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钻过窗帘缝隙落在指尖。
苏鹤然半抱着被子, 平时不老实的睡姿因为不由分说的桎梏而变得规规矩矩。
他微微睁眼露出黝黑透亮的瞳孔，感受到身上隐隐约约的麻意，轻轻皱眉。
酸痛感瞬间席卷。
他尝试挪动——碰到了匀称的肌肉。
被紧紧勒着的混乱呢喃闪过脑海。
苏鹤然：“……”
他好像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坏东西。”苏鹤然嗓子有点哑, 看着身边沉睡的人, 被子外的手不安分地在对方脸上戳了戳。
修渡的睡颜和他本人截然相反。
醒着时他是匍匐伺机狩猎的野兽, 而侵略性十足的眼眸一闭，长长的柔软眼睫就柔和了他脸上的锋利。
看起来倒有点斯文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苏鹤然小心摸了摸修渡锁骨上的牙印, 那是他昨晚筋疲力尽还被强迫时，努力留下的报复。
想到修渡疼到抽气，他嘴角就一勾。
让你欺负人, 活该。
但没高兴了两秒, 沉沉的声音问：“笑什么呢？”
苏鹤然回神，看到了修渡清醒的眼神，连忙装正经说：“没……什么啊。”
突然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修渡挪了挪, 撑着脸打量苏鹤然。
薄红的嘴巴上还有咬痕，情到深处会含混喊着属于他的各种称呼，密而黑的眼睫也会因为自己一句宝贝微微颤抖，脖子上的红痕更像是标记……
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苏鹤然被看得腿根发软, 胸腔内的跳动又不太平静。
他伸手将手掌盖在了修渡脸上一推，无拖长音调情道：“不准看了——”
大早上的, 再这么盯起不了床了。
修渡没反抗, 鼻音很重说：“你亲我。”
“不亲。”苏鹤然指尖蜷缩。
但下一秒, 修渡的脸贴了过来, 嘴唇上传来了轻微的触碰感。
修渡不讲理胡说道：“你偷亲我。”
“你自己把脸凑过来也算我亲你？”
“那不然呢。”
苏鹤然气死了，用尽全力背身。
修渡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 赶忙上前将人搂在怀里说：“啊好好好, 我错了, 是我亲的你。”
不怪他，只怪小刺猬太好欺负。
苏鹤然觉得修渡坏得要死。
从小到大都是，看起来板着个脸面无表情，内里还不知道谋划什么鬼主意。
但他终归在耳边温柔宠溺的话中败下阵来，扭头看修渡说：“修渡，我眼睛疼。”
昨晚他哭了好久，这人都不心疼，反而越来越亢奋。
修渡在他眼睛上亲了亲道歉。
“我脚也疼。”苏鹤然继续控诉。
修渡给他揉了揉当作赔罪。
“我胳膊疼腿疼哪儿疼！”
“我看看。”
这次修渡一把掀开了被子。
赤/裸白皙的身躯出现在眼前，上面斑斑点点全是红痕，在阳光下像再也晕不开的颜料，十分扎眼。
修渡皱眉：“好像是有点严重。”
苏鹤然没想到自己身上成了这样，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被看全的羞耻心上来，他拽回被子捂严实，气道：“不看了。”
“不看了？”修渡紧紧抱人去亲。
“别亲我！”苏鹤然气的脸颊发红，嫌弃道：“一会脸上全是你口水！”
“鹤然乖，亲。”修渡没脸没皮。
“你胡渣好扎人！”
俩人闹腾了一会，苏鹤然体力严重跟不上，最后输了个彻底只能任由修渡啃来啃去。
正当他眼神麻木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老婆。”
苏鹤然霎时脸红。
将人用力推远说：“别叫我那个！”
“那叫什么？”修渡困着他，沙哑的嗓音又被刻意压低：“叫老公？”
苏鹤然耳根酥麻：“……草。”
“你之前答应回来要叫我这个。”修渡催促说：“快点。”
苏鹤然不认：“我什么时候答应？”
看他耍赖，修渡倒也不恼，只抱着人故意帮他回忆说：“昨晚见识我英姿勃发的时候。”
