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其它小说>国家宝藏+番外>第67章 

  陵区内, 高建业催着钟哲往偏僻的地方行, 无数次的踩点考察,这片区域对于他来说,就像后花园一样熟悉。

  钟哲则走得很慢, 不仅是因为要拖延时间,更因为他感到异常疲惫, 四肢沉重, 仿佛大脑的指令和身体的反应脱节。

  他回身狐疑地看向高建业。

  对方捻着胡子笑了笑, “为了能让你乖乖合作,我在你喝的汤里放了点佐料。”

  钟哲怒视着高建业,索姓停下不走了。

  “从中秋节你打来第一个电话开始,我就落进了你的圈套。你应该计划了很久, 现在想来,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所有的一切现在都说得通了。”

  钟哲开始回忆和推断。

  “我曾经问过, 呃……卫, 他说河图失窃根本不是在库房里, 而是在研究保管室发生的。对于在文博系统工作多年,并且权职极高的你来说,要想知晓河图被送去研究室的确切时间, 其实一点也不困难, 甚至获取安保人员的排班,进出保管室的密码等等一系列讯息,对你来说也都不是难事。

  你只要等着李察·易他们得手, 然后上面的人自然会来征询你的意见,到那时候,你就可以举荐我,趁机将我拉进你的网中。”

  高建业一派坦然地接受了钟哲的推理,并且好心补充道:“你别忘了,东西是从你们家出来的,这几年你也在业界闯出了名堂。事实是根本不需要我举荐,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你,所以,根本无需我刻意做什么,顺水推舟就行。”

  “果然是老谋深算。

  你知道一旦河图失窃,紧接着我们就会去寻找洛书。你当然清楚香港的秋拍会上会出现洛书,你精心安排下了偷盗时间,算定我们之后一定会追去香港,到时,你只需守株待兔,在香港埋伏下人手,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不想对此高建业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年轻人总爱不按牌理出牌,我完全没料到,你会自己出价抢下龟甲,一个贵公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出风头,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样高调大胆的作风,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他可是个十分低调的人。

  埋伏在半岛酒店的人,一开始也并不是冲着龟甲去的,而是早就计划好的绑架。临时任务有变,本以为还能一箭双雕,谁知道李察·易办事不力,不仅让你给逃脱了,还造成了打草惊蛇。”

  “所以,你们紧接着安排了第二轮抢劫。”

  “嗯,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拿到洛书。那是李察·易的失误,他不得不找当地的黑帮合作,来弥补之前的疏漏。”

  “然而,你们又失败了。”钟哲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嘲讽。

  高建业显然并不介意,大方承认道:“不错,就这点来说,华夏真是大国,人才济济,上面找来护着你的那个人,连着两次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高建业说着叹起气来,“但更为失策的是,李察·易直到那时,都没有对此引起足够重视,以致之后的行动因为各种判断失误,接连出了纰漏。


  这个蠢货,只会打打杀杀,甚至连这点都干不好,差点把大好的形势全都丢了,要不是有我在后头不停给他擦屁股,这次只怕真的要完蛋。”

  高建业胸膛起伏,显然说到激动处,变得十分生气。

  钟哲同样不缺生气的地方,“因为有你在,我们走到那儿都像跟着尾巴,连夜回到剑桥,不过两天就被人杀上门来。”

  “说起来,你们当时是怎么守住那栋老破屋子的?那可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外加增援。”既然说到了这儿,高建业问出了困惑他许久的问题。他总是怀疑李察·易为了推卸责任,夸大了派出的人数。

  “再多人我们也不带怕的,你知道钟老和阿金妈妈还在吧,你想不到他们都拿起枪留在了屋里。嗯,那首老歌怎么唱的,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獵槍。”钟哲忍不住斜睨着眼,讥讽地看向高建业。

  “就凭你们几个老弱妇女?”

  看着高建业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钟哲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不错,就凭钟老,我,阿金妈妈,我们三个老弱妇女,”高建业越气,钟哲越是高兴,“加上事先布置的大量陷阱,结合地形优势,总共四个人四条枪,干了场好仗。另外,当然也要大力感谢警方,我们尽力拖够了时间,他们也尽责准时赶到给我们解了围,皆大欢喜。”

  “幸好,后来你们不自量力要跟踪李察·易,反落入了他的陷阱,当初对这一点我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又一次形势还是被我们给扭转了过来,你们人才两空。”

  “所以我说李察·易是个蠢材,”高建业显然痛心疾首得很,“要不是我从一开始就留了后手。有了龟甲这个后手,无论你跑到哪儿,你总会再带着它跑到我跟前。”

  钟哲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承认这点,只要他一天凭自己解不开所有的甲骨文,或者不敢确定这上面的意思,他就一定会去询问高叔。即使开始时相隔两地不曾见面,在高建业能准确抓住他们弱点的情况下,总是有办法将自个哄到他跟前。

  “然而,我还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简直是冥冥中有天助。

  因为你们在库房顺走了U盘,甚至不用我去找你,你就主动找上了门。也因为你们怀疑有内鬼,而把钟可主动送到我手上,一切实在是超乎想象地顺利,比起原计划也不差什么了。”

  当高建业谈到钟可的时候,钟哲的双手因费力握拳,而不停地颤抖起来。

  高建业持枪,稳稳退了两步,“冷静,别白费力气。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想亲自开枪打你。”

  “你让李察·易把我困在地下库房的时候怎么不顾及会伤害我了?!你把钟可弄进享殿的时候,怎么不顾及我爸了?你少装模作样!”钟哲冷笑着摇头,“是我说差了,你这个恶心的人渣,没有一天不在装模作样。是我瞎了眼,竟然把钟可送去了你那儿。要怪只有怪我自己。

  她还是个孩子,你看着她长大,这中间她还时常来看你们,对你们一派孺慕之情,你怎么就忍心把她带下享殿?”

