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异能>白切黑>第三八章 三八黑

  这句试试落下, 眼前的符与冰终于如赵戈想象般愣住。

  但楞住的不仅仅是符与冰,还有赵戈自己。

  她到底在说什么。

  脖子到脸颊烧起一片火,骸骨里的热气蛊惑人心。

  造次。

  心思造次。

  疯了。

  这么想着, 立马从符与冰身旁抽离开。

  “人...人群...”

  赵戈语气错乱着,眼睛开始有些浇着风油精的疼, 心却是痒的。

  “人群远离了,我们得跟上去。”

  说着往长廊深处快速走。

  赵戈走得快,符与冰跟得更快。

  于是没几步,手被冰气从下而上勾住,指缝蹭着指缝,没给赵戈反应的间隙,符与冰就紧握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

  走动的脚步声僵硬起来, 赵戈的手指颤动了几下但没有挣扎。

  符与冰的低笑响在了耳边。

  “阿姐, 一诺千金...”

  他盯着赵戈。

  “我等着你。”

  靠得太过近, 身侧被冰气包裹, 一动弹仿佛能被符与冰给包着揽进怀里。

  就算没看向符与冰,赵戈也知道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黏在她的身上。

  “别看我。”

  赵戈努力让句子平稳。

  “看路。”

  侧脸被视线盯到发烫。

  手心被握着也发烫。

  冰能点火。

  赵戈想回到几分钟前, 堵住自己被热气控制住而乱说的嘴。

  或是一头扎进长廊的红酒味中,找个坑洞把自己埋起来。

  起码要把脸埋起来, 来个掩耳盗铃般的逃避。

  走动着,符与冰手上的戒指链时不时蹭到她的手心,冰凉着有些痒。

  喉咙像是变痒了。

  心也变痒。

  因为十指相扣,赵戈的指关节能很清晰地感知到符与冰戒指的触感。

  一走动, 戒指一同摩挲着他们的皮肤。

  让人无法忽略, 缓慢的摩挲像是在拉扯着什么,推动着什么。

  尤其是那十字架,几乎像是横亘着长在了她和符与冰的手心。

  由是手心也仿佛长在了一起。

  心跳往喉咙口蹦跳, 一跳一阵热气上袭。

  走过转角,终于看到队伍。

  人群没有再行进,而是等在一个坠着长帘子的门外,依次往里进。

  人群表情十分严肃,虽然没有旁人维护秩序,却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

  按照一男一女的次序依次往里掀开帘子走进。

  虽然隔了不少时间,但赵戈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房间。

  是上次马尾辫带着她和符与冰躲进的沸水室。

  热水的雾气隔着帘子往外扑朔出来,队伍走到只剩下几个人,赵戈和符与冰这才轻声走到队伍最后。

  混入一男一女形成的队伍。

  站在赵戈前面的女人突然挺直腰,本以为是被发现了异常,结果女人只是抬起手把脑袋后的长带给扎紧。

  最后一对男女掀开帘子走进去后,赵戈和符与冰对视了一眼,跟着走进去。

  沸水的雾气铺面而来,房间里有着沉闷的气泡破裂声,接二连三,持续不断。

  只不过这次不是一池沸水,而是满堂水,有沸有冰。

  水室的布局和上次不一样,吊在顶上的帘子被拉开,露出所有的池子。

  地面形成一个井字,水泥和瓷砖把地面分成九块。

  最左边三块翻腾着沸水,最右边三块注满了冰水。

  中间三块是平坦的高台,比其他池子来的要高。

  男女走进去后,分成两路。

  男人们拿着红酒走到沸水池旁盘腿坐下,女人们拿着红酒走到冰水池旁盘腿坐下。

  赵戈本来想混入女人群中跟着她们走,手挣扎着正准备松开,结果被符与冰拉了回去。

  符与冰拉着她走到两块吊在天花板上的帘子后。

  两块帘子几乎是贯穿天花板和地板,中间露着些许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符与冰拉着她站到帘子后,稍微弯下腰就可以把几个池子看得很清楚。

  赵戈才弯下腰,门外又有人来了。

  脚步声堆叠,整个水室响起弦乐,刺耳得从各个角落的音箱传来。

  走进门的有六个人。

  前三个依次是院长、厂长和玉树姑娘,后三个就是赵戈和符与冰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副厂长、大工和二工。

