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其它小说>国家宝藏+番外>第1章 

  夜色朦胧如纱。

  微雨拂面,清冷而氵朝湿。

  一个男人从雕花石拱门中慢步踱出,黑色双排扣意式手工西服熨帖在他身上,显得不能更优雅修长。

  钟哲立在佳士得拍卖行的楼前,抬眼望去,华灯初上的外滩,二十世纪初的繁华凝驻至今。

  钟哲讨厌一切低俗的事物。

  数个世纪的动荡过去,出身旧家的他,早已清楚自己是仅存的稀有动物。

  此刻,亚洲区的负责人紧跟在他身后,亲自送他到门外,他们用英语轻声交谈。

  “钟先生能将赵无极的画拿给我们做秋拍压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差一点就没有像样的东西来充封面。”负责人诚挚又热切地比着手势,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道,“当然也不好说完全没有,就是肯定要比不过那家了。”

  如此这般的感谢词,钟哲已经听了几车。他不甚介意地笑了笑,心里更满意的是负责人在他面前示好的坦诚——就是不能输给老对头苏富比。

  在旁的当代艺术部董事亦用纯正的中文帮腔道:“这真是东海缺少白玉床,如今可没有金陵王,全靠钟先生江湖救急。”

  这恭维话说的俏皮又雅致,在场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钟哲则淡淡提醒:“我的规矩各位都知道的吧。”

  “那是当然。”负责人保证道:“钟先生肯拿出来的东西,再不济也不会流拍。怕是又要创出新高。”

  只要是钟家拿出来的藏品,是绝不允许有流拍的,否则再无下次。

  以钟家在藏界的地位,绝了和他家的买卖,等于自绝于整个收藏界。

  临别前,当代艺术部董事不忘之前提的事,“钟先生问的那几幅常玉的画,我会尽快给您消息。”

  众人礼节姓地握手道别。

  跟在负责人身旁的助理见缝插针,殷勤询问钟哲,“您需要喊车吗?”

  钟哲摆了摆手,面上客气疏离,语声温和,“谢谢,不用了,我就住在半岛。”

  半岛酒店同在外滩,相隔不过对门。

  天空依旧飘着小雨,万国建筑立在光影里,远处江上船灯明灭,有种时间凝滞的错觉。

  钟哲脱下西装,甩在背上,丝毫没有回酒店的意思,踱着步享受这样的夜晚。

  他拐进不远处的上海总会,如今已是华尔道夫的廊吧,要了一杯GLENMORANGIE十八年份威士忌。这里已经不如几年前了,没有了驻场爵士歌手,来的客人也悄悄起了变化,幸好老房子的氛围还是他喜欢的。

  钟哲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照片,嗯,他在家族相册里见过的可比这多。

  坐在三十几米长吧的起始处,看着窗外雨中行人,钟哲能感到酒吧中有几条美人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穿得一向考究,做派又是典型的贵公子,最要命的是他那张脸,远远胜过那些公子哥,比起大明星也不差什么。

  钟哲这副模样,别人不把他当凯子钓,对不起他那身出众的气质。

  一个面容姣好,举止优雅的年轻姑娘坐到他身边,点了杯Mojito,红唇衬着白白绿绿的玻璃杯身,很是养眼。

  钟哲喜欢美的事物,只是在伊顿读书时,他发现荷尔蒙的对象是男人。等进了剑桥,暑假与同学结伴去佛罗伦萨,看到大卫像时,同去的几人转了一圈发现不见了人影,回头去找,只见钟哲痴痴仰望雕像,一步也没挪开过。

  和他同寝的James笑他,“嘿,Jonathan,该走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他们念起圣经里的句子,“that the soul of Jonathan was knit to the soul of David, and Jonathan loved him as himself.”

  “约拿单的心与大卫的心深相契合,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雕刻的正是和以色列王子约拿单倾心相许的大卫王。

  “哲,你该不会是同姓恋吧?”有人忍不住笑道。

  钟哲已经习惯他们总把哲念得像John。

  他无话可说,米开朗基罗是gay,他雕的大卫和约拿单是同姓恋人,不管艺术史上的争议,至少在钟哲看来是如此。

  James粗鲁地推了推那说话的小子,“去你的,老子怎么会和基佬同寝。哲只是痴迷艺术。”


  自此,钟哲得了个绰号,Jonathan(痴迷大卫的约拿单),后来毕了业,他干脆拿这个当了别名,正式用了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姑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显然是早早注意到了钟哲银质袖扣上的简写J,她撩了撩长发,十分自然地搭讪:“hi,”那尾音带着媚媚的旋儿,“是John,还是Johnson?”

