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乔坐着轿子到了午门外,刚下轿就瞧见康王江景钰在和昭平公主的驸马, 也就是她的姑父在聊天, 那一脸亲切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如今她姑姑昭平的女儿做了宋家未来儿媳,而那宋家长媳则是刘谨的嫡长女, 这样看下来,这康王是想通过姻亲关系拉拢刘谨。

  江景乔略微沉吟笑着上前:“五哥, 都尉姑父,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康王闻声回头笑道:“再聊今晚我府里宴会一事, 你可得早早来,你我兄妹许久没有提起投壶了。”

  江景乔爽快应道:“好啊,我听闻皇兄赏了五哥一整头高丽羊呢, 我哈喇都快流出来了。”

  康王两眼眯着,笑道:“你啊你啊,还是好吃,放心,那羊腿我给你留着呢。”

  “那我可不客气了。”江景乔夸张地说着。

  两个人假意寒暄,好似关系十分要好。

  此时午门旁边的东侧门徐徐打开, 大太监缓缓走了出来:“文武百官,整理衣冠,上朝咯!!!”

  大太监喊罢,退到一旁静静等候。

  一众亲王率先往里走, 后面跟着文武朝臣。

  进了干和大殿,文武百官按官职大小站好,江景乔站在了康王的左手边, 回头悠悠地看了眼一本正当的孟云英,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陛下驾到!!!”太监一声高喊,众臣纷纷下跪。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帝走到龙椅前,甩袖坐下,透过额前的珠帘看向龙阶下的众臣,脸色铁青,缓缓开口:“众爱卿平身。”

  众臣告谢而起。

  正德帝端坐在龙椅上,声音冰冷:“把喜宁和杨先这两个狗奴才押上来。”

  此言一出,众臣茫然,只见皇家侍卫押着喜宁小太监和杨先副将跪在大殿之上。

  正德帝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将一盒子的证物拿给众臣看。

  江景乔微微愣了一下,这怎么孟云英还没有参本皇兄就知道了?

  康王在听见杨先二字时太阳穴便跳了一下,迟疑地将证物拿在手里,瞧见当铺落款是杨先时,脸色更加不好了,他好不容易给杨先按插在城门将领里,这个蠢物竟然为了点钱做出这等事情,真是愚蠢,好好的棋局破了一个口子,是不是好的预兆。

  江景乔抿着嘴打量康王的神情,见对方面上闪过一丝薄怒,便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无论她皇兄是怎么先知道的,康王都要少一个爪牙。

  “一个太监,一个城门守卫,联合起来偷盗宫中御物,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正德帝说着站了起来,“一个一个都想造法吗???”

  众臣闻言纷纷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啊。”老丞相陆良领头高呼。

  正德帝背着手,俯视众人:“息怒?嘴上说着忠君爱国,背地里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是真忠啊还是假忠啊?”

  “臣等惶恐!!!”

  江景乔心中一叹,早该立威震慑一下了,只是能不能快点,她许久未跪这么长时间了。

  正德帝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沉声道:“刑部尚书黄觉,大理寺卿王砚,即刻起共审此案,务必将这奸臣恶宦所犯之事一一审查清楚,尤其宫中丢失御物必须追回!三日之内罗列罪名上呈于朕。”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相继出列:“臣遵旨!!!”

  江景乔的眸子悠悠地瞥了眼刑部尚书黄觉,敛了敛眉头,瞧见对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都起来吧。”正德帝说罢坐回龙椅,“将杨先、喜宁先杖责四十押入大牢。”

  “喏!”侍卫将两个人押了下去。

  杨先微微抬眸瞧了眼康王,一脸懊恼地被押了出去。

  正德帝看着这满朝文武,捏了捏眉心道:“吏部尚书即刻挑选新任守门副将,名单今天必须呈给朕。”

  “臣遵旨。”吏部尚书应道。

  “你们都是我大周的擎天栋梁,朕对你们给予厚望,今天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如若谁敢再犯,立即抄家问斩!!!”

