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谣刚坐下三分钟,就明白了这儿的不对劲。
空调冷风嗖嗖的吹，恰巧吹在她的肩膀上头，没过一会儿鼻头就红了,偏偏她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当众擤鼻涕什么的...
实在有点儿难以接受。
蔚寒坐在里侧,一边儿剥着橘子，眼神一边儿止不住地往她这边儿瞟，方乐谣眼睛一瞪过来，就迅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还嬉皮笑脸地将手里的橘子瓣儿塞到小姑娘的嘴里。
沐沐：“寒哥我有——”
“你没有,快吃。”
方乐谣盯了这厮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引起了一旁主办方的注意。
“方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她猛地回头，拗出一个完美微笑：“我没——”
此时却鼻头一凉，那滴液体生生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完了，大事不好。
主办方先生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窘迫,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偏过头转移了话题：“上次咱俩谈的...”
蔚寒攥着沐沐的胳膊差点儿笑岔了气。
方乐谣看蔚寒的眼神似乎是狠不得拿刀砍她，可偏偏她此时再也顾不上其他事了,当即提起包向门外走去,面带窘色形色匆匆，还差点儿撞翻了服务员手中的盘子。
等到便宜妹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蔚寒才慢慢扶着沐沐直起身。
姑娘看着她一脸讶异,忍不住凑近过来低声问道：“你跟你妹妹关系不好啊？”
“你觉得好得起来？”
“那倒也是。”
沐沐了然地点点头：“我以前，以为做主播再怎么没底线，好歹你也得有两把刷子，她这样儿的我真是第一次见。”
“荣耀35星，她怎么不干脆填登顶国服，宇宙第一中单呢。”
蔚寒笑了一声。
“她就这样。”
沐沐：“不过，她好像要上解说台？”
蔚寒面上不动声色，想起上回在后台看见方乐谣与清水的情形，反问道：“是吗？你听谁说的。”
“圈子里都传遍了，你不知道吗？”
“传遍了？”
“对啊，她直播说的。”
她心中一惊，方乐谣一向是个凡事没有十足把握就不会往外说的人，这件事她敢在直播说，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那她以后岂不是连看比赛都会看到这张脸？这也太膈应了。
方乐谣到底要怎样才能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蔚寒暴躁的情绪止不住地往上涌，跟沐沐说了声去洗手间，也离席出了包厢。
餐厅里人来人往，她握着手机站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处，或许是因为浑身笼罩着一股不好惹的凶狠气场，好几个从WC里出来的妈妈都牵着孩子绕着她走。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蔚寒面前。
方乐谣拿着她的小手提包，步态优雅地走出洗手间，看到她的时候也明显地愣了愣，但旋即温柔微笑起来。
“蔚寒姐姐，你在这干什么？”
蔚寒却没有陪她演戏的闲情雅致。
“方乐谣，你有完没完。”
女生脸上的表情还是完美无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你在说什么，姐姐，我最近也没有惹你吧。”
她冷笑一声。
“你还跟我装傻呢？方乐谣，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要什么你抢什么，我俩不是向来相看两生厌？整天忍着恶心围在我身边，你都不会腻烦吗？”
“难不成你学了我这么多年，最后发现你不讨厌我，是喜欢我不成？”
“上解说台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去暴露你的智商，还是丢老蔚家的脸。”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方乐谣也没有再跟她装的必要，于是声音也冷下来。
“我愿意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她朝着蔚寒勾起唇角。
“我想上台，爸爸就愿意出钱让我上台，怎么着，你嫉妒？”
“讨厌我啊，”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蔚寒跟前，弯着眼睛说，“那你打我啊，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糊我一脸冰淇淋。”
“怎么不打？不敢啊。”
蔚寒冷漠的眼神几乎是想扒下她的一层皮，可方乐谣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反而笑得更甜了，接着就后退一步，朝她挥挥手。
“好了，反正你也没什么要紧事跟我讲，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踩着她的小高跟，头也不回地离开，半仰着脑袋，大波浪的发尾摆来摆去。
蔚寒看着她一步三扭的屁股只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但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啊——蔚寒你干什么！”
她看着方乐谣趴在地上怒目圆瞪的脸挑挑眉，弯着眼睛露出核善微笑。
“看不出来吗？”
她搓了搓手。
“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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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寒和方乐谣前后脚是回到包厢的。
沐沐看到她回来，赶紧一把将她拉住问道：“你怎么跟你妹妹一起回来的，发生什么了？”
而八卦少女西西也在一旁睁圆了眼睛，压低声音笑声问道：“我看电视剧里，女主角和女二号在厕所里相遇，都是会吃亏的，她打你没有。”
蔚寒喉咙里头的话一堵，想起在自己卫生间门口踹的那一脚，脸上的笑也僵硬起来。
“那倒...也没有。”
倒是她被自己打了。
