天, 反而是其余几人稍微觉得有点不舒服了:“那小子都听见了?他以后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这人打架像不要命一样,要被他缠上也够麻烦的了,要不给他点钱打发了吧。”
艾蒙舟低头盯着酒杯, 表情习惯性淡淡的,心里的滋味却完全不同, 祁斯异不会纠缠的, 他那样性格干脆的人, 怎么会做出纠缠的事情来,恐怕就是有人求着他, 他也不会愿意多看自己这些狐朋狗友一眼。
莫名就有点烦了, 和这群“朋友”聚在一起的日子, 但他什么都没说。以后又喝了点酒, 几把游戏都输了,剩下几人要去酒吧,艾蒙舟没有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很想给他母亲打个电话。
夏天的夜凉凉的,屋里没开灯,烟抽了一根又一根,那头很长时间都无人接听,艾蒙舟锲而不舍,半个小时才终于接通了,母亲不喜欢闻烟味,他下意识把烟灰缸推远了点,然后才反应过来只是个电话,对方看不见他。
对面听起来乱糟糟的,需要努力辨别女人的声音:“喂?”
艾蒙舟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的:“妈。”
“有什么事吗?”
自从和祁斯异交往以来,他已经不会总缠着这个不喜欢他的女人了,好不容易打了一次电话,被这样一问,气氛瞬间被破坏掉,他好像有事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后只干巴巴的:“你过几天回来吗?”
“确实要回去一趟,有点事处理。”对方语气很平常,艾蒙舟的眼睛却瞬间亮了一下,心里淡淡的烦躁和不安好像都冲淡了,又听见他母亲补充道:“我会联系你爸的,咱们改天见一面吧。”
“嗯。我知道了。”
从小到大,和母亲通电话都是艾蒙舟最兴奋的事,他放下手机,在屋里转了两圈,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虽然女人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最近根本不会回来,他还是停不下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艾蒙舟躺在沙发上,又一次不知所措。
还是少了点什么,真的少了点什么。
用亲情也填补不上的东西。
不过很快,他还是看见了女人,也说不上是特意去他妈妈新家周围转悠,只是习惯性的喜欢去那周围买东西,周末出门的时候,艾蒙舟碰巧看见他们了,自己的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还领了一个小女孩。
他一直知道小姑娘的存在,是母亲和另外的男人一起领养的孩子,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家都那么喜欢这小姑娘,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她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自己成绩好,样样都拔尖,女孩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
回到家里,依然空荡荡。
祁玉兰还在艾蒙舟家里工作,祁斯异和他俩人似乎有意都不想让长辈知道这些事,晚饭的时候,艾蒙舟一直没让祁玉兰离开,而是和她聊天,他故意讨人开心时总是非常成功,不管是笑容还是语气都讨人喜欢。
“搞不懂学校为什么在高三军训,我妈之前都不想让我去了。”艾蒙舟故作苦恼地说完了话,果然祁玉兰很快也开口:“害,我们当母亲的倒是没啥想法,孩子都有自己主意了,送去历练历练也行。”
一说起当母亲,果然祁母就开始没完没了:“祁斯异不像你,很多时候心里都有主意,也不和家里说,最近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怎么学习,好像总有事情做似得。”
想什么?
艾蒙舟忍不住思考了一下,是为了自己的事吗?
果然他也并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旁敲侧击和祁母打听起祁斯异的事情,但他也不敢直接问,害怕被祁玉兰会转告祁斯异,艾蒙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经常想起来那个有点瘦的男生,尤其在确定了自己母亲的新家庭那么幸福以后。
他总是希望对方也能一样想起他。
但显然祁玉兰对祁斯异了解的也不多
很快到了期末,临近军训,祁斯异在家收拾一周的生活用品,自从那天以后,他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确实想起过艾蒙舟,但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太大感觉,他还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用存的钱安了网线,原身这成绩想考好点的学校估计也困难,对已经毕业多年的祁斯异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他规划着以后的日子,在这个世界也许并不会呆多久,但活着的每一天还是都想舒舒服服的生活,最终准备从自己的兴趣爱好入手,做视频或者游戏直播。
等军训回来,考完了试,差不多也就可以去买电脑了。
周日的晚上,祁斯异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他当时正在工作,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当时比较忙,直接挂断了,当成骚扰电话,很快就抛到脑后,然而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祁斯异喊了一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正在回家的汽车上,疲惫了一天,坐在座位上有点昏昏欲睡,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却一直没有人说话。
他似乎也猜到是谁了。
“你有什么事吗?”祁斯异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不去想艾蒙舟这种行为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两人再有任何一点纠葛,于是直接道:
“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军训的时间订在周二,周一晚上艾蒙舟终于见到了母亲,完全没有表现出在前几天碰巧遇见女孩时的不满,哄得女人很开心:“蒙舟最近成绩怎么样?期末有没有信心年级前十?”