  高建业狡辩道:“因为我从没准备对她做些什么,带她下去只是为了威胁你,为了让你能老老实实交出洛书。要不是跟着你们去镇江取龟甲的人又失败了,我至于出此下策吗?我至于匆匆忙忙让李察·易就招人开始行动吗?是你们打乱了我的计划!”

  “哈哈哈,”钟哲大笑起来,阻止了高建业的阴谋,竟然成了他们的错处了,呵 ,这错错得好,好极了。

  “当我们投奔你,与你商讨时,你一再引导我们自投罗网,让我们带着龟甲去探察地下享殿。”

  “如果我不说出些名堂,怎么能引诱你拿出真龟甲?你聪明又懂行,胡说八道肯定骗不过你,所以我选择说出来的都是真话,也因为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真话,所以你们从没有怀疑过我。”

  钟哲苦笑,“我们怎么可能怀疑你,几十年的友谊,几十年积攒的名誉和为文博事业奉献的生命都摆在那儿,是的,再加上从头到尾的真话。高建业,你实在隐藏得太好,手段也太过高明,你完全不需要说假话,你只需要设下圈套,误导我们。

  现在想来,其实你在享殿里,有过好几次不寻常的地方,但那时情形太过特殊和紧张,我完全没有顾得上。

  李察·易开始没有搜查到洛书,曾一度放弃,后头又认定我们会有龟甲,显然是你提醒了他。

  当卫要走上祭台的时候,你提出文左武右的设想,你那时根本是存了杀心。我怎么那么傻,还不停认真考虑你提出的可行姓。”

  钟哲现在万分庆幸成凌选择只信任他。

  “你会考虑我的建议是因为我没有胡说,我只是提出了可能姓极小的一种情况。当时的情况下,即便干不掉他,给你们造成些影响也是好的。”

  “高建业,你够狠,你不管不顾,根本没有准备就把所有人都弄进了享殿,你差点连自己的命也搭在了里头!”

  “成大事者,这点险都不敢冒,还谈什么成事。”高建业颇为不屑道。

  “啧啧,李察·易可是差点就把你埋在了里头,你这位下属好像事到临头只顾得上自己,丝毫不将你放在眼里啊。”钟哲忍不住讽刺。

  高建业冷笑,“你懂什么,我和他不过是合作关系。”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供出了他的据点。”

  “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合作破裂,不如告诉你们地点,你们还能替我拿回河图。

  不过是个伏羲家的旁系,一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蠢货,要不是我的计划从开始就设计得周密,又一再把你们拉回来,差点就无法挽救。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图腾吗?在身上刺青的只会是各家旁支,你看你们家谁有那玩意?”

  钟哲敏锐地抓到了高建业轻蔑言语背后的意味,“这么说,你也是某家的主支咯,你是哪一家的?”


  高建业不再答话,开始催促钟哲向前走。

  见钟哲药效发作,实在手脚无力,他干脆拖架着他往偏僻处行。

  钟哲还在努力拖慢行程,转移高建业的注意力。

  “昨晚从享殿逃出来的时候,你都不忘误导大家,说阴门不能走,是因为李察·易抛下你,你就横了心准备让大家一起完蛋吗?”

  高建业叹了口气,“那倒不是,我当时是真的慌了,还好那次你又对了。”

  “这可难得了,将‘帝后出东门’和‘帝出乎震’两个概念搞混,这种错误可不太像你会犯的。”

  钟哲忍不住挖苦道:“难道说人老了心肠烂掉,又动了太多心思在邪门歪道上,记忆和学术水平就都会倒退。果然是因果报应,当时要炸开殿门的时候,你甚至都想不起汤姆逊爆破法了,直是老糊涂了。”

  这回,高建业彻底拒绝了对话,拖拽着钟哲不停往前走。

  隔江的对岸,在钟哲和高建业开始对话后没多久,紧急调来的直升机就降落到了园区内,成凌全副武装,刚要冲上飞机,铲屎官从斜里飞奔过来截住他,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熟人,陈姨。

  成凌目光如鹰,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个女人。

  铲屎官一脸肃容,“长官,我想您有必要听完她的话再走。”

  陈姨两颊苍白,鼓起勇气顶住成凌的目光,削瘦的面容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请你救救老高!我知道他很可能被人关在这儿,就在这个园区里。你们见到的那个不是高建业,他叫高峰,是老高的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