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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后一颗螺丝拧上,荀榕松了一口气:“以后应该不会乱吞钱了,今天好险啊,我差点以为装不回去了。”

“说起来,松田老弟啊,这回该让我回家了吧?”

松田阵平猛地转过头,佯作生气:“胡乱叫谁呐?”

“刚刚你上司这么叫你,我觉得挺顺溜的,就拿来用了。”她递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重复道:“松田老弟。”

的确很顺口呢,自来熟小姐。

松田阵平气极反笑,露出有些邪气的笑容来,双手扳过她的肩膀:“其他指标都比过了,现在比谁头更铁。”

说着,额头往她的额头上一撞,然后他愣住了。

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些不对劲。

他们蹲在自动售货机前,距离很近,现在他这么一个撞额头的动作,两人几乎是脸贴脸,彼此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脸一阵一阵地发烫,扳在她肩上的两手也开始灼烧,偏偏身体就是像被定住了一样动不了。

“腿麻了,松田老弟。”对方神色自然地说道。

松田阵平慌忙松开手,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上:“打住,别叫我松田老弟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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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视厅回来后,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去波本那里了。

荀榕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在转动钥匙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有人撬过锁了。

她试着又把钥匙拧了几圈。

锁只被撬了一点点,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明明有开/锁/工具但是没找到正确使用方法才造成的锁孔的磨损——对方好像不太机智的亚子。

荀榕第一个念头是报警,然后她想起来,她现在是组织的一员,报警抓的是谁还说不好。

她为自己逝去的良好公民身份叹息了一秒,进屋检查。

屋子里东西看起来还是原样,但是却有细微的被翻动的痕迹,对方在翻动后又有意地把物品摆放回去了,又因为心急没有完全恢复原样。

对方刚刚离开没多久,估计是和她前后脚。

不是闯空门,而是组织里的人。

意识到这点后,荀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摸出两把奇形怪状的锁,走出屋子,在隔壁601莱伊的房门上,“咔咔”,加了一把锁。

莱伊正在出任务。

如果是组织里的人,那么莱伊的屋子也很有可能遭到翻动。对方没走多远,一个可能是他已经离开了,还有一个可能是他去601了。

在601房门上加锁后,她又回到自己的屋子,搬出阳台梯架在阳台上,顺着阳台梯爬到隔壁阳台,然后,“咔咔”,在阳台门上又加了一把锁。

如果601已经被入侵过了,那么加锁的意义就是让莱伊回来的时候有所警惕,先排查窃听器什么的;如果对方还在601,那么加锁的意义就是把对方锁在屋子里,等莱伊回来就地正法,呸呸,错了错了,是严加审讯。

加完两把大锁,荀榕放心回到自己屋子,开始排查窃听器。

经过上次的超市窃听器事件,她学聪明了,提前买了窃听器探测仪,果然用探测仪检查出了四个SIM窃听器,还手动检查出了两个,包括还有几个监控头。

“窃听器不要钱的吗?”荀榕把一堆窃听器排排放进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里,盖上盒盖,忍不住道。

做完这一切,荀榕躺倒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窃听器追踪器什么的而愁白了头。”

她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今天太累了。

“该醒了。”

被唤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对上的是一双绿色的眼眸。

荀榕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有点不太清醒,盯着那双生机盎然的绿眼睛足足有半分钟:“你是?”

绿眼睛的主人坐在沙发边缘,一手撑着沙发,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有些不悦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腮帮,淡淡地道:“睡傻了?”

有些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荀榕才算有点清醒过来:“哦,记起来了,是莱伊啊……”

莱伊放开手:“你那两把锁,是怎么回事?”

荀榕坐起来,把事情原由讲了一遍,然后道:“所以我就果断‘咔咔’加了两把大锁!”

莱伊静静地听着,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计较。

“我现在就去给你开锁!”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走道里一片漆黑。

“走道灯坏了。”莱伊提醒。

荀榕忽然有点懵懂:“现在……现在几点了?”

莱伊:“凌晨一点。”

荀榕:“……”

她从下午五点睡到了凌晨一点,嚯,有点厉害嘛。

“莱伊好辛苦啊,紧急任务做到这么晚。”她忍不住感叹。

莱伊嘴角牵出一个微笑,打开手电筒。

金色的小锁在手电筒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辉。

莱伊举着手电筒,微微弯腰给她照明,绿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拧掉一个螺丝,转动钥匙,没有动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把螺丝拧回去,转动钥匙,退出一部分,继续转动钥匙,卡住了。

在金色的小锁上研究了大概十五分钟后,荀榕有点不好意思:“抱歉莱伊,这个,我这个貌似有点失误啊……”

莱伊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锁?”

“是我倾家荡产买回来的一把,瑞典设计师的名锁……阳台门上那把锁也是……”

说着,荀榕又尝试着转动钥匙。

“你以前是怎么解开的?”

