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眼前撕裂变形, ‘书’在对还没尘埃落定的世界规则做出反扑。

  西川绫人几乎失去意识,他对费奥多尔的欲望却在支撑着他引导‘书’与世界规则对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度睁开眼睛, 自己正站在东京的别墅门前。

  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心口, 银链带来的穿刺上已经愈合了。

  但西川绫人此时想到的却是费奥多尔后心口的贯穿伤。

  在计划之处,冷漠的魔人或许是打算把自己的死作为计划的最后一步。

  不过或许哪里出现了偏差,他看着那柄冰刃当胸穿过, 却好像没有刺穿心脏。

  费奥多尔在哪里?他的伤好了吗?会不会很疼?

  世界恢复了吗?

  西川绫人隐约感觉到, 自己体内,‘书’的力量变得更加完整了,似乎并不仅仅是半本残卷了, 并且似乎还在催促他快点开门。

  他抬手推开了别墅的门,目光一凝。

  费奥多尔穿着一身白衣, 披着熟悉的黑斗篷,领口的系带有些凌乱, 毛茸茸的白毡帽戴在头上。

  他站在沙发边, 将手里没有血迹的照片扔到了茶几上。

  这样的场景让西川绫人觉得很微妙,就像费奥多尔比他更早回家,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衣服, 正等着他回来帮忙。

  但他也知道事情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他亲手摧毁了费奥多尔的计划,毁灭了一个即将拔地而起的理想国。

  费奥多尔回头看他,红眸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悲伤、愤怒、还是嫌恶, 都不存在,可就是这样的淡漠, 却让西川绫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在多年前的雅库茨克, 第一次见面的魔人也是这个样子。

  费奥多尔一如往常一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走到近前,伸手探向他右耳上的耳饰。

  “别动,别说话。”

  不。

  不要,求你。

  西川绫人不想再次反抗费奥多尔的命令,可他完全无法自控,他伸手将恋人拥入怀中。

  其实只是短暂的分别,西川绫人却觉得仿佛度过了十分漫长的时间。

  身体相贴,西川绫人感受到费奥多尔冰冷的体温,不要命地将脸埋在费奥多尔颈间,汲取仅剩的温暖。

  费奥多尔的手停在了半空。

  漫长的计划以失败告终,费奥多尔却好似习惯了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输给了自己。

  西川绫人和他最初所设想的一样,是个不可控因素,在他全盘落败的现在,已经开始违背他,不愿意再遵守他的命令了。

  “对不起,但我……”西川绫人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或许在现在的费奥多尔眼中,他们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仇敌”了。

  和曾经那些混淆视听的谣言不同,费奥多尔或许真的想致他于死地。

  他宁愿把自己胸口剖开,让冷漠的魔人看看自己缺失的第三根肋骨下,心脏是否在为他而跳动着。

  但他不希望费奥多尔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哪怕是仇恨的目光。

  费奥多尔的手轻轻落在西川绫人颈侧,开口说出不带感情的低喃:“绫人,我很失望。”

  西川绫人脖颈浮现一抹凉意,伤口中喷溅而出的鲜血被费奥多尔单手按住,从苍白的指缝间缓慢向下流淌。

  他几乎脱力地靠在费奥多尔身上,血液的迅速流失让他觉得有些眩晕。

  西川绫人尽力凑到费奥多尔的颈动脉,张开口咬住,只要略微使力,就能和在此时下杀手的魔人同归于尽。

  但他最终只是含住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肤,舌尖轻轻舔舐。

  口中溢出的鲜血顺着费奥多尔的颈间流淌。

  费奥多尔轻声说着,是带着血腥味的耳鬓厮磨:“你不该那么做的。”

  魔人是个不喜欢追忆往昔的人,但此刻被耳边渐渐微弱的呼吸包裹,他像是安抚,又像是温柔地哄睡:“在雅库茨克的礼拜堂里,你浑身浴血的样子很漂亮,我想再看一次。”

  费奥多尔伸出手抚上西川绫人繁复的耳饰。

  漂亮的银色饰品是许多年前由他亲手戴上,现在也由他亲手毁去。

  耳饰在他手里一寸寸碎裂,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西川绫人微弱的呼吸让他难以说出一句拒绝,泪水从眼角滑落。

  费奥多尔的沾血的手一顿,不太熟练地擦去他面颊上的泪滴。

  睡吧。

  愿你今晚做个好梦。

  愿你长夜梦我。

  *

  半小时后,东京某个天台,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上,果戈里朝费奥多尔招了招手。

  费奥多尔向下张望一眼,警车的鸣笛声响彻,车辆疾行,而他们多通缉抓捕的人却悠闲地站在高楼上。

  果戈里倚着直升机的舱门,看着魔人一身鲜血的模样,却没有在这人身上找到伤口。

  是别人的血。

  但果戈里暂时想不到是谁。

  两人没有过多交谈,果戈里发动异能将费奥多尔拉了上来。

  舱门即将关闭,身后的天台大门再度被打开,果戈里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米色风衣。

  直升机盘旋着上升,并向北方飞行。

  跟在太宰治身后一同登上天台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问:“要派人去抓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没用的。”

  异能特务科的群人加一起都玩不过失忆的魔人,何况是现在找回记忆的人呢。

  太宰治与次元魔女的交易因为世界规则的几次转换而作废,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救了太宰治自己。

  魔人找回了被他强行剥夺的记忆,太宰治也拿回了属于自己人格的一部分。

  太宰治缓慢踱步到天台边缘,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忽然纵身一跃。

  坂口安吾惊呼道:“喂——太宰——”

  他连忙来到天台边向下张望,楼底下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混蛋青花鱼——想死也别往我身上跳啊——”

  看着被重力使一脚踹飞出去的某人,坂口安吾露出死鱼眼。

  还好,至少不用担心太宰死掉了。

  而脱离危险地带的两个通缉犯,此刻正一同坐在机舱里。

  尽管开飞机的西格玛一再抗议,这两个没人性的资本家也不会让他休息。

  果戈里坐在两米之外注视着费奥多尔。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挚友还会联系他帮忙,在明知道自己对他怀有杀意之后。

  为什么?

  魔人就对自己的异能这么有自信?或者说是相信果戈里不会亲手杀了他?

  费奥多尔坐在那里,用干净的那只手把被风吹歪的毛毡帽扶正。

  鲜血浸透衣服又干涸在布料上,此时贴在皮肤上让他有些不适,不过地点不允许只能忍了。

  见他这样有恃无恐,果戈里试探的心已经按奈不住了。

  用了不到半秒时间思考,他瞬间发动异能,一只手直取费奥多尔的咽喉。

  下一秒,“砰”的一声,果戈里被什么东西打飞了出去。

  他在机舱尾端坐起,脸上还有一道伤痕,抬眼一看,一截细长的银白链条闪着微光悬浮在半空,另一端连接着费奥多尔腕上的手链。

  费奥多尔并不惊讶,眼神淡漠地瞥了果戈里一眼。

  果戈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眼前的情形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链条是个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东京的别墅内,拉斯科尔看着一边流血一边狂笑的西川绫人,默默退了两步。

  西川绫人摸着脖颈上正在愈合的伤口,感受着与他心跳同振的另一道脉搏,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

  从今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将与你同在。

  再等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而这场漫长的博弈,最终获胜的是我啊,我亲爱的恋人先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okok正文就到这里了,还有一篇撒糖后记~

  注:这里陀思很清楚西川不会死哒~西川破坏他的计划总要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