方乐谣走进房间的时候，发型依旧一丝不苟，只是脚步有些许蹒跚。
见到蔚寒朝她微笑，脸上的表情便出现了一丝裂缝，可也只能拉开椅子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哟，还挺淡定。
但蔚寒在卫生间已经出了一口恶气，便不再继续跟她纠缠，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既然方乐谣上解说台这事儿已经木已成舟，她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好好填饱肚子，然后再想对策。
反正她也不是现在立刻就要站到比赛现场膈应人。
思索半晌后，她愈发释然，愉悦地弯起唇角夹起一筷子青椒。
“来，沐沐吃菜。”
“寒哥，我不吃青椒！”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喝醉了几个汉子在前头勾肩搭背说迷糊话，几个女孩子在后面聚成一团小声说悄悄话，而方乐谣则和一个项目负责人走在一起，不知道又在说什么。
“寒哥，你住在江对面，现在地铁快停运了，能回去吗？”
蔚寒看了眼表：“没关系，我一会儿叫辆车。”
“哦，那你要注意安全啊。”
“嗯，会的，拜拜。”
“拜拜~”
她笑着朝几个朋友挥挥手，然后打开手机预备叫车。
“蔚寒小姐？”
她闻声回头，却是解说清水老师，男人笑着走过来：“正好找你，刚刚在席间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本来准备找猫爪官方要你的联系方式，现在既然遇到了，就先加个微信吧。”
“时间也不早了，等你回家之后我们详谈。”
蔚寒听得一愣一愣，没有拒绝，掏出手机扫码之后才想到问：“欸，水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男人冲她笑笑：“有两个老解说辞职了，下赛季团队准备扩招，筱筱在家看过你解说比赛，觉得不错，不想试试？”
“啊？我吗？”她指着自己惊讶道。
“是啊。”清水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眼手表，“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不好详谈，现在地铁要停运了吧，你住在哪儿？顺路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
蔚寒：“哦，z大旁边的XX小区，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清水：“不麻烦，正好在车上也能聊聊。”
她点点头，弯起眼睛。
“那好，谢谢水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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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收到蔚寒消息的时候，池柯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还睡眼朦胧的。
侧头一看小胖子17都已经起床了，顿觉古怪，然后再看手机，竟然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半。
他挠了挠脑袋，看着蔚寒的“早安”露出懊恼的神色，此时门被推开，小胖子叼着一根棒棒糖端着牛奶面包走进来。
“醒了，呐，这是早餐。”
“怎么没喊我？”
17：“教练说你最近压力太大，所以说让你睡一会儿懒觉。”
“啊，还有，梅花说你今天早上没有按时起床，工资扣一千。”
池柯看着小胖子娇娇娆娆扭着跑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身，然后翻身起床。
男生到训练室的时候，几个队友结束了早锻炼，小刀刚刚打开直播，正咧着嘴冲着弹幕傻笑。
“来啊，大家嗨起来~”
让他不自觉的想起昨日打娱乐赛的情形。
——我以前看他直播的时候...
——你经常看他直播？
经理阿冬看到他沉默着站在小刀背后，还以为是小刀太吵，闹到他了，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确实吵了点儿，我一会儿让他——”
“冬哥，我的直播合同拿了吗。”
把男人问得一愣。
“哦，对，拿了，我一会儿给你，我还以为你想要下个赛季结束再开始呢。”
“没关系，早点开始播时长也不会压太多不是吗？”
男生朝他笑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然后指指为了时长准备播到天荒地老的THE家上单与辅助。
“太难了。”
小刀突然被cue，免不了调过头瞪着眼睛凶他，然后又对着镜头吐槽池柯。
“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戒掉以貌取人的坏习惯，有的人看起来白白净净，温柔可亲，但切开来看肚子里可全是黑的——”
“说我嫉妒的站住！你这该死的外貌协会痴汉！”
“我女神？她不一样，寒哥乃是人美心善，怎么，你们有异议？”
男生无奈地摇摇头。
这是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开播提醒。
“您关注的主播照寒衣开始直播了~”
打开直播软件，女孩子也是刚刚打开摄像头，画面里头却还是一片漆黑。
弹幕也是一片问号飘过。
[？？]
[黑屏主播？混时长举报了！]
[还有开摄像头挡脸的操作？]
这时，麦克风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只是这次似乎还有两分难得的忸怩。
“大家好...我是照寒衣。”
镜头里头终于出现了光亮。
短暂聚焦之后，模糊的身影总算一点点清晰起来。
“呐...我说话算话了啊，昨儿那个寒碜人的口号儿可别再喊了...”
17在座位上翻找了半天耳机，没有找到，于是扯着嗓子喊起来：“池哥，我耳机你看到没...池柯？”
叫了半晌，没有回应，偏头一看他家打野的脸蛋儿上的红都已经蔓延到了耳根，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池...池哥？”
“哦，你叫我干嘛。”
男生总算回过神来，慌乱着把手机反扣到了膝上。
“我的耳机。”
“耳机啊，没、没看到。”
他努力控制起自己的情绪，然后拿起训练机打开了游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好像如此，刚刚姑娘头上的粉红色猫耳朵就能在脑海里头消失。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