  众臣闻言连忙跪下:“臣等必奉公守法、效忠朝廷、效忠陛下,不符陛下厚望!”

  “都起来吧。”正德帝双手摸着龙椅扶手上的龙纹道:“众卿还有何事,早早奏来。”

  江景乔闻言出列道:“皇兄,南岭已有考生到京,臣妹请旨,明日开贡院迎众举子入场。”

  “准奏。”正德帝闻言站了起来,在众臣之中看了一眼,“此次恩科彰显朝廷爱才取才之意,务必重视,孟侍郎,此次由你担任副主考官,协助静王为我大周录选栋梁之才。”

  孟云英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出列跪下领旨:“臣定不辱君命。”

  江景乔瞥了眼孟云英,勾了勾嘴角,能把庆宁逼得不得不同床而眠,想来是个假正经,明天不妨逗一逗这位驸马爷。

  左边第三排处的赵东席闻言微微抬头,这好端端的恩科让一个草莽王爷做主考这不是闹着玩呢么,况且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参见文试一个参见武试,可别都砸在这个静王爷手里了。

  此时的庆宁正在太后宫里陪同太后下棋。

  “景心,你不能这样下,你这样下哀家这一片子儿岂不是都要阵亡了?”太后说着捏起白棋递还给江景心,“重下,重下,好歹放哀家一马啊。”

  “太后~那棋场上无母女,那下棋自然是两军厮杀,我放过你一马,我后面的就该阵亡了。”江景心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放下棋子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笑道:“太后~要不然你先让我把驸马休了,我以后下棋都不赢你。”

  “又说胡话,孟云英那孩子挺好,寒门出身,身份不复杂,人又正直,你又是公主,这辈子不受欺负,乖,别闹了。”太后说着一双眼睛盯在棋盘上研究着,“快坐回去,还没下完呢。”

  “太后!”此时,吴总管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太后,宫外传来消息,那赵家三小姐又去了静王府,静王对她颇是不一样呢,关切地让她坐下吃点心呢。”

  “哦?懂得关心人了?”太后来了精神,将手里的黑色棋子丢下,“景乔我了解,如果不上心压根不会去关心人。这小兔崽子啊,动心后还蛮体贴的嘛,想来她是怕求到哀家这里打脸,不好意思来和哀家说。”

  江景心闻言低语道:“太后,王姐看上谁了?”

  “赵国公府里的三小姐赵清芷呀,那丫头烹了一手好茶,等宣她进宫你尝尝,今后她就是你嫂子了,你们得多走动走动。”太后说着看向吴总管,“眼下时机到了,那上次没送出去的懿旨找一找,眼下快午时了,前朝也快散了,你先去赵家宣旨,随后再去静王府宣旨,临走的时候跟静王要赏,哀家这顺水推舟的她还不得拿最好东西来谢谢哀家。”

  “喏!”吴总管说着便从外面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锦盒,找出懿旨便急匆匆离去,走到前朝,瞧见相继出宫的大臣们,便放慢脚步,那一双眼睛提溜转地搜索着人,再瞧见赵家父子后,便跟在后面往宫门处走。

  赵庸父子三人下了轿子,刚跨进大门,就被吴总管唤住了。

  赵庸回头一瞧,见吴总管弯腰从轿子里出来,心里一惊,连忙下了台阶:“哎呀,吴总管,这是出府办差来了?”

  “咱家奉太后之命前来宣旨,国公爷,赵大人,恭喜,恭喜啊。”吴总管笑道。

  赵庸一听忙问道:“公公,有什么喜事啊?”