他语气严肃认真，话却下流得很。
苏鹤然被勾起许多凌乱的回忆。
昨晚他被强迫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好像也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我和你拼了！”苏鹤然趁修渡不注意，翻身压在他身上用力捏他的脸。
他要把昨晚受的苦全部讨回来！
可就在俩人腻歪的时候，一个雪白的毛团跳到了床上。
小然刺耳的猫叫传来：“喵！！！”
修渡低头看着仰头咆哮的小老虎，皱眉问：“怎么了这么凶？”
小然一直都特别温顺在他眼里。
苏鹤然：“坏了……昨晚没喂。”
他昨天回来注意力全在修渡身上，把这小家伙忘了个干净彻底。
小然猫猫拳都快打出残影疯狂拍着床单下俩人的脚，最后干脆隔着被子上嘴咬，凶狠异常。
“好了！”苏鹤然怕它咬到修渡，连忙说：“乖啊，去碗边等着，我马上过去，两个罐头谢罪。”
小然动作戛然而止，转身优雅退场。
“它……”修渡惊讶道：“怎么和小狗一样听话？”
“因为……”苏鹤然缓缓贴近修渡的耳朵，故意让声音变得若有若无，停顿滞留了半天。
就在修渡耳根都要发红时，他飞速说：“因为你是不听话的大狗！”
说完他就快速起身逃跑。
可刚走两步，大喊道：“啊！”
他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苏鹤然：“……”
他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修渡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刺猬，笑出了声，也没计较他的话，起身走了过去。
心疼将人抱起说：“乖，我抱你出去。”
苏鹤然：“……”
*
直到下午，苏鹤然也没彻底缓过来。
他别扭地坐到了电脑桌前，仍然觉得身体有点不受控制的脱力感。
不过好在修渡摆了个他最爱的小蛋糕在面前后就钻去电脑房处理工作，没在他面前晃。
“这还差不多。”苏鹤然抿了一口奶油，心里跟着甜甜的，也就不计较腰疼腿麻了。
吃完小蛋糕后他终于想起了正事，拿出手机拨了沙一彼的号码。
结果和上次一样，空号。
苏鹤然嗤笑一声，打开了直播。
不到两分钟在线人数就飙升到了两万，密密麻麻的弹幕将屏幕淹没。
[沙一彼的事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他坑你吧这人太恶心了]
[那应该不算双合同吧？]
[我也不太懂妈的，只希望苏神好好直播不要被影响心态呀！]
[支持苏神！我们都清楚！加油！]
[支持维权！]
[那沙一彼发的微博太恶心了，明明就是正常的聊天，他脑补屁呢]
[我们以后嗑cp也会小心的尽量不给正主带来麻烦！]
苏鹤然看着看着眼眶就一热。
他没想到弹幕替他说话的人这么多，准备的解释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大家不用管这傻逼。”苏鹤然换上了轻松的语气，“这事儿我会联系律师解决的，我也没违约放心，他也就拿键盘敲敲这点本事了。”
“识清网络陷阱，谨防熟人诈骗啊兄弟们，行了行了，快乐看直播了！”
修渡说了会帮他解决。
但他还是想自己更上心一点。
毕竟自己打脸对方才爽。
也许是修渡不在身边打扰，苏鹤然今天的游戏状态十分好，全神贯注玩了五把单排，最后两把直接连鸡。
就在弹幕沉浸在他绝佳的直播体验里时，一条高级马甲的弹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卧槽，修渡发微博下场了！]
苏鹤然也看到了这条弹幕。
心里咯噔一声，顾不上管游戏的生死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博。
他记得修渡没有微博账号。
一条醒目的微博推送出现在他首页。
苏鹤然心砰砰直跳，轻轻点开。
博主的名字就两个字：修渡。
