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异能>不周有雪>第11章 

  炎热的,烧灼的,经年不息的流淌着的火红亮黄的岩浆,热切地沽涌着包围着小而窄的一片红色土壤。

  身着浅红色衣物的中年仆役抹了一把汗水,担着两只玉桶,在狭窄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前行。

  道路两侧汹涌的热气迅速为他蒸干了袖子,但这循环已经让他嘴唇干燥得发白,只得加快了脚步。

  他从前从来没做过这个活计,但好在身体强壮,在踏上红色土地之前都没有陷入头晕眼花,稳稳当当地放下了玉桶。

  当然,这平台上并不止有他一人。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见惯的火红,被热度扭曲的空气,还有一只巨大的,由散发着幽幽红光的晶石构成的笼子,晶石被雕成纤细玲珑的长条,从四周汇聚而上,聚成一只倒扣的碗状。

  说那是个笼子并不恰当,因为只要是在修真界浸淫过的人,谁能不知道那幽红色的晶石是何等价值。

  那是火灵根修士梦寐以求的无上珍宝,指肚大小的价值就足以供出一位金丹修士的赤融晶。

  拿赤融晶做囚笼,要如何穷奢极欲的修士、如何富甲四海的皇帝才有资格入住?

  而它也确实不是一个囚笼。

  中年仆役的目光并不敢僭越地落在上面,他的疲惫神色一扫而空,仿佛这片土壤富有神力,能使它的信徒永不疲惫。

  他放下那两个玉桶,并没有先查看那里面的可能有的奇珍,而是恭敬地跪下,向笼子的方向重重地跪伏下去,行稽首之礼。

  没有得到回应,这是自然。

  忠仆于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接着拎起沉重的玉桶,小心地靠近了赤融笼,这时他踩上截然不同的黑色地面,也不敢抬眼,余光中有一道白,但他极力磨灭掉对那颜色的念头。

  不可直视,不可冒犯。

  他粗糙的手掌伸进玉桶,从中铲出莹润雪白的一把把极品灵石,这是足以令任何人眼红的一笔财富,而以他的卑贱之身却视若无睹,狂热的情感和登峰造极的崇拜将他淹没,使得他只是简单地重复挥洒的动作。

  但这挥洒并非没有规律,脚下的黑色土壤随他的动作被踢开一些,依稀能看出下面鲜红的纹路。

  有纹路,就有阵法,这是一个碎石聚灵阵。

  原来他脚底不同于周围触感的土壤,便是这些令人趋之若鹜的财富破碎后化成的齑粉。

  他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意念,绷紧身体,蹑手蹑脚地工作着,直到一切完毕。

  祀吾赤神,祀吾赤神,他低声喃喃。

  于是,他又挑起那两只空空的玉桶,转过身,要按原路返回。

  “叮!嘭——”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一种原始恐怖的感觉攥住了他,迫使他他惊恐万分而又胆大包天地回过头。

  于是一双赤红的,如同赤融晶般剔透却蕴着剧烈暴怒的眼眸攥住了他的双眼。

  叫他瞳孔剧缩,如同被野兽盯上的猎物般动弹不得。

  “气御朱明,正阳是含。”满头白发,血红双眼,人首蛇身。中年仆役后退几步,直至重重跌在地上,浑身颤抖口中喃喃。

  “淳耀敦大,天地明德,光耀四海。”他反复念道,仿佛镇压咒语,又仿佛祈求祷言。

  可是眼看着那人蛇盘起蛇尾,直立起来,雪白的手掌毫不吝惜地握上赤红的晶石长条,掌心与晶石交汇处,伴随着嘶嘶声逸出浓郁的白雾。

  目光却没有移动,始终蕴含着盛怒的杀意,恍若失去意识的发疯野兽。

  中年仆役瞠大双眼,仿佛一瓢雪水浇下,登时清醒过来,顾不上玉桶,他连滚带爬地逃离,连脚上的鞋子落入岩浆也顾不上看。

  “嘶,你说,有可能吗?咱们那个嗯...居然是这样的?”驻守这份工作从古至今都是一样无聊,使得人不得不自己找些乐子,于是一位握着法器、着浅红衣服的守卫道。

  他虽然也身着浅红,但能看出这颜色相比中年仆役要深些。

  “怎么不可能?你在怀疑长老?”另一个浅红衣服的守卫嘴里叼了根草,望着天道。

  “我的意思是,祂看起来,嗯...”

  “不像是吧?”另一位显然多读了些书,“‘归藏’有言,子辈孔壬,司水,还不是一头赤发,看着可一点儿也不像吧?”

  “那倒也是,不过,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老赵出来了?倒也是时候了,啧,天天拿灵石供、拿赤融晶烘,火龙都该孵出来了,这位祖宗可好。”

  “啧,慎言,火龙跟这位比算个什么东西,血脉不纯为这位驱车伴驾还不够格儿,不过前些日子听里面的人说,许是当初长老们冲动,拿了太多赤融晶出来,才弄成这样,啧啧,妘长老现在还罚着呢。”

  “果真?啧,老赵今天怎的如此莽撞...”

