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厕所里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众人撤出来,紧急联系了下一个参与节目的人。三言两语谈妥后,节目组驱车去了乡下。

  直播出了人命,自然是不能继续。但是在这个不能用常规思维的世界里,节目出事并未停止拍摄,只是由直播改为了录播。录播方式也不是传统的录好后统一播放,而是拍完后当周即播,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边拍边播。

  第二个人是素人,他们安排工作人员先一步送他去乡下。对他的要求是,和秦漫舟共住在农村破屋一天一夜。虽说是破屋,但是院子还不小,共三间屋子。每间屋子又有三个小房间,只不过经年没人住,荒草蔓生,有的棚子塌了一半,索性房子都重新加固过,倒是没有安全隐患。

  乡下的路不好走,车开起来一颠一颠的,司机感慨道:“这是晴天,要是赶上下雨,路上都是泥,车轱辘陷进去都得用人推。”

  这司机似乎自带乌鸦嘴功能,路程还剩一半天就降下了暴雨,噼里啪啦往车窗上砸,顷刻间所有窗上都蒙上了水雾,雨滴落下来就开了花,司机打开雨刷器,然而机械远比不上大自然的速度,纵然刷子没停过,前视窗仍是湿漉模糊,前方能见度极低。

  舒暮云被雨声催的有些困,不自觉靠在秦漫舟身上睡着了。虽然下着雨,但是不能开窗,加上要保持温差免得有雾,车内还是开着空调。秦漫舟单手脱下外套给舒暮云披上。

  车被石子隔得弹了一下,舒暮云在睡梦中皱着眉动了动,秦漫舟一直垂眸看他,见他好像不舒服,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舒暮云调整了姿势,没有醒来。

  梦中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黄裙子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对他盈盈一笑,然而下一秒她身后忽然出现了柯微的脸,柯微面色狰狞,用手帕捂住了姑娘的口鼻,姑娘拼命挣扎,舒暮云有心上前,却奈何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姑娘得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上方,没了气息。

  “怀了孕就想结婚?”柯微疯了一般用重物砸姑娘的脸,把姑娘砸的不成人形后又将她分尸,藏在行李箱里,“说了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有女朋友,你居然还想曝光?你知不知道,宋总的女儿很喜欢我?你要毁我前程,还想毁了我和宋小姐的爱情?你该死,该死,该死!”

  舒暮云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只能看见一个和黄裙子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来找柯微理论,他不断追问自己的妹妹究竟去哪了。柯微不耐烦地打发了他,谁知他有一日拦下了柯微的新女友——宋家千金。

  然后这个男人也死在了柯微手里。

  梦的最后,兄妹二人背对着舒暮云站着,凝视着前方哭嚎求饶的柯微。

  舒暮云一抬眼,那两只鬼竟豁然出现在他面前,与他的距离不过数寸,女鬼裂开嘴,血液从嘴角躺下,她森然说:“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一道惊雷炸开,吓得摄影师一哆嗦。舒暮云被这惊雷惊醒,猛地掀开衣服坐起来。

  秦漫舟不动神色地抬手捏了捏舒暮云的后劲:“做噩梦了?别怕,打雷而已。”

  舒暮云深吸一口气,低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再抬起头已经没有慌张的模样:“看见柯微的死相,做噩梦太正常了。”

  秦漫舟挑了挑眉,没说话。倒是前排的摄影师心有戚戚地接过话:“是啊,这都死第三个人了,我们开机前明明拜了啊。”

  “剧组之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舒暮云小心打探。

  “没,就从今天拍摄开始,一天死了仨。”摄影师撇了撇嘴,“不过这事也说不好,这一行总出事,前阵子有个剧组就拍个现代戏呢,不也怪事多多?见怪不怪吧,我比较担心这雨把路冲垮了。”

  摄影师的乌鸦嘴能力倒是比司机弱一点,路还行,就是车轮陷进淤泥了。

  车上的四个男人全下来推车,后面的车也下来不少人,要替换下秦漫舟。秦漫舟碍于这次身份,必须装柔弱。只好无所事事站在一边,给舒暮云打伞。

  舒暮云也被赶了下去,理由是他太瘦了。同事一番好意,舒暮云只能退出来,就在他直腰那一瞬间,余光瞥见路边树林有一个红影在空中一闪而过。

  想来也知道不是人。

  “可能是路煞。”秦漫舟趁着人们忙着推车,拉着舒暮云跑到后面几辆车旁,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画了符。秦漫舟拍了拍手:“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路煞见到这符咒也不敢贸然动手。”

  他顿了顿:“要真碰上的自己不要命的,那也没办法。”

  车与车之间离得远,就算秦漫舟有心去救,也来不及。

  “路煞,路鬼也。”舒暮云想起秦家的书上写的,“多是怨鬼,出现是来找替身的。”

  “没错。”如此暴雨,就算打着伞衣服也都湿的差不多。秦漫舟眯了眯眼睛,“就这能见度,它想搞个鬼太容易了,甚至不用他亲自出手。”

  那边车终于被解救出来,大家各自上了车。舒暮云心里有些不安,刚想回头看,却被秦漫舟一把按住头,强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没听说走夜路不要回头看么?同样道理,明知道有鬼,你还回头去找他,这是嫌最近碰见的鬼少了吗?”

