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舟一算日子,他们小辈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已经过去了五天,回家还需要两天时间。这一周就过去了。而舒暮云的爷爷奶奶在国外开会,刚走一天,那会议还挺重要,少说也得一周左右能回来。

  这么一想,恐怕只能下次通关副本后才能看见舒家的传家之物。

  舒家也曾大起大落过,如今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累世育人,但当年祖上落魄的时候,也曾哽咽稀粥,家徒四壁,只窝在小村子教书,勉强度日。即便如此,他们也将那几样传世之物保留的好好的,不曾起过变卖心思。

  要知道那都是好东西,随便卖一件,都足够他们吃穿不愁。但不知为何,所有的舒家祖先都选择传下去。舒暮云大学时曾一时好奇,问过他祖父。老教授一边修胡子,一边应道:“祖宗家规,一是要行善,二是不得变卖祖传之物。又没到山穷水尽吃不起饭,清贫些罢了,何必要将先人留给咱们的东西当了呢?舒家祖先所叮嘱后人之事,都有其道理。你看,你这么多年平安无事,不都亏了祖先的行善得来的功德?所以我想不让典当买卖传家宝,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老教授放下剃须刀,慈祥笑道:“再说那些东西就算要给人,也是赠给博物馆。随随便便卖了,岂不是糟蹋?你父亲一心搞理工,不喜欢这些古玩。我也觉得他不如你稳妥。等你毕业了,爷爷就将东西传给你。这传家宝啊,还有个传说呢。据说里面有一样物件能驱鬼降魔,庇护子孙。只不过年代久远啊,爷爷也不知道是哪一件。”

  奶奶拿着浇花的小喷壶,来洗手间接水,听到爷爷这句话,笑嗔道:“可别说那些传家宝了,贵重不假,我可没看出来还有开光辟邪的功效。当初小云中邪,你挨个拿出来试,也没把那短命鬼赶跑。要是真有用,那小云还用遭这个罪?”

  舒暮云跟着笑起来,接过了奶奶的喷壶,陪她去侍弄花草。老人家喜欢栀子茉莉这些香花,她轻手轻脚地剪下花枝:“你爷爷可宝贝那些东西了,特意买了个指纹解锁的密码箱,除了他和我啊,谁都打不开,改天让你爷爷把你的指纹也录进去。”

  当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着急看传家宝的舒暮云一边浇花一边笑道:“不用,我要是想瞧瞧,回家就行。何必费事。再说爷爷不在身边,我还真的不敢乱动,万一粗手笨脚磕碰了,那就要心疼坏了。”

  秦漫舟听舒暮云郁郁说完他家那个密码箱只有他爷爷奶奶能开之后,悲伤提问:“当初你怎么不答应呢?”

  舒暮云眨了眨眼,无辜道:“我那个时候都还不认识你,没办法未卜先知。”

  他们一行人折腾了小一天,终于回到城市里,在机场附近酒店住了一晚,一大清早起来赶飞机。

  舒暮云一向喜欢靠窗坐,秦漫舟让他进了去,刚扎好安全带坐稳,秦漫舟就打了个哈欠:“我讨厌早上的航班。”

  舒暮云笑了笑抬手喊空姐要了五条毯子,给大家发了下去。唐雅歌和他之前一样,昏昏欲睡,蜷缩在椅子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叶遵仍旧沉默寡言,低头在iapd上写写画画,都是和游戏有关的推测。

  舒暮云回头看见叶遵还在皱着眉沉思,便轻声道:“休息会吧。”

  叶遵猛然惊醒一般,抬头看见舒暮云和秦漫舟纷纷从前排回头看他,心底没由来一暖。他结果舒暮云递来的湿巾,擦了把脸,长出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可琢磨的,我只不过静不下心。”

  “那就睡一会。”舒暮云笑道,“或者让陌陌姐给你片面膜,你俩对着敷一会。”

  叶遵对这个提议表示欣然同意。颜陌陌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五片面膜:“清洁的,补水的,缓和的,修复的,还有一个普普通通但是颜值高的。不过我推荐你用这个。”

  叶遵接过那个黑色蕾丝一样的面膜,旁若无人往脸上一盖,和颜陌陌一起躺平,无视掉其他乘客惊恐的眼神。

  “……”秦漫舟说,“我知道这玩意很贵,我也看我妈用过,但是我每次看见这个面膜都觉得他们把丝袜套头上了。”

  舒暮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不让他打扰后排三人休息,他将颈枕拿出来:“上机前买的,你垫着点,万一睡着了,醒来会脖子疼。”

  秦漫舟没接:“那你用什么?”

