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咳咳……抱走……”

“抱走什——”

久远的记忆破开尘封,骤然撞破防线。盖瑞夫人的神色大变,眼圈一红就着床榻边颓然跪坐下来,单手紧紧捂住嘴却遮不住压抑的呜咽。

“Elrond大人,求您救救陛下!求您……”

这又是哪出?领主大人身心俱疲,维雅的细微波动引起连串反应。眼见床上人眉心一紧,随着半声压抑的闷哼,唇间又一股暗色血液涌出。

“盖瑞!这到底怎么回事?!”

盖瑞夫人这才恍然记起正事,忙凑在挣扎在昏死边缘的精灵王耳侧:“陛下——您别担心,别……难受别硬撑着……”她泣不成声,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面如死灰的Legolas,又俯身下去——

“小殿下不在这里,陛下,您放松些不要想太多,小……小叶子睡熟了……”

随着语音末尾的哽咽落下,精灵王原本因牙关紧咬绷紧的侧脸迅速蔓延开可怕的黑色伤痕,向上延伸至额角,向下一路蔓过脖颈,钻进领口内厚厚的绷带之下,不知该有多大一片。

数千年强大的意志力使他在如此惨烈病痛折磨之下,尚残留一丝清明,却连自己身在何处都辨不清楚——或许是太痛了,Thranduil误以为自己又一次坠入四百年前的烈焰火海。

紫黑的血管青筋狰狞暴起,深埋父亲体内的龙伤第一次赤裸裸呈现在Legolas眼前。没有一滴血流出,却比绿叶王子四百年来所闻所见最可怕的伤口还要惊心。

Legolas下意识退了一步出去。

拨开四百年之久的重重迷雾,他似乎看到了——

彼时的王宫,重伤的精灵王怎样熬过漫长无尽头的痛苦折磨,怎样孤独无依在炽烈火海苦苦挣扎——半个身子被龙火点燃,垂死的他却倔强地分出少得可怜的体力来掩饰伤口,连惊吓都舍不得让他的小叶子受到。

这不能算爱,这已经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

而他呢?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或许躺在摇篮里放肆大哭,或许爬在尚未痊愈的父亲身上提着花样任性的要求......

他都不记得,毕竟那时候的他太幼小了。

不知何时,脸上湿凉的水印落在嘴角,又苦又涩,一路渗进肺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