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落下, 赵戈就想立马收回问题。
但覆水难收,于是夜色里,她盯着符与冰, 符与冰便也盯着她。
窗户大开,湿润的风吹进屋子。
吹散符与冰眼中的冰雾气。
“也许我和阿姐...”
他笑起来。
“上辈子就是情人。”
赵戈一愣, 本来凝滞的气氛瞬时变了味。
符与冰像是从没学过该如何措辞,每次说的话都让人意外。
‘就’这个字,用的尤其怪异。
“小神父真是...”
赵戈移开视线。
“语出惊人。”
从那天起,赵戈越发觉得符与冰像九年前的男孩儿。
越想越像。
为什么大鬼会借由张尧的身体吼叫出他的名字?
为什么符与冰身上的冰气像极了牢狱之外的那一池冰水。
那一池、赵戈和小男孩儿泡了许久,挣扎了许久的黑暗。
但小男孩儿死了。
当初赵戈听得分清。
由是这几天就连写安神符都不得踏实,满脑子都是符与冰。
这人身上像是挤满了谜题,每一个都解不开。
解不开的还有九中那三个女生的谎言。
老师去家访后, 发现学校通讯录上她们留下的家长联系方式都是假的。
电话打过去后, 确实是之前来参加家长会的‘三对父母’, 但都是虚假的父母。
是托。
掀开谎言后, 是更大的谎言。
总不能为了三个高中生去警察局调查户口,于是男女老师和张尧亲自跟着女生上学放学。
跟了好几天, 三个女生十分聪明,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分开走, 但最终都会绕上同一个道路。
这道路离围着教堂和道观的栅栏区十分之近。
到最后,这三个女生竟然同时进了栅栏区西边的废车厂。
男女老师把她们拍下来后,照片发给了赵戈。
让赵戈愣住的不是这三个女生紧紧握住的手,而是照片里的一辆车。
一辆白车停靠在照片的角落, 旧⑩光zl在一众废车中干净到显眼。
车牌号更显眼。
‘11N1’
老侯的车为什么停在废车厂?
从后续的照片看, 这三个女生轻车熟路地上了车,在车厢里闲聊,像是在等着谁。
她们为什么会认识老侯?
断开的线连成连续的谜题, 却笼罩在看不清的雾气中。
于是收到照片的这一天,赵戈就准备亲自去废车厂看看。
老天作祟,上次去废车厂的时候就是下雨天,今天依旧下起了小雨。
雨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细小的窸窣声。
癞皮大爷没跟着来,脚跟后清净了些。
离废车厂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却很清晰得听到了里面传来吵闹声。
间或还夹杂着“砰”“砰”的声音,像极了旧时候人洗衣服时拿棍棒敲打衣服的声音。
衣服不会发出尖叫,但人会。
女孩儿的尖叫声十分刺耳。
一走进去,就看到三个女生趴在地上,周围有四五个人,有男有女。
有的拽着她们的头发不让她们动弹,剩下的在拿脚踹她们。
“操他妈!这点儿事都干不好,厂长养你们长大难道是为了让你们倒赔钱的?”
男人一边踹一边吼。
“你们不会真以为放你们去九中是为了让你们读书的吧,卖点儿考试丸都卖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厚重的靴子踹下来,眼见着就要砸向女生脆弱的脊梁骨。
手中的油纸伞就这么斜落而下,雨水瞬间冲向头脸和身体。
男人和女人注意到门外站着的赵戈,纷纷眯着眼朝她看来。
而地上趴着的女生直接白了脸,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道长..”
“谁啊!”
为首的男人吼出声。
“别他妈多管闲事。”
赵戈没有说话,而是“刺啦”直接拽下油纸伞的伞面,露出尖锐的竹竿。
伞面掉落在地上,瞬间被雨水打湿,萎靡在泥地里。
竹竿在手中绕了一圈,赵戈径直朝他们走去。
心中有一股怒气,分不清到底来自于天上的雨,还是来自女孩儿们衣服上的泥。
于是竹竿落下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情。
几个人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骂骂咧咧拿起棍拿起棒,踩着砖块冲过来。
“到底是哪儿来的人?敢在这儿蹬鼻子上脸,也不打听打听这片儿是谁在管!”
有只手径直拿着铁棍甩到眼前,竹竿往上一挑,尖端扎进男人的手腕。
划出一道长血痕,血珠挑动着往上溅入雨雾。
赵戈看着地上趴着的女生,越看手上的劲儿越大。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这三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在她身旁待了那么久,她所谓一个道士,竟然连她们的困境都没有察觉出来。
竹竿头次见血,挑动的痕迹越来越狠戾。
后面两个女人想要拽住赵戈,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竹竿横扫了过去。
“砰”得捅向两个女人的肋骨,再将竹竿拎起来,用力砸向了最后一个冲来的大汉。
“啪”得扎进大汉的胸口上,竹竿顶着大汉往后退。
大汉显然没有想到赵戈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被竹竿顶着一路蹭到了一辆废车上。
竹竿一震,大汉的胸口上被扎出血,莽大的身体被砸向废车的车盖,整个废车都震晃了下。
雨水不断往下滴落。
赵戈一只手攥着竹竿,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擦掉侧脸上被溅落的血。
眼神里没有温度。
“道歉。”
大汉挣扎了几下,一动胸口上的竹竿就扎得越深。
血逐渐把大汉的衣服染到通红,赵戈攥着竹竿丝毫不松手,冷眼看着大汉的衣服被血越染越红。
“放开我...”
大汉吃痛着扭动。
“他妈的你知道我们厂长是谁吗...”
三个女生从地上爬起来,寸头女生直接跑到了废车前。
“道长...我们走吧...我们惹不起厂长...”
雨砸在地上,砸在泥洼上,砸在女孩儿青肿的眼上。
听到女生的话,赵戈抽出扎在大汉胸口的竹竿。
青肿的眼。
尖端“噗呲”离开皮肉,大汉大骂着抬起身,但还没有直起后背,赵戈手上的竹竿在半空中划动着甩下去——
“啪”得一声,这次直接扎在了大汉的右眼里。
“啊——啊!”
痛苦的尖叫声响在半空,大汉痛苦地蜷缩起来。
赵戈握着竹竿的手没有松动,像是扎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蛹,雨水从侧脸滑落,血直接从人眼里喷了出来。
赵戈毫无波澜地看着大汉扭动的身体,眼中的清明比坚冰还要寒冷。
身旁的寸头女生惊愣地看着赵戈,一边看一边往后退。
赵戈低下头,声音比眼神还冷。
“我让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