艾蒙舟不直接回答,而是甜甜对着他母亲笑:“年级前十有什么奖励吗?”
“蒙舟想要什么奖励呢?”
艾蒙舟这次直接道:“假期一起去旅行吧,咱们。”
满怀期待却见艾母迟疑了一下,直接拒绝了:“这个恐怕不行,我假期没什么时间啊。”她好像有点抱歉,轻轻抱了这个大男孩一下:“妈妈给你多打点钱,你和朋友们出去玩吧,怎么样?之前不是还听说蒙舟有了新的朋友嘛。”
提到祁斯异,成功让艾蒙舟愣了一下,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在母亲眼里艾蒙舟一直是个阳光向上的少年,是不需要有少年心事的,几乎没有诉苦的时候,她也自然而然得认为自己给了他最好的生活,可唯一这一次,他看起来情绪很低落:“我们吵架了。”
“怎么吵架了?”艾母虽然惊讶,但还是关心道:“还是要好好和同学们相处,多包容一点,小孩子没有隔夜仇的。”
艾蒙舟张了张嘴,情况要比艾母想得严重得多,他不知道该不该从头把事情说清楚了,如果知道了自己居然和一个男生谈了一段时间,母亲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会接受他,还是训斥他,会不会给他一些建议?或者像朋友一样给他出谋划策?
他真的可以说出心里话吗?就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
“我……”
女人站在镜子前头摆弄头发,听艾蒙舟长时间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说了,才不经意开口:“对了,我这次回来也有话想告诉你们。”
艾蒙舟又被打断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下个礼拜,我准备和你爸离婚了。”
艾蒙舟一下子懵了,看着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好像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许久才干巴巴反问:“你要离婚?”
“对啊,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他年底也要结婚,你也成年了,家里的房子给你,我俩凑了一笔钱,也都留给你,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了。”
好像没听见女人的规划似得,他是摆不出臭脸的,可那明显已经维持不住的笑和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艾蒙舟的无助:“没有人想要我?”
已经不像是疑问句了,他只是陈诉了一个事实,父母都离开了组建了新的家庭,留给了他空荡荡的房子和钱,没有一个人想要带他一起。
艾母一皱眉头,不高兴了:“话也不能这么说,蒙舟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活了这么多年,妈唯一学会的事,就是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委屈自己,当初和你父亲结婚就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勇气去选择新的生活,你也一样。”
艾蒙舟安静听着,心里却早已经歇斯底里,他很想抓着谁问一问为什么,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受罪,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的意愿?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还是母亲眼里乖孩子的样子,脸上的笑却僵硬到有些滑稽:“我知道了。”
装乖,装成善解人意,早已经是习惯了。
艾蒙舟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件事换成祁斯异会怎么样,他那样独立的人,即使没有亲人,也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
当天晚上他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一片狼藉之中,艾蒙舟坐在地上,到处翻找着手机,孤单,到处都被孤单填满了,没有人要他,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
“如果感到孤单,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就像拉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还记得那人的话,可电话拨过去,却一直显示占线,要么就是关机没信号,祁斯异在和谁打电话?
