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N市的地铁上。
苏鹤然靠在座位椅背上闭眼假寐, 食指和拇指轻轻地在大腿偏上的位置隔着西裤拽了拽。
距离N市还有五站，百无聊赖下困意缓缓爬上脊椎侵入大脑，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一句话：
“你有考虑找个男朋友吗？”
“嗯。”苏鹤然薄唇嘟囔了几句, 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就在他要沉入梦想时, 身旁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响的鼾声。
苏鹤然被吓得一个抖擞困意全无。
车厢内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也看过来, 面色不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苏鹤然笑着向大家表达歉意, 随后偏头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许世恺，露出了个无害的微笑。
然后——
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对方脸上。
“卧槽！”许世恺捂着脸弹起，看到苏鹤然怒目圆睁, 委屈道：“谋杀啊！”
苏鹤然无语道：“你说你困了就在家里睡跟过来到底干什么？”
这次游戏代言在N市进行, 为期三天，许世恺并没有参与的份，但还是厚着脸皮非要来。
许世恺表情写满了心虚：“我来送你啊！”
“我用得着你送吗？”苏鹤然才不信他的鬼话, “说吧，什么目的。”
许世恺打小撒谎就很拉跨。
苏鹤然的瞳孔颜色很浅，冷光在纤长的睫毛下落下阴影，不苟言笑凝视着人时有种违和的, 温柔的震慑力。
许世恺在目光中战败。
老实交代道：“啊行行行，也没什么好藏的, 我就来看一下甜野。”
“甜野？”
苏鹤然没想到。
许世恺说起这个就不困了, 神秘兮兮道：“对啊, 你上次突然下播后我两还玩了两小时呢, 我觉得有机会。”
苏鹤然惊讶：“你喜欢她？”
“怎么了不行啊。”许世恺翻了个白眼，“还是说, 你对我没信心。”
身揣秘密的苏鹤然：“……”
看上谁不好看上甜野。
人家和修渡都隐婚了。
知道真相眼泪不得掉下来。
感觉苏鹤然突然怜悯的目光, 许世恺心底生出了一丝自卑, 不愿面对般转移话题道：“哎，别说我了，说说你，最近和修总相处的怎么样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有没有擦出爱情的小火花！”
“你少胡说了！”苏鹤然在他不着调的八卦语气中眼神闪躲。
这种玩笑能开吗，人家都有家庭了。
“得了吧你。”许世恺挽着胳膊躺靠在椅背上，老成道：“要我说啊，你就是想二者兼得，舍不得金主的内在，又放不下修总的皮囊。”
很早以前他就这么觉得了。
“放屁！”苏鹤然反驳道。
激动的情绪让他没注意到就连许世恺都下意识把这两人连结在一起比较。
许世恺：“我放屁，那你说啊，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你说啊！”
“我当然！”
“当然什么，说啊！”
“当然……”
在许世恺咄咄逼人的语气下，苏鹤然气焰消散小声道：“关你屁事。”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你看你看，我还不知道你。”许世恺一脸自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时候就抱着福利院哥哥送的那一堆小破烂爱不释手的，还不承认。”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和苏鹤然相识十年，早已成了彼此肚子里的蛔虫。
“你才是破烂！”提及过往苏鹤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道：“我就喜欢男的，又怎样！”
说话时感到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话音刚落，周围几道目光就装作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
“喊喊喊，让全世界都知道！”许世恺幸灾乐祸。
苏鹤然无语至极。
他怎么交了这么个朋友，看看人家小晴的贴心闺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空气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世恺丝毫没意识到苏鹤然情绪的起伏，继续八卦道：“奥对了，金主最近怎么样了？”
感觉好久没听到金主的声音了。
“他……我……”苏鹤然思绪还在修渡已婚上，下一秒就被迫转移到金主身上。
那晚的对话又飘在了耳边，支吾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
许世恺太会踩雷了，一踩一个准。
“舌头捐了？”许世恺问。
今天的苏鹤然好怪，尤其是提起修总和金主的时候。
苏鹤然打量着许世恺，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闭眼顺了顺气。
再睁眼时，已经接受了自己只有这一个能交心的朋友这个事实。
在许世恺好奇着急的催促下，他缓缓道：“金主前几天问我，有没有考虑……找个男朋友。”
字一个一个被挤出来，别扭至极。
几天过去了，他还是紧张。
“卧槽！”许世恺就知道苏鹤然藏着事，赶忙半捂着嘴问：“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苏鹤然咋咋呼呼又突然唯唯诺诺，“我说……不知道。”
当时问题来的太突然了，在听到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鼓膜充血根本无法思考，慌乱的情绪下下意识就说了不知道。
不过不是敷衍，他是真的不知道。
连金主和修渡朦胧的相似他都搞不清楚，怎么能答出这么复杂的问题。
许世恺：“然后呢？”
“然后……就互说晚安挂了。”