  舒暮云微微一笑,一侧头靠在了秦漫舟肩上:“我想靠着师兄。”

  秦漫舟心一上一下跳得非常欢快,飞机还没起飞,他都开心地要上天了。

  “这么会撩啊?”秦漫舟将两人的毯子打开,横盖在膝盖上,好似他们共用一条,抵足而眠一般。“再这么撩下去,师兄血糖怕是下不来了。”

  舒暮云靠在秦漫舟肩膀上低低一笑:“开飞行吧,快起飞了。”

  他们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唯有舒暮云在发餐点的时候醒了,他挨个叫醒朋友们,并细心提醒他们不要喝冰的。

  叶遵盯着面瘫脸,苦大仇深盯着舒暮云要他喝的白开水:“清晨一杯白开水,暮云哥好像妈妈。”

  唐雅歌睡得稀里糊涂,张口就接了一句:“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秦漫舟打开餐盒,翻了个白眼:“怎么忽然就多了一儿一女?你们让我家狗子和猫情何以堪?”

  狗子和猫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从儿子变成了宠物。被寄养在别人家好几天的边牧和布偶看见主人来接,兴奋地上蹿下跳。舒暮云抱着猫,秦漫舟牵着狗,先回了出租小屋。

  他们好好洗漱一番,顺便一起泡了个澡。等一切收拾妥当,布偶猫就跳上了舒暮云膝盖,开始软绵绵地撒娇,有一下没一下踩奶,疯狂暗示他爹摸摸他。

  舒暮云吸猫吸得感觉全身心都得到了升华,他怀里抱着猫,秦漫舟怀里抱着他。各自吸各自的,都觉得很幸福。

  “等这个副本结束我们就去挑战大型副本。”秦漫舟一手摸舒暮云柔顺的头发,一手撸边牧的狗毛,“之后我们的日子就会一直这样岁月静好,前提是我们的论文能顺利完成,答辩能通过。”

  “虽然开了题,但是我才写了一半。”舒暮云道,“被这些事情一闹,真怕我延毕。”

  “……我连一半都没写。”秦漫舟悲愤道,“如果我延毕了,我爸一定会嘲讽我。谢如故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为什么要抓我们这些秃头研究生去做人性测验?”

  真是心有戚戚焉,一想到论文,虽然他们导师很慈祥,经常能见面,对他们也很好,然而当代本科及以上的学生们,谁提到论文不会有一种掀桌而起的冲动呢?

  猫也不萌了,狗也不可爱了。他们顶着高原反应从昆仑山回来,没歇多久,就一起爬起来赶论文。

  “等抓到谢如故那个混蛋。”秦漫舟一边翻文献一边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拔光他的毛。”

  论文当然不是一天写完的。

  舒暮云窝在秦漫舟怀里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他们就把前一天晚上的悲号抛诸脑后,开车回了秦家。

  “这次我们不仅要把藏书阁和兵器库翻一遍。我家专门放垃圾的库房也得找找。”秦漫舟架着墨镜开车,“我记得我家有个仓库专门放些用不上的老物件。都是些扔了可惜,留着占地方的玩意。我很怀疑那里有我们要的东西。”

  不出秦漫舟所料,他们还真在藏书阁和库房找到了一些东西。

  藏书阁里面有一本书,被塞在角落里,打开前半部分都是些基本阵法,后面整篇都是空的。然而当秦漫舟和舒暮云一起把手放上去以后,后半段竟然慢慢显出字来。

  最重要的是,在书的最后一页,出现了一个眼熟的阵法。

  那阵法和秦翾所绘极为相似,但是更复杂细致。

  下面缀着小楷:“为吾妻所做之聚魂阵,吾二人喜结连理,此阵功不可没。”

  至于其他的字,一打眼看去是两种字体,一端正,一俊逸。但是内容不像是法术,倒像是日记随笔。

  舒暮云道:“出去细看。”于是便带着去了仓库。

  仓库杂乱,他们翻到了夕阳西下,浑身都是灰尘,仿佛刚和家里的狗一样,刚去土坑了打了个滚。即便如此,仍旧没什么收获。

  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擦汗的秦漫舟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一个画轴。那画轴只上半端木头露在外面,下半部分都被杂物挡住,堆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秦漫舟踩着杂物堆抽出那画轴,展开一看。

  只见上面有一俊逸男子,白衣玉冠,唇角含笑,眉目温柔,令人见之惊艳。他踏雪寻梅,看上去仿若谪仙。

  旁边配了一句越人歌:“心悦君兮君不知。”

  落款处则写:玄颢绘斯人于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