或者他只是把自己拉黑了。
黑暗,空虚,将他整个包围了。
…………
第二天军训集合是在早上八点多,祁斯异坐在大巴车上,他有点晕车,尤其是在坐这种大巴的时候,处理的办法就是睡觉,一觉醒来,车已经开到了一半,祁斯异一回头,发现旁边换了个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两人很少有这样和平面对面过,祁斯异才觉得黎政脸真的很白,冷白色的皮肤,嘴巴又红红的,整个人容貌有两分女孩子的艳色。
这人转头盯着祁斯异:“你都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祁斯异起身有点想换个地方坐。
自从认识黎政以来,祁斯异就永远搞不清楚这人的想法,在他眼中这个变态和正常人思维完全不一样,总有点深藏不露,哪怕是坐在他身边,都让祁斯异本能觉得不舒服。
但没办法,车上已经没有别的座位了,如果不睡觉,他实在会觉得很晕,接下来这人说的什么话他都没理,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快到站了,祁斯异才醒过来,黎政已经不在身边了。
体质原因,祁斯异每次睡醒都很容易觉得冷,但这次却睡得很舒服,他身上盖着不知道谁的校服。
看他醒了,随行的老师就把校服收了回去。
祁斯异从车上下去的时候,碰见了艾蒙舟,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祁斯异想注意不到都不行,有点不舒服,不过好在后面的人下车以后就把两人从中间隔绝开了。
黎政一直站在他背后,挡着艾蒙舟的视线。
不过这种分开只是暂时的,当初两个人关系还很好的时候,祁斯异就已经和艾蒙舟选了一个班,想分开也不行。
接下来就是搬行李选寝室的时间,祁斯异和黎政不是一个班的,但分寝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分到一起了,这次军训安排的住宿都是三人寝,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其他班的男生。
祁斯异的抗议完全无效,老师满口答应着给他换寝室,却完全没有动作的意思。
后面时间安排的很紧,带学生先适应了周围,训练和集合的地方,然后又紧急集合去跑步,就这样,直到当天天都黑了下来,祁斯异也没再找到机会说换寝室的事。
当天晚上他就和黎政打起来了。
具体原因也记不清了,黎政一直在挑衅,而且他惹祁斯异是从来都没有理由的。
已经熄了灯,房间里另外一个室友完全被两人的架势吓到了,缩在床上声都不敢出。
祁斯异还是第一次知道黎政身手怎么好,以前都是让周围的人压制他,这一次他是被黎政牢牢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拽着祁斯异的胳膊,笑得非常和善:“天这么热,你睡觉之前应该洗洗澡的。”
完全答非所问,可他说完这话就把祁斯异从桌子上拽了起来,动作说不上粗鲁,却完全是个控制的意思,从行李中掏出了毛巾,又拿了祁斯异的睡衣,祁斯异直接被黎政压着进了浴室,整个人被按在墙上,黎政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祁斯异猜不到他准备怎么教训自己,本能觉得不妙。
该不会是想淹水吧?
刚才打架的时候,已经尝试着叫了宿管很多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周围的房间就好像彼此串通好了不理会他们一样,现在再想把宿管喊过来已经不现实了。
有一只冰凉的手伸向了祁斯异脖颈处的扣子,贴着他的皮肤,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夏季的军训服装是很好脱的,但这不代表祁斯异就逆来顺受,在脱衣服的中途,他狠狠一脚踹在了黎政肚子上,后者闷哼一声,手上的力度倒是一点没松,祁斯异觉得这人一定是练过的,还没等他跑出去,又一次被制服住,这一次他身上基本不剩下什么衣服了,双手从背后被绑住。
那人的口气听起来居然还有点无奈:“洗个澡而已,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黎政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水位每涨高一点,祁斯异的担心就多了一分,他是最不喜欢受罪的,黎政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杀了自己,但如果把他头按进水里折磨,也的确够难受的了。
那人蹲在他背后,手在胸口凸起的部分轻轻划了一下,祁斯异往后缩了一下,却没躲开,被人捏住了脖子,按坐在椅子上。
然后他竟然真的拿起毛巾开始给他擦背了。
祁斯异甚至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黎政居然给他擦背?