所以苏鹤然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他妈……”许世恺恨铁不成钢骂道：“人家和你表白啊大哥！”
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苏鹤然钢铁直。
这么暧昧明显的示意就被他这么糊弄过去了。
苏鹤然有点迷茫：“算……吗？”
这就算表白了？
“怎么不算！”许世恺手握了个麦克风举到苏鹤然面前，“我问你，如果我问，你考虑找个男朋友吗，你怎么想？前提是我是gay。”
“恶心。”苏鹤然毫不犹豫。
许世恺：“……”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但这个共情法却让苏鹤然反应过来了，金主问他时他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是慌乱无措。
有时候无意识的态度能决定一切。
苏鹤然压下跑偏的想法，反驳道：“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这个小主播？”
他不是没这么猜想过，但都被自己否决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金主很优秀，而他连书都没读几天，金主温柔含蓄而他脏话常常挂在嘴边。
怎么想，也不该……
“怎么不可能，日久生情啊！爱情能有公式嘛！”许世恺试图说服道：“要真没想法会这么问你么？”
人类的语言，永远拥有目的性。
“过往都是云烟，珍惜当下，我看金主人就挺好的，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很抗拒啊，就算暂时不喜欢也先接触看看，万一就心动了也说不准呢，现如今找个对象不容易啊，还是人家主动告白……”
苏鹤然忽略了许世恺的喋喋不休，被突如其来蹦出在脑海中的想法冲得头昏脑胀，仿佛从云端坠下又被高高抛起般不安。
几个来回后，朦胧的失重感缓缓消失，复杂的心绪终于凝成了一句话。
金主在向他告白。
*
星野tv这次合作的新网游公司名叫燎原，是近几年来在游戏行业异军突起的新秀，广受年轻人喜爱。
总部就坐落在星野总部一条街外。
许世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鹤然刚才眼神的打击，坚定的信念和大放厥词的态度受到毁灭性摧残，把苏鹤然送到后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鹤然被工作人员带入公司，刚一进门，就被浓郁的企业文化包围。
大厅一楼有人在中二地模仿游戏大招，有人在拍cos照片，有人在搬体积很大的古风场设，有人在互教日语。
二次元浓度极高。
工作人员看苏鹤然好奇，一边把他往二楼影棚带一边介绍道：“公司名下游戏很多，国风二次元是两大主板，不同板块之间也会和谐交流，您这次参与拍摄的是一款国风网游。”
苏鹤然点点头，跟着他推开一扇厚重的门。
只见门内□□短炮的摄影机齐刷刷对着一块蓝色的幕布，顶端挂满的镁光灯将房间照的通亮发热。
一个寸头男生闻声扭头，对上苏鹤然仔桃萧乡朱的眼神后热情地跑过来打招呼，“苏神！我可算见到你真人了！”
他手自然地揽住了苏鹤然的肩膀。
苏鹤然虽然已经适应了摄像头的存在，可面对这样的场景难免不自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少年感十足的人，“你是……”
“哎，没认出来！”男生抹了把头发也不生气，笑道：“我啊！667！怎么了换了个发型认不出我了？”
他这么一说，苏鹤然才对上号。
其实也不怪他，667平时用的那个摄像头本就不清晰，而且他以前是平头。
“逗逗你。”苏鹤然死不承认。
俩人游戏里玩过一段时间，早已相熟，虽然第一次见面，但都不拘谨。
“穿这么正式啊苏神……”
667刚打算调侃，大门又被推开。
这次进来五个人。
甜野，汀兰，两个陌生面孔，还有跟在最末尾的……阿华。
阿华穿了一身粉色薄羽绒，刚一抬眼就和苏鹤然直勾勾对上。
空气中难掩的尴尬蔓延开来。
由于阿华刚被封禁自查，其他主播进门后都像躲瘟神一样远离他生怕被牵连，最后只留他一个人缩在门口的角落，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苏鹤然和他一对视便偏过头，不打算和他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
阿华这样怪不得别人，纯粹就是咎由自取。
667读懂了空气，简单和大家热络几句活跃氛围后，看到有工作人员推着服装进来，赶忙转移话题道：“哎哎哎这是什么呀。”
语气中满是少年感十足的好奇。
“拍摄的服装道具。”工作人员细心回答道。
甜野挽着汀兰的胳膊，两个人悄悄耳语面带笑意似乎在挑选。
667见苏鹤然心不在焉，用肘关节推了推他，指着一件衣服说：“卧槽，这里有件开衩的！都快到腿根了吧！”
他这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空气中原本的尴尬彻底一扫而空。
苏鹤然琢磨道：“可能是某个女游戏角色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c服，好奇的很。
旁边的监视屏上正好播放游戏的宣传片，工作人员指着屏幕上一个蓝衣少年道：“不，这是游戏燎原中男主的功服，他是合欢宗的！”
大家的起哄声骤然此起彼伏遍布房间。
“这衣服有点违规啊！”
“让我们猜猜是哪位幸运男主播要穿它！”
“突然就有点期待了呢！”
阿华躲在角落，远远地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氛围，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眼里的贪婪尽显。
他才不在意什么孤立排斥。
他要当男主。
他要穿着那件衣服出现在修渡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许世恺：别人劝学我劝恋。
至于这件有点违规的c服，让我们猜猜花落谁家（坏笑
——
还有两周就考试啦，这几天我尽量粗长，等我考完回来肝加更！（flag
大家每天要追更新哟不要养肥人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