“这个锁它不一样,每次解开过后,它的锁芯位置都会有所变化,下一次就是另一种解法了。”

看着她皱着眉头一脸吃瘪的模样,莱伊心情很好:“今天算了吧,明天光线好的时候来开锁,夜深了会影响邻居。”

荀榕神色挫败,悻悻地收起钥匙:“那你住哪里?”

莱伊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说呢?二话不说‘咔咔’加了两把大锁的坑货。”

他特意把刚才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复刻了一遍。

听出莱伊语气中淡淡的揶揄,荀榕小声为自己辩护:“是因为今天脑细胞用了太多才没能解开的……还有我并不坑人来着。”

莱伊关掉手电筒,捉弄似的把她的头发又揉了揉乱。

长手长脚的莱伊尝试着窝在沙发上,但是不管怎么摆姿势,都显得有点拘束。

荀榕看着这只接近一米九的大熊辗转反侧,有点不忍心:“你去睡床吧,反正我已经睡得够够的了。”

莱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去吧去吧,我又不是老古板”,荀榕补充道,“再说我有点饿了,饿得完全没法睡觉呢。”

莱伊顾自毯子一拉,闭上眼睛。

拗不过他,荀榕只好给他关上客厅的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睡太久了,荀榕居然真的有点睡不着,她蹑手蹑脚地出来察看沙发上那只大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已经睡着的FBI,毯子大半滑到了地上,一条长腿离开了沙发,另一条腿也在离开沙发的边缘疯狂试探。

……唉,果然人长得太高大了也有坏处,不仅天塌了要先顶着,就连睡觉的环境都比矮子要苛刻。

试一试能不能把他扛起来吧。

荀榕小心把莱伊的上身抬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背上,双手扶住他的腰,站起身,两条腿是管不着了。

一路连拖带拽地走到卧室门口,荀榕觉得有点奇怪。

不是说FBI什么的警惕心都很强的吗?这么大动静的折腾还睡得那么死吗?

她转过头,正和一双幽绿的眼睛对上。

莱伊其实在她抬起他的上半身时就醒了,只不过在惊讶之余的同时觉得有点好笑,就要看看这个憨憨到底要怎么做,于是任她摆弄。

见她真的要把自己往卧室扛,他刚要阻止,她就转过头来了。

他开口:“我自己走就好。”

“那正好。”

见莱伊又往沙发那里走过去,她一把拉住了他:“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把你弄到卧室门口的,你这样我不是白费力气了嘛。”

莱伊转头,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邀请一个男人去卧室是什么意思吗?”

“……”荀榕无语,“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几个意思?我也正直,你也正直,还能往哪里歪?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莱伊淡淡地哼了一声:“这么信任我?亲吻的事情忘记了?”

……

黑暗里,荀榕感觉自己的耳朵莫名有点发烫,但是她努力甩了甩头,把奇怪的感觉甩掉了。那个吻带来的副作用还在,但她知道那只是荷/尔/蒙的原因。

她依然坚定地认为,莱伊不会对她做出奇怪的事情。

她转移话题:“我会离开卧室,又不和你共处一室,你慌啥?”

他慌?

“给我一个你非如此不可的理由。”莱伊问。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过分的信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荀榕挠了挠头:“因为,照莱伊你那个睡姿,到明天早上会瘫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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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隔壁文来看,要写分结局其实挺难的,所以分结局就算了,支线番外会写。

本章开头松田老弟那段,本来不想加在正文中的,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正文中这种淡淡的暧昧?如果接受无能,我下次会放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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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赤井先生的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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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是从赤井秀一生日过后的第一个任务结束后开始的,由赤井先生单方面发起,由赤井先生单方面进行,由赤井先生单方面结束。

意识到经常被憨憨牵动心神的赤井先生感到非常没面子,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心动、烦躁,另一个人完全没反应。

这不公平啊。他不要面子的吗?

都说了谁心动谁先输。

还没有栽得头破血流,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赤井先生明明确确地画了一条楚河汉界,势必要和憨憨维持不冷不热的上下级关系。

【冷战第一阶段】

赤井先生做完任务回到家,小憩一会儿,发现多了一个电饭煲后,冷酷地把电饭煲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谁也不欠谁的一手交钱一手交劳动力的单纯/金/钱/关系才是上下级标配。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赤井先生只能下楼去便利店觅食。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走进便利店。

便利店老板娘和兼职打工的店员正在交谈。

“杉野医生这样的就很好啊,人长得也不错,性格又好,有时间我给你俩撮合撮合。”

“算了算了,我觉得杉野医生对诸星小姐有点意思呢。”

赤井先生正从货架上拿起一罐黑咖啡,闻言手指握紧了。

“诶?你怎么看出来的?”