可周围一切却都是实实在在在发生的事。
那人语气里还有点清凉的温柔:“你把腿抬一下。”
祁斯异不抬,于是又被拽起来,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功,到最后祁斯异直接把他当成澡堂里的搓澡工了,反正手法确实不错。
军训的地方本来就是旅游景点,学生的宿舍基本都是公寓型的小旅馆,是有独立的浴缸的。
浑身都用毛巾擦了一遍,浴缸里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黎政才将祁斯异拖了进去,他先把祁斯异放到里面,随后自己也坐在他背后,轻轻往身前人的身上浇水,单人浴缸空间不大,两人贴的很近。
手指轻轻搭在浴缸边缘,他整个人都很放松,轻轻开口:“我不喜欢一个人洗澡,你陪陪我。”
一边说,一边像逗猫似得,用花洒往祁斯异脸上冲,歪头看着身前这人的反应,祁斯异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心,呛了一鼻子水,火气很大,他回头才能看见黎政还在笑,用脑袋使劲往上一顶,直接撞在了后面那人的鼻子上,一瞬间鼻血都流下来了。
黎政皱着眉头,似乎也觉得很疼,可他看着祁斯异的表情却完全没有生气。
而且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出门拿手机,而不是处理自己的鼻子。
不顾祁斯异激烈的反抗,将后者牢牢按在浴缸边缘,黑漆漆的摄像头对准祁斯异的脸:
“表情真好看。”
需要记录下来,祁斯异撞他的时候,脸上因为水蒸气而产生的一点朦胧,和眼神里的嫌弃狠厉搭配,像只落了难的小野兽,凶巴巴又可爱。
随后他把祁斯异留在浴室,自己出去处理了伤口。
等回来的时候,却没看见祁斯异的人影,黎政有点疑惑,祁斯异手被绑着,也不可能跑出去多远,不应该不见才对,可一回头的功夫,却突然擒住了脖子,祁斯异的身体虽然瘦弱,一对一打不过黎政,但爆发力却很强,这样的偷袭完全让人反应不过来,黎政瞬间被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
“把手机给我。”
黎政扭头看着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我没有照多余的东西。”
祁斯异明显不信,于是黎政还是乖乖伸出了手,那人跪坐在他后背上,用他的指纹解锁打开了相册,找到自己刚才被拍的照片。
并没有很过分的尺度,都只照了脖子以上的部分,不过还是让祁斯异很不舒服,他删到最后,才发现相册里还有其他照片,除了刚才拍的,还有他在学校时候的照片。
“你手机里为什么有我的照片?”
那人笑得很坦诚,却像只狐狸:“因为喜欢呀。”
这话似乎又把祁斯异激怒了,拳头打在□□上的声音听得缩在床上装睡的小同学都牙酸,他听见祁斯异恶狠狠威胁:“下次再做这种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黎政应该是所有世界里,遇见的最不可理喻的一个。
只要在他身边,祁斯异就放不下心,当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生,有一点动静都要惊醒一下,导致第二天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再看另外一个当事人却完全相反,黎政看起来依旧很清冷,虽然鼻子都肿起来了,却完全不影响他乖孩子的气质,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还对着隔壁班的祁斯异打招呼。
祁斯异狠狠瞪了回去。
他和艾蒙舟是同一个班的,吃饭自然也在一起,不过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祁斯异倒是挺满意他这种反应。
一直到吃完了饭,祁斯异才看见了经常和艾蒙舟一起的那个胖子,这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和他搭话:“小个子,听说你和黎政一个寝室?”
祁斯异不理他,他对这群人的印象实在都不怎么好,可那人不依不饶的:“那鼻子是你打的吧?我靠我服了,你可真猛,这学校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敢干这种事的人了。”
“我都要对你改观了,是个硬骨头。”
那祁斯异倒确实不像这胖子一样,一身软肉。
上午老师带团参观,园里很大,有不少有历史的古物,虽然不一定都是真品,祁斯异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导游说话很有趣,完全不会无聊。
下午是果园采水果的时间,祁斯异很累,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只是坐在他身边,却也不看他,目光停在远处的同学身上,祁斯异也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艾蒙舟有点不对劲,就是这几天开始周遭气压很低,很多时候连常年挂着的笑都保持不住了。
不过祁斯异一点也不想去问他。
那人目光停在远处的葡萄藤上,对祁斯异说话:“我前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把我拉黑了吗?”
祁斯异皱着眉头:“我觉得我们已经不是需要接电话的关系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艾蒙舟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要给他打电话,祁斯异才发现分手以后世界原来可以这么清净。
“我妈妈和我爸离婚了。”艾蒙舟突然回头看祁斯异,道:“我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这些话,才来找你的。”
祁斯异愣了一下,他难得没有出口怼艾蒙舟,因为为一瞬间的脆弱又让他回忆起了很多。
“她劝我说要学会为自己生活。我不太懂,但好像你们都能做到,不管是她还是你,都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只有我自己不行。”
祁斯异又不清楚艾蒙舟父母那一辈的恩怨,也不能够对艾蒙舟这么多年受的苦感同身受,他明白这其中的悲伤,却无法设身处地说出安慰的话来。
“你不是说我觉得孤单的时候,可以来找你吗?”