  舒暮云顺从地靠过去:“我就算不看,鬼也没少来找我。”

  很快舒暮云就不用惦记路煞了,因为那道红影一直跟在他们的车旁,如影随形,不怀好意地向车内窥视。

  司机和摄影看不见,还在侃大山,舒暮云和秦漫舟则沉默地与那只鬼对视。乱蓬蓬的长发下,一双红色的眼睛左右乱转,看得人心慌。

  秦漫舟自身后捂住舒暮云眼睛:“别看它,看看我,我不比他好看么?”

  “你最好看。”舒暮云张口就来,“你怎么能与它比呢?”

  秦影帝龙心大悦。

  在秦影帝的加持下,他们终于到了乡下小屋,素人那一组早就到了很久,大家涌进破破烂烂的院子。一位玩家环顾四周,感叹道:“这个样子不闹鬼我都不信。”

  黄土遍地,到处都是杂草。有猪圈、羊圈、鸡棚和狗窝。小园子已经荒芜,院内谷仓的位置却打了一口深井,井旁种着一颗枯树,树和井正对主房。屋子是泥混上草搭建的。门窗虽然完好,但是上面有些不能细想的深紫色污渍,屋内昏暗,只有老式灯泡,开灯需要拉绳。从外面往里面看黑黢黢的,从里面往外面看也只能看见破败的围墙。

  地砖东高一块西矮一块,举架很低,天花板糊了一层画报,炕上铺着地板革,是典型的旧时农村样式。

  “秦漫舟和舒暮云住里面朝阳那间。”主房里有三个屋子,两个阳面一个阴面。导演开始分配房间,“老简,你和秦影帝的摄影住外面朝阳这间。”

  老简就是今天的素人,他年纪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木讷老实,听见导演的吩咐便憨笑着点头。

  “杨攀你和何馨……”导演刚念完名字又觉得不对,“哎不行啊,一男一女。”

  何馨却抢着回道:“没事,炕那么大,我俩分开住。”

  杨攀也点点头。游戏里男女混住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玩家也见怪不怪,只有一两个开玩笑:“这就脱离单身了?”

  杨攀笑了笑,继续沉默。

  导演也没多说什么,将其余玩家选了六个留在这个院子里其他两间房里。随后带着剩余玩家和其他npc去了隔壁的院子。他们住的地方一墙之隔。那墙也别别扭扭地不愿意抬头,眼看要塌。

  大家都被暴雨浇头,纷纷去洗脸换衣服,等全折腾完已经是傍晚,屋内有食材,需要自己收拾做饭。秦漫舟和舒暮云直接掌握了自己屋内的灶台,做了点便饭。

  何馨就在一边洗碗,她很细心,洗过后还都拿热水烫了一遍。而杨攀和老简在里面收拾屋子。

  外面暴雨没听,时不时卷来点碎石垃圾砸在玻璃上,炸雷也偶尔随着闪电出来吓唬人,天色半黑,能看见枯死的树枝在狂风中乱舞,远远看不真切,还以为井边站了个人。

  “这屋子风水可真够不好的。”秦漫舟炒着鸡蛋,“风水不行就罢了,还在院子里种槐树,”

  何馨听闻抬头:“那这屋子以前是谁的?”

  一直安静摄影的摄影师忽然开口:“屋子前主人遇见了不少怪事,就将这宅子荒废了,他们一家在村子另一头重新盖了房子。”

  摄影也有点奇怪:“我不过我听说这家人虽然遇见不少怪事,但是挺有意思的,他们自己没事,但是外人要是进来,一定会倒霉。”

  舒暮云将做好的排骨从大锅里盛出来:“比如?”

  摄影给排骨一个近距离拍摄:“听说隔壁村子有人来他家做客,回去就吊死了。”

  一道炸雷披下来,一时间厨房明亮如白昼,在雷声中,舒暮云漠然抬眸,看见一个人正吊在梁上,悬着的脚正在摄影师头顶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