【@沙一彼，你的控诉举报微博我看了，首先你贴出心选男友内的用户聊天记录已经算经营者违规操作了，污蔑诽谤我家员工，转发量达到五百，也可以告你诽谤了，其他具体内容我叫律师联系你。
对了，提醒一下，在很早之前我本来是想收购心选男友的，但发现你们的软件构架十分有问题，还有忽略市价的不合理收费，对此我也会向相关部门做出举报，这些问题应该都会有人找你谈我就不多说了。
这次要花的钱，你就当学费吧。】
修渡的话语平铺直竖条理清晰，没有半点赘余，句句戳中要害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可偏偏每句话都不官方，给人一种聊天的感觉，比起公告，更像是纯粹的个人发言。
也正因为这正式又随意的发言，苏鹤然感觉自己心像是被揪住了。
[救命啊修总好A啊！！！]
[这话术一看就是他亲手写的啊！苏鹤然你好大的面子！]
[这是在公然护短吗我的天哪！]
[最后一句平淡的嘲讽我笑裂了，这是明摆着要沙一彼交智商税了啊！]
[有了修总这件事就不用愁了！]
[只有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家员工吗？]
[我家员工！！]
[啊啊啊啊太甜了护短呜呜]
[救命我忍不住了我先嗑为敬！]
原本短暂在意苏鹤然名声的cp粉重蹈覆辙，不一会就香将屏幕疯狂刷屏。
苏鹤然视线也落在了我家员工四个字上，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这是什么，公开的小心机吗？
“咔哒”的推门声传来。
苏鹤然抬头，看到了身穿灰色丝绸质地睡衣探头的修渡，顺毛看起来很温柔。
他一挑眉，示意在直播。
“鹤然，过来。”修渡没放低声音。
苏鹤然犹豫：“现在？”
“嗯，就几分钟。”
俩人谈话声音不低，但弹幕沉浸在嗑糖中，再加上苏鹤然为了遮掩草莓，摄像头窗口开的很小，没人注意到这异常。
和弹幕说了一声后他就起身到客厅。
修渡带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牵起苏鹤然的手指，蹲在地上，拿起一旁的指甲刀说：“我给你剪剪。”
苏鹤然注意力全在他的顺毛上，现在有了高度差，自由的那只手想都没想就揉了上去。
笑着说：“头发好软。”
“喜欢吗？”修渡蹭了蹭他的手。
“嗯。”苏鹤然闷声答。
修渡眼睛弯了弯，温柔说：“别动啊，给你剪剪。”
苏鹤然的指甲并不长，就冒出了一点点，也不妨碍敲键盘，他觉得修渡就是想碰碰他，但想到刚才的微博心里一暖，就没拆穿，任由他去了。
圆润的指尖仿佛还有昨晚残留的牙印，修渡轻轻捏了捏，润净的手指一缩。
他问：“躲什么？”
“痒。”苏鹤然抱怨。
“碰不得啊？”
“嗯。”
“那我轻点？”
“轻点更痒。”
这句话不知道触犯了修渡什么底线，他攥着苏鹤然的指尖就起身压了过来。
揽着苏鹤然的腰耳语问：“那我重点？”
苏鹤然陷进沙发一惊。
赶忙推搡小声说：“直播呢！”
“你要轻点还是重点。”修渡固执亲他脸颊，催促道：“说话啊宝贝。”
“乱叫什么！”苏鹤然慌了，捂着对方的嘴生怕里面听到。
他的麦收声特别好。
也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疯。
“宝贝啊。”修渡理所当然，加大点声音说：“你不是我的宝贝吗？”
“你！闭嘴！”苏鹤然面红耳赤。
“那你叫我哥哥。”
“不要！”
“以前一口一个金主哥哥，现在这么吝啬，说话。”
“我不吝啬！”苏鹤然气死了。
“不是这个问题。”修渡将人困在沙发上，把小刺猬的手挪到了他的头发上，“是轻点还是重点。”
“重……唔！”
苏鹤然的话被用力的吻截断。
房间不大，卧室和客厅没隔着多少距离，朦朦胧胧的接吻声若有若无地出现在重新安静的直播间里。
[等等只有我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苏神人去哪儿了这么久]
[这是在干什么啊忘了关麦了？]
[卧槽赶上现场直播了？]