“祁斯异,我现在觉得好孤单。”
他这个样子实在很想让人给他一个拥抱,祁斯异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到这一刻的艾蒙舟,可他又不想这么做,两个人再纠缠也没有意义,他虽然会心疼艾蒙舟,但自觉并不是真的喜欢他,早点分开对谁都好。
听完了所有的话,他便站起来了:“我要走了。”
那人听起来甚至有点鼻音:“我很想你。”
祁斯异已经走出很远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艾蒙舟也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一样。
晚上的军事理论课就和白天的课程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枯燥,而且一坐就是一下午,加上祁斯异本来就没睡好,第一节 课才刚下课,他就睡着了,被老师叫醒了两次还是犯困,祁斯异最终只好坐在椅子上睡。
朦朦胧胧之中听见周围突然吵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慢慢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
反应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跳闸了,周围一点光都没有,三百多个学生陷入了混乱,还是能听见老师在疏导同学的声音。
祁斯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次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估计今天的课程也不会继续了。
才刚趴下,却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祁斯异下意识伸手去摸,可那只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他一惊,想要坐起身,可还没等腰背直立,直接被人按在了桌子上。
刚睡醒的人反应都慢了半拍,只觉得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贴近了嘴唇,轻轻舔了两下。
第一时间是愣住了,周围这么多人,祁斯异根本想不到会是谁有这么大胆,他下意识伸手去推,却发现双腿被别在桌椅之间,他的姿势动一下都很困难,根本挣扎不开。
周围的同学在老师的指挥下陆续往外走,祁斯异却完全被人按在桌子上,两人离得很近,那人一边吻他,手指还不停摩擦着喉结,不停想要撬开他的牙齿,奈何祁斯异咬的紧,怎么都不开口。
嘴唇被很狠狠咬一口,甚至都有点尝到血腥味了。
那人最终腾出一只手来,捏开他的下巴,另外一只手顺着衣服的缝隙钻下去,冰凉冰凉的手指,一直往下。
在那里被碰到的时候,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周围很多人,他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冷汗都流下来了:“你快点住手!”
看不清脸的人完全不听他的,一个完全圈在怀里的姿势,一边吻着耳朵,同时下身的手也动起来,祁斯异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张嘴咬在那人胳膊上,但因为有衣服隔着,完全没有作用。
也许是周围的环境是让祁斯异太紧张了,那里一直没有反应,那人恐怕也发现了这一点,稍微停顿了片刻,随后手指开始往后,祁斯异一瞬间腰背被绷紧了:“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死定了!”他用力挣脱:“松手!”
可能是挣扎的太过激烈,那人最终放弃了那里,没过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灯彻底亮起来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祁斯异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脸色却惨白一片,他环顾四周,都找不到一个像他一样神色异常的人,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可身上残留的触感,和被咬破了的嘴角,都告诉他不是假的。
一直到回寝室以后,祁斯异都不太高兴,眼睛落在谁身上都带着警惕。
他回去的算是比较晚的,除了黎政不在以外,另外一个室友正在洗澡,这人年纪好像比他们都要小一点,名叫孟蓝,祁斯异回来没多久,他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看见祁斯异还愣了一下,笑着打招呼:“你回来啦。”
祁斯异点点头,他现在迫切想要把身上洗干净:“你洗完了吗?水热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挺暖和的,等我马上把里面衣服拿出来。”
直到洗完了澡,黎政都还没回来,他根本也不想管这人干嘛去了,不过那小男生倒是挺有兴趣的,一直和祁斯异说话。
“和咱们一个屋这人就是黎政啊!”
男孩小心翼翼看着祁斯异的脸色:“我早就听说过他,一直以为为人特别正直呢,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管是黎政还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周围一切都让祁斯异觉得头疼的要命:“他人呢?”
“出去打架去了,我刚听说的。”
祁斯异愣了:“打架?在这里?”
“是啊!奇怪吧,万一被抓住可怎么办啊,这可是军训啊,不得被教官罚死。”
祁斯异皱着眉头,听孟蓝继续说:“听说他今天特别不爽,咱们还是都别去招惹他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和他打架。”
祁斯异好奇了,问道:“谁啊?”