  “Jonathan,”钟哲的嗓音宛似大提琴,他迷人地笑起来,“你听过以色列王子约拿单和大卫王的故事吗?”

  美人鱼顿时摆着尾又靠近了些,脸上显得兴致勃勃。

  钟哲一望即知,对方是认定他上钩了。

  几分钟后,女郎听懂了故事的弦外之音识趣地离开了,她向四下张望,同行接收到讯号,所有恼人的目光就此止息。

  钟哲开始专心品尝他的夜晚,GLENMORANGIE 威士忌用高地香草和白花的芬芳将他围绕,他通常会点香槟,今晚却因为想抽雪茄,换成了威士忌。

  他要了一只COHIBA 世纪2号,不那么浓郁却层次丰富的口感,让他很是陶醉。

  这是外滩最好的季节,深秋未至,天空澄净无垢。

  钟哲独自享受到午夜,方才走了出来,宽阔的车道上已经没有了几辆车,白线画在墨色的地上,有种极简主义的美感。

  细雨已停,清风吹散层云,露出满月辉煌的脸,竟连大都市的霓虹都失了光彩。

  孤家寡人的钟哲,怔怔看着那轮明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中秋夜。

  嘀,嘀嘀——

  震动的手机贴着他的胸口响起,钟哲回过神来,修长手指探入西服的内侧掏出莹莹闪光的屏幕,一时想不起谁会在中秋节的午夜给他电话。

  他微醺着开口,“哪位?”

  “钟哲,是我,高叔。”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熟悉,一下就将钟哲的神思拉回了多年前。

  父亲葬礼后,又过了月余,钟哲收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包裹,里面有些信件,小部分藏品,还有父亲大量的研究资料和笔记。

  跟着包裹同时而来的,便是高叔的电话。

  “那些是你父亲留在我这儿的,拖拖拉拉,也一直不见他从研究室搬回去……我想,还是那间窗外种满玫瑰的书房更适合这些东西。”

  那是高叔最后一次和钟哲通话,两个失去至亲好友的男人,一个看着另一个从小至大,一个当另一个师长亲友,却全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我的心境,便索姓沉默了。

  又像是某种无言的默契,彼此不愿揭起的深藏伤疤,至此竟谁也没有再联络谁。

  钟哲不由深吸了口气,“高叔,节日快乐!应该是我小辈给你打电话……”

  电话的那头,低沉的男声打断了钟哲的叙旧。

  “钟哲……”

  钟哲甚至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心中升腾起强烈的不安预感。

  下一秒,钟哲的预感落地。

  他听见高叔几乎一字一顿地报出那个数字。

  “003,被盗了。”

  有那么两秒,钟哲脑中一片空白,就像爆炸的瞬间,冲击截断了五感。

  “高叔,你说003……”

  他艰难地开口。

  “钟哲,003,被盗了。不见了。”

  高叔沉重的声音再次确认了这个消息,过了几息,他又在电话里补充道:“我想你该做好准备,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你大概要过些日子再回英国了。”

  钟哲缓过神嗯了一声,在电话挂断前,他终究忍不住道:“父亲当初做出决定那样艰难,最终还是选择了交给国家,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想不到,还是没能避免。”

  电话的那头只有叹息以答。

  午夜,海关大钟轰然敲响,夜色朦胧的面纱被击碎,纷落而下,钟哲在叮咚声中漫无边际地走着。

  此刻众人还畅游在各自未知的梦中,然而无数条消息重复着同一个讯息——003被盗,仿如光点沿着看不见的庞大蛛网,经由各路通讯,或明或暗传遍世界各地。

  这一夜,暗流涌动,注定无眠至明。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欠债遍三界》,欢迎收藏。

  连续三任弼马温造反后,天庭公认最咸鱼的劳骏被派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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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欠债的是爷,万万不能死。

  为了追债,诸天神魔违命相争,

  一时天上火葬场,地下修罗场。

  这是个万人迷被追讨三万年烂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