[不会吧……]
[救命我刚才好像听到一句宝贝]
苏鹤然不知道弹幕已经疯了。
修渡的吻总是让他有窒息感却又迷恋，不一会他态度就软化下来。
有了他顺从乖巧的回应，修渡才勉强舍得分开一些。
唇齿间扯出银丝，苏鹤然环着修渡的脖颈狼狈喘息，胳膊下的领口被他一蹭，露出了一节宽大的后背。
上面同样遍布红痕，只不过——
是挠的。
看起来比他身上的红斑吓人多了。
苏鹤然终于想起来昨晚自己也没轻没重，他瘪着嘴心疼地碰了碰，惹来修渡更浓烈的目光。
“不疼。”修渡说。
“怎么可能不疼。”苏鹤然睨了他一眼，认错般说：“下次……不挠你。”
“下次”两个字让修渡意外。
他将头埋到苏鹤然脖颈里蹭了蹭说：“亲我。”
苏鹤然在他脸颊上啵了一口，然后制止道：“好啊，行了，我还直播呢！”
说完他就趁修渡愣神跑了回去。
修渡没抓住人，原地懊恼。
苏鹤然调整了一下仪态重新出现在了摄像头里，看着炸了的弹幕，他轻描淡写说：“上厕所去了啊，什么声音？嗷，估计电视的声音，小然在外面看电视呢。”
[？？？？]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啥把我当傻子？]
[你的借口能再离谱点吗？]
[你他妈不会在上班时间私会男人吧？]
看着猜测纷纷的弹幕，苏鹤然突然想起情意浓郁时，修渡在他耳边央求的公开。
他突然回过神来，原来刚才那一出的目的不是剪指甲也不是亲吻。
修渡是想疯狂暗示被弹幕听到。
苏鹤然笑了一声。
这小把戏。
“我家猫读过书不行吗？”苏鹤然信口胡诌了一句就认真玩游戏，没再理会弹幕的任何猜测。
只不过，外面某大总裁闲不住了，不到五分钟，又端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
“放这儿就可以了。”
“我喂你。”
苏鹤然及时握住了麦。
修渡固执地伸着手站在原地。
看修渡装可怜，苏鹤然还是没忍住心软，张开嘴吃了个葡萄。
[？？？？]
[这是谁的手啊？？]
[我没看错这是在喂葡萄吗？]
[救命到底什么情况？]
[苏鹤然你还解释得清吗？]
[这他妈一看就是男人的手啊！]
“这是兄弟。”苏鹤然解释道。
[我兄弟喂我我能呕出来]
[这种兄弟哪里批发，我有个朋友]
修渡心一沉，嘴角的笑意消失。
看到苏鹤然谨慎的样子，突然想到弹幕之前的谩骂，小心思歇了一大半。
也是，着急公开并不是最好选择。
可刚转身走了两步，苏鹤然开口说：“过来。”
修渡以为他要向弹幕证实兄弟的实情，十分不情愿地配合挪了过去。
但停在摄像头死角边缘时，坐着的人突然揽上他的腰，将他往前拽了一步。
修渡：“！！！”
镜头下，苏鹤然紧紧搂着人。
修渡低头，看到了苏鹤然眼中闪闪的水光，心脏蓦地一顿。
他遵从内心，碰了碰苏鹤然的下巴。
[？？？？？？？]
[卧槽！！！！！！]
[这他妈什么情况？？]
[苏鹤然直播呢你在干什么？？]
“给大家介绍一下。”苏鹤然像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坚定和缓说：“这人前几天的确是我兄弟。”
“只不过，现在——”
“是我男朋友了。”
短短两分钟，直播间人气瞬间飙升到了五万，是前所未有的数字。
[救命你这是公开恋情了吗？]
[这人是谁啊卧槽？]
[和你合租的不是修总吗？]
[卧槽你和修总在一起了？]
弹幕以疯狂的速度刷屏，可镜头下的两个人没人在乎他们的惊讶。
苏鹤然仰头看着修渡，语气近乎偏爱的无奈：“满意了？”
修渡没答，心跳将他淹没。
他注视着小刺猬，瞳孔微颤，侧身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一个宽大的背影挡住了镜头。
明目张胆的爱意只留在了苏鹤然眼里。
随后，清晰的接吻声响彻直播间。
作者有话要说：
修渡亢奋：全世界都知道老婆是我的！
苏鹤然宠溺：……行吧。
弹幕黑脸：我犯了什么罪让我听直播……
——
粗长，所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