“上次杉野医生在这里打印资料的时候,遇到诸星小姐,特地在门外等她好久呢。”

易拉罐出现一丝凹陷的前兆。

赤井先生压下升腾上来的火气,大步走过去,把三明治和黑咖啡放在收银台柜面上,平静的声音重重地砸下:“结.账。”

那个叫杉野的,每次都趁他出外做任务的时候接近她,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等一等,素来淡定的他怎么会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控制?

赤井先生很快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打住,出了便利店,单手开易拉罐,喝下半罐咖啡让自己冷静一下。

【冷战第二阶段】

一连摆了十多天的冷脸后,赤井先生轻笑一声,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前头。

也是,赤井秀一本来就是面瘫脸,耍冷酷谁比得过他?把见到憨憨时不自觉浮现的笑意收一收就好了。

想到这里,赤井先生忽然有点后怕。

是啊,他不是很经常笑,尤其在进入黑暗组织做卧底成为黑麦后,他脸上的笑容更是仿佛被埋进了软流层下面的地幔。

但是最近几个月,赤井先生的笑容多得有点不正常。

他会被她的憨憨行为逗得哈哈大笑,也会单纯因为看到她就心情好得翘起嘴角。

差一点……差一点就崩人设了啊,赤井先生后怕地想。

所以才要继续坚定地维持冷酷的上下级关系,嗯,对,就这么决定了。

这天,赤井先生照常在楼道里靠着墙点起烟,开始自己的日常放空。

“傍晚好,莱伊。”娃娃脸姑娘一脚迈进安全楼梯,笑眯眯地朝他阅/兵/式挥手。

“嗯。”赤井先生一边应声一边嘴角不自觉弯出弧度。

好可爱。

等她哒哒哒地走下楼梯,赤井先生咬着嘴里的烟陷入了沉思。

说好的坚定呢?

为什么他又笑了?

能不能矜持一点?能不能?

【冷战第三阶段】

“你又去见谁?”赤井先生本周第三次逮着荀榕一副要去见人的样子出门,忍不住问。

荀榕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客户?”

赤井先生冷哼一声:“你每次和人有约,你的登山包都会比平常重一些,下垂程度会大一些。”

荀榕笑:“那是因为里面装了定做的玩具嘛。”

赤井先生不依不饶:“所以你去见哪个客户?”

荀榕:“你认识的,Hiro先生。”

赤井先生淡淡道:“他一直都有订单?”

“对头。”

她离开后,赤井先生发呆好久。

估摸着荀榕快回来了,赤井先生假装不经意地出门,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守株待兔。

“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嗯。”

赤井先生忽然像警犬一样嗅了嗅,皱起眉头:“你身上多了一种味道。”

荀榕笑着把手伸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这个味道?”

赤井先生警觉:“是。”

荀榕耸了耸肩:“嘛,是这样子的,Hiro先生说我手上伤痕太多了,还说天气冷,死活要送我护手霜,还不放心地给我抹上了。”

“不过抹了也没用,等会做精细活的时候就该洗掉了。”

赤井先生闭了闭眼,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维持上下级关系维持上下级关系维持上下级关系维持上下级关系。

……

苏格兰你真是好样的。

呵.呵。

【冷战第四阶段】

由赤井先生单方面发起的冷战进行到这个阶段,赤井先生明显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会做出一些适时的妥协。

比如在收到她的躺椅礼物时,虽然一开始拒绝,但是会因为想到要让给604那个不要脸的杉野所以勉强收下。

比如有一天在她出门前,赤井先生很不要脸皮地给她喷上了自己的香水,算是变相地宣示主权。虽然某人很不给面子地说了一句“好熏”。

比如在今天,赤井先生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上级视察下级工作而已”,走到荀榕身边,坐下。

“莱伊有什么事情吗?”荀榕正忙着,头也不抬地问。

赤井先生不乐意了,冷声:“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说完就后悔了。

理由不是视察工作吗?怎么说出口就是其他的了?

“好的好的,那莱伊你自便喽。”她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赤井先生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狙/击/手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处变不惊,毅力和忍耐力。

赤井秀一作为王牌/狙/击手,最出色的就是情绪控制,无论遇到什么,他都能游刃有余,像一潭死水一样,不起波澜。

但是现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绿眸中,却时常流露出温软的笑意、迷茫、震颤、愤怒和烦躁。

真是可恶啊。

赤井先生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她忙活。

她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她和她手上的工作。

几个月前,赤井先生去咖啡店接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娃娃脸姑娘神情专注地在尝试着咖啡拉花,下午三点整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现在,赤井先生一双绿眸看着她,眸光温软,仿佛阳光透过绿色的枝叶洒下来,温和而灿烂,平静而生机盎然。

这或许就是她的特别之处。

她能打碎他的平静,也能重构他的平静。

打住啊!说好的冷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