“艾蒙舟啊!这人你听说过吧,咱们学校那个学霸,年级前十!我以前也听说他俩不对付,但完全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在军训基地打架,真不怕罚啊。”
别人不知道,祁斯异却很清楚,黎政和艾蒙舟打架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他早就听艾蒙舟的朋友说过两人有点恩怨,完全不觉得奇怪。
如果以后黎政能换个目标,他倒是还觉得挺好的,反正艾蒙舟有那么多朋友,完全不怕他的样子。
后半夜一直睡得不太踏实,天快亮的时候,祁斯异起来上了一次厕所,熄灯以后卫生间也没有光,他怕打扰室友睡觉,也没开灯,等拉好了裤子,才突然发现黑暗之中墙边靠着一个人。
是黎政。
他都不知道这人什么额时候回来的,又在这里呆了多久,本能觉得不太对劲,祁斯异想从门口出去,却听见那人先开口了:“艾蒙舟和你分手的原因,是我吗?”
祁斯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印象里黎政应该都不知道两人在一起过,更不可能知道俩人分手的原因,可他竟然会问出这种话,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吗?
他不知道的是,黎政早就看见了他们两人亲吻的画面,更不知道今天又有人去黎政那里挑衅,把两人分手的全过程都说了。
于是他没承认也没否认,直接从浴室离开了。
一直走到了外头,才听见黎政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把祁斯异惊讶坏了,他印象里变态是不会道歉的,更别说道歉的理由也莫名其妙,居然是因为艾蒙舟甩了自己而道歉?
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被同情,尤其是因为他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事,皱眉道:“我和艾蒙舟分手不光是因为那个,两个人都有原因。”
“我以前觉得他是我喜欢的人,后来又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谁都没再说话,床上缩着的孟蓝依旧装睡,这样一直到了早上。
黎政完全没有了前一天的低气压,甚至都不找祁斯异的麻烦了,哪怕在寝室里也成了个乖孩子的样子,坐在桌边玩手机或者学习,祁斯异一边觉得奇怪,一边也挺高兴,看来军训这段日子能好过多了。
那天黑暗之中的人到底是谁,他还是没找到,不过好在一直也没再发生过那种事,让他提起来的心也逐渐放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祁斯异注意到孟蓝和艾蒙舟身边那个胖子熟悉起来了,两人经常混在一起,胖子好像也在前几天打架的事里受伤了,脸上留了挺大一条伤口,应该是被打得最惨的人了。
第三天吃过早饭,祁斯异又在洗碗间碰见了胖子,那人脸上挺大的不服,冷嘲热讽:“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啊,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哥几个还以为是蒙舟对不起你,一直愧疚着,现在看来你也没好到哪去,我说怎么不纠缠呢,你把艾蒙舟当替身,你也配吗?”
祁斯异反应了一下,胖子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这话只和黎政说过,但黎政是不可能对胖子说的,而当天还在场的只有一个装睡的孟蓝了。
祁斯异皱眉:“我没有把他当替身。”
他不认同胖子的话,祁斯异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把艾蒙舟当成替身来看,他没有想过用谁替代迟云明,只是一直以为他俩就是同一个人,而无数次他向艾蒙舟确认的时候,那人的回答也都是说觉得他很熟悉,就和前几个世界一样。
与洪宇新和迟云明的回答一样。
现在想想,当初那些恐怕只是为了让他上钩说出哄人的话罢了。
当天再看见艾蒙舟,多少让祁斯异有点不舒服,既然胖子都知道这事了,艾蒙舟自然也知道,可他看向祁斯异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丁点情绪。
晚上有个篝火晚会,很热闹,祁斯异一直没什么朋友,在这样的时候就喜欢吃吃喝喝,然后挑了个角落自己呆着,没过一会儿,又看见艾蒙舟走过来了。
祁斯异起身就想离开,可对方却先一步。
“我有点事想问你。”
祁斯异皱着眉头,以为他和胖子一样是来质问自己的,可没想到这人开口却完全不同:“你说的是真的吗?”
“和我很像的那个人,他是什么样子的?”
祁斯异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太对劲,耐心解释道:“我没有想把你当成替身的意思,我是真的认错人了,不是故意耍你。”
是真的以为你俩就是同一个人。
艾蒙舟却完全没在意祁斯异的话,突然道:“我可以一直装成他的样子。”
把祁斯异都惊了一下:“什么?”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可以一直装成他的样子,如果你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