  院长、厂长、玉树拾阶而上,走到中间的高台上。

  玉树站在了九块地面的最中央,也是最高处。

  玉树一站定,音箱里的音乐扬高,声音几乎是带着整个水室都在晃。

  赵戈和符与冰眼前的帘子也跟着晃起来。

  副厂长和大工二工没有走向高台,而是走到帘子前不远处站着。

  背着手看一群已经盘腿坐好的工人。

  站在最高处的玉树和少儿频道里的玉树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高站着,做出一个手里捧着孩童的姿势。

  这姿势一出来,弦乐声更大,而其他围着池子坐下的工人们则是齐声念诵起来。

  “宗原,宗则,宗行,宗果,吾主——慈悲。”

  这么一说,水室的上空响起锁链往下垂吊的声音。

  从离地面有九米高的地方,九个沉重的大铁笼缓慢地降落。

  牢笼里传来类似于动物的叫声,每个铁笼里都锁着好几十人,密密麻麻地扎在笼中。

  赵戈一抬头,正好和牢笼里的马尾辫女生对上视线。

  眼神透过帘子的缝隙相触。

  只不过赵戈一眼认出马尾辫,马尾辫显然没认出她。

  马尾辫和身旁的寸头和齐耳短发,用嘴咬着牢笼,嘴中发出没有意识的叫声。

  牢笼里不仅有这三个女生,还有老侯、绿衬衫和蓝衬衫。

  还有一群赵戈不认识的工人。

  工人们失去意识,像动物一样咬着牢笼,脖子大多数早就被抓挠着破开,黑色的汁水糊着脖子结痂。

  在看到马尾辫女生的那一刹那,赵戈下意识要掀开帘子走出去,但脚步却如同被水泥浇灌一样定在了地上。

  动不了。

  弦乐声、念诵声,沸水沸腾声,红酒灌入池子里的流动声,全都响在了赵戈的耳边,响在了脑海里。

  头痛欲裂。

  热气从骸骨里挣脱,大肆地覆盖在周身,眼睛由刺痛变成剧痛。

  钉子扎进眼睛,四肢被弦乐和念诵钳制。

  身体僵在原处,记忆里的大鬼从池子里爬出来,沿着流水和影子一路流淌到赵戈的身后。

  低着头弯着腰在她耳边呢喃。

  “杀了他们,杀了怨念...”

  铁笼子里的人们瞬间撕咬得更加剧烈,像是要一个个把铁栏杆扭弯。

  赵戈抬起头,看到老侯的手伸出铁栏杆缝隙,手无意识地朝她这个方向伸长。

  池水沸腾,牢笼里的人嘶吼。

  黑色的汁水沿着白色的喉咙喷出。

  站在高台上的三个人和站在帘子前的三个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厂长甚至迟疑地走下台阶,想离开高台。

  牢笼里的人逐渐都转朝赵戈的方向大声呐喊,叫喊声盖过震耳欲聋的弦乐。

  他们用沾满黑水的手紧握栏杆,张大嘴,声音从肺腑中破出。

  “大——鬼——祈——邪”

  “大鬼——祈邪!”

  一时间,池水烧起来。

  在极端的呐喊声中,赵戈的灵魂像是要被拽着从骸骨里拖出。

  眼睛发酸,血顺着赵戈的右眼无声地滴落。

  ‘大鬼祈邪’。

  眼前一会儿是黑夜,一会儿又是白昼,耳边声响喧嚣。

  喧嚣到看不清前路。

  “阿姐...”

  黑夜紧握着她的手。

  “你的眼睛...”

  剧痛和摇晃中,赵戈缓慢地转头,看向符与冰。

  这一动弹,右眼的血流得更猛。

  符与冰紧攥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有隐忍。

  似乎想把她揽进怀里。

  整个天地仿若都在蒸腾。

  在看到铁笼的那一瞬间,一直隐埋在赵戈心里的念头被活生生拖拽出。

  白斑黑水的传染源不是张尧,也不是厂里的任意哪个人。

  而是...她自己。

  血从眼眶掉落,赵戈看着符与冰,嘴唇颤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鬼的阳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