  吴总管笑道:“国公爷将人都唤出来,这懿旨一宣,不就清楚了嘛。”

  “如此吴总管快请!”赵庸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个儿子使眼色。

  赵东席见状转身进府,命下人去唤妻儿。

  赵家两房人集聚花厅,吴总管当众选得懿旨,一字一句犹如天雷一般在众人心中炸开了。

  老太太两次晕倒后正静养着,听闻赵清芷被太后选为静王妃,一口气顶在心口,脸色也瞬间蜡黄起来。

  长房恨得咬牙,二房也未见喜色,徐氏和赵东席的脸上也浮现担忧之色,这静王前几天刚说了不靠谱,今天怎么还沾惹上了?

  此时,江景乔并不知道她那好母后已经体贴地下旨赐婚了,她下了朝去按例问安后,便坐着轿子打道回府,一路上也十分纳闷,这次去给太后请安竟然没有留她吃便中饭,真是反常。

  “王爷,到了。”

  江景乔听见高青岩的声音,弯腰下了轿子,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往里走。

  星伍擦拭着茶具,瞥了眼吃着糕点喝着香茶的赵清芷,低声对兰珂道:“兰珂姐姐,我已经知道要用酒醒茶具了,我会的东西为什么还一直做?”

  兰珂也不明白,可瞧见星伍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便安慰道:“你就擦吧,三小姐想来有她的用意,她不是也说她初学时也擦拭了三百多套吗?”

  星伍抿了抿嘴,越擦越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这是做什么呢?”江景乔走到前殿的院落时瞧见一地的茶具,不由地惊愕,看向星伍,“你把本王这么多茶具搬出来做什么?”

  江景乔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行礼。

  “王爷,是三小姐让我练习醒茶具。”星伍无辜道。

  江景乔一听敛眉看向赵清芷,这醒茶具还用练习?搞什么?

  “本王让你教她茶艺,你就停留在第一步?”

  赵清芷微微福身:“回王爷,介意大花姑娘的茶艺水准,今天练习醒茶具再好不过,茶文化博大精深,要一步一步的来。”

  江景乔走近,在赵清芷身侧低语道:“骗谁呢?醒个茶具要练一上午?你搞什么?不想教就和本王明说!”

  赵清芷闻言福身回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王爷怀疑臣女大可另请高明,只是若要用臣女教,那必须按臣女说的练。”

  江景乔眉头一扬:“好啊,那你天天来教,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教成什么样。”

  赵清芷笑了,缓缓转头看着江景乔道:“天天来教?如果臣女天天出入静王府,怕是会惹来非议,臣女本来就退了一次婚,如果因为这事结不成亲怎么办?”

  “怎么你被退婚了还想再结亲吗?”江景乔被气着了,随后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背着手揶揄地看向赵清芷,“如果你真的嫁不出了,本王可以做做好事啊,收你做个侧妃或者姬妾什么的,并无不可啊,反正本王府里有的是房子,随便给你间住不成问题。”

  赵清芷低垂着眸子,手指在袖子里轻轻地扣着手心,什么侧妃什么姬妾,这人今世难道打算和好几个女人结亲?

  “王爷是皇亲贵胄,臣女哪能高攀得上啊。再说臣女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且需一生一世一双人,料想王爷也不是什么长情钟情的人儿,还是算了。”

  江景乔一听这话怒气直冲脑门,什么就她不是长情的人了?什么就算了?赵清芷竟然还敢嫌弃她?

  赵紫莜竖起耳朵听,可那两个人默契低语,她实在是听不大清楚。

  “人为什么要长情啊?长情有什么好处?你长情了另一半或许对别人长情呢,本王就是要做那种宁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人,你不想进王府,恰好本王也看不上你。”江景乔翻了个白眼。

  赵清芷闻言抬眸看向江景乔的侧脸,那句’本王也看不上你‘真的很戳心,赵清芷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任由心中那酸涩感蔓延全身。

  “王爷,吴总管来了。”高青岩站在长廊上道。

  江景乔闻言一愣:“吴总管?”

  吴总管手举懿旨笑眯眯地行礼:“奴才给静王殿下道喜了。”

  “道喜?”江景乔目光看向那懿旨,想起临走时太后那饱含深意的笑,突然瞪大眼睛,这不会是来赐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