  他话音未落,看守的洞口一阵浅色波纹,浅红色的身影已经自洞中跃出,势头太猛,在地上囫囵打了几个跌才停下,样子狼狈可笑。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扑哧两声笑了出来,一左一右地靠过去打趣。

  “怎么,老赵头,让火燎了衣裳还是烟熏了屁股?”一个守卫笑嘻嘻道。

  另一个守卫也笑眯着眼,接着道:“里边总归就一位...”

  他顿住了。

  老赵两眼无神,恍若被人抽去了魂魄。

  好半天,他才愣愣地,吐出一句。

  “醒了。”

  “祂醒了。”

  *

  春寒料峭,霜云塔的寒梅却正是盛放时,粉白的花朵缀成一簇一簇,宛若少女指尖,在枯瘦的枝头捧着雪沫儿打颤。

  距宋沅回到宗门,也已经半月有余。

  这半月以来,他都不曾听闻雪雪的消息。

  霜云塔不止住他一人,但地方实在辽阔,他也不怎么出门,因此很少遇见旁人。

  宗门前几天给他拨了一个仙仆来照料起居,但还没等宋沅找理由推脱,执事堂那边便又改了口风,好生奇怪。

  不过也是好事,身旁若是有人,他很难解释百宝囊里的药草。

  宋沅也是收到执事堂送来压制热毒的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雪山司空见惯的那些灵草仙葩在此界的价值。

  那是一笔叫人眼红的财富。

  若能炼成丸药便好了,可他灵力低微,运不起炼丹炉,也没有信赖的丹修。

  好在这些天都不曾发作,但这对于宋沅来说也不算太好的消息,他隐隐担心,下一次会来得更猛烈。

  便是这样忧心忡忡着,他的院门被敲响了。



  还以为是执事堂的弟子来传消息,宋沅灵力不足,自己步伐如飞地奔过去开了院门。

  来人比他高大许多,使得一道阴影笼罩了他,宋沅仰头一看,却见来人红衣墨发,长眉斜飞入鬓,鼻挺唇薄,目若点漆,神情冷冷。

  谢点衣。

  宋沅一怔,无意识地捏了捏衣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阴影,才重新挂起浅淡的笑容:“师兄?”

  他转过身,带路似的,做出一副平静友好的模样:“你怎么来了?近来可好?我听执事堂的小弟子们说......”

  宋沅背对着他,觉得脊背被那专注残酷的目光凌迟得一片火辣,脸庞顿时苍白起来。

  七年前的霜云塔,宋沅最怕,最怕的就是他。

  谢点衣与霜云塔上的所有人都不同,剑是杀人器,追求得道的剑修大多心外无尘、平心静气,但谢点衣不是,他出身高贵,目下无尘,偏偏性情还凛威暴烈,固执己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沅不再敢同这位儿时曾亲密无间的师兄单独相处。

  师兄谢点衣对师弟宋沅做的一切都不满意,对他的一切念想都恼火至极,谢点衣指责他陷身俗物,责骂他剑心蒙尘,冷落他,抛弃他,最后高高在上地,如同睥睨一粒卑微尘土般蔑视他,用最恶毒的言辞口无遮拦地给他定性。

  恬不知耻。

  狼心狗肺。

  可谢点衣来这里做什么呢?

  还一直、一直沉默,宋沅心里七上八下,可转念一想,其实早也没什么师兄弟情份了。

  既然那时在议事堂可以视若无睹,如今又为何不可呢?

  他是早早斩断尘缘的人了,只是出了岔子才回来走一遭,有求于人,被责骂两句不相干的,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沉默片刻,直到脸色恢复如初,才旋过身望向宛若英俊人偶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谢点衣,唇畔的笑意加深了一点,模样看起来更温柔软和,嗓音也轻轻的:“师兄?”

  “怎么今日有闲,来找我做什么呢?”

  谢点衣最讨厌他这个样子,宋沅清楚。

  轻声细语是没有气概,容易满足是没有出息。

  他在等一顿责骂,狂风暴雨般的,起码也要像议事堂中那样的厉声训斥。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是七年之后。

  这是,师弟宋沅在师兄谢点衣心中死去的第七年。

  --------------------

  谢点衣:嘴巴很硬的混乱型依恋直男?(我们都知道这文里没几个直男哈哈)

  是超级心高气傲的红衣大美人,嘴巴很坏(青春版,求而不得的狂犬这样子

  沅沅的心是那种,看起来好软软好打动,稍微努力一下就会被他原谅,但也只是原谅了,他不动心的话就是郎心似铁直男一个,完全不往旖旎的地方想,野狗犯病不会被他理解还会被他扇巴掌那种。

  麻蛋,总感觉写不出那个味,还是我读书太少。

  以及,本文的设定全是乱编的乱编的,只是为了我爽才写,考据只会让自己受伤的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