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学士钟霖见正德帝有意包庇静王, 便跪着向前几步道:“陛下, 静王殿下虽情有可原,但恩科之际离开贡院, 已不适合再主考恩科, 请陛下另选他人, 已彰法纪。”

  正德帝闻言微微敛眉,缓缓走下台阶, 站在钟霖跟前, 声音阴冷:“那以钟卿之见, 何人能和静王身份相当啊?”

  钟霖闻言道:“回陛下,依臣愚见,康王昭王都是陛下亲兄弟,代静王殿下主考,可以服众。”

  康王胸有成竹, 稳稳地站在一旁, 他不只安排了钟霖, 少时会有朝臣相继举荐他, 这个主考官他是当定了。

  江景乔一听眉头微扬,她就知道, 得有这么一出,在这等着她想取代她?那不能够的。

  江景乔笑了笑,走到钟霖面前蹲下,笑道:“我说大学士,你既说本王情有可原, 那罚这么重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你此时提及我两个兄长,是想看我们兄妹争抢一个主考官吗?”

  康王江景钰一听此话,目光微沉,若按事实去断,他心里十分有底,可他忘了江景乔就是个无赖,不按常理出牌,如今提及兄妹之情,他想接都等仔细忖度。

  钟霖闻言一慌,抬头看了眼正德帝,慌道:“臣万万没有此心,陛下,臣都是为了朝廷啊。”

  “大学士,你慌什么?就算你有此心,也见不到兄妹相争的场面啊。”江景乔说着站了起来,“我三哥和五哥向来疼本王,他们是不会让本王被天下学子笑话的,是吧,三哥五哥?”

  康王和昭王同时一愣,还未开口说话,便瞧江景乔笑吟吟朝他们走来。

  “三哥,你最疼十七了,这个差事是十七头一个差事,你就不要和十七抢了好不好?”江景乔面上笑吟吟的,可眸子深处却不见笑意。

  昭王被问的哑然,细想他对主考官一事也不是很上心,便道:“这是自然,十七你放心,三哥绝不当这个主考官。”

  康王江景钰见昭王这么快就妥协了,一双手在蟒袍下握起了拳头,这个江景乔实在是太泼皮了,他千算万算错算了江景乔的厚脸皮。

  众臣也小声议论起来,他们从未见过在朝堂上有人公然耍无赖的。

  “多谢三哥,等十七大婚的时候,十七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江景乔拍了拍昭王的肩膀,然后歪头看向江景钰,戏谑道:“五哥就更不用说了,兄弟姐妹之间数五哥和十七关系最好,五哥,当不会和十七抢这个主考官吧?”

  江景钰险些吐血,他筹划了一晚上,竟然被江景乔的无赖逼得不得不放弃,这暗地里的事拿到明面上说弄得他别无选择。

  “十七说什么呢?五哥怎么会和十七抢。”江景钰说罢站了出来,压下心头的怒火,朝上方作揖:“陛下,十七并非胡闹而离开贡院,既是情有可原,那剥夺十七主考官着实有些重了。再说十七心系民众,此举也在民间可为朝廷赢得名声,因此而罚怕是不妥,臣弟以为让十七继续主考方为妥当。”

  朝臣之中本来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闻言纷纷低下头去,康王都这样说了,附议钟霖的计划便泡汤了。

  “是啊,陛下,再给十七一次机会吧。”昭王出列道。

  江景乔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连忙跟着表态:“陛下,臣妹这次绝不再恩科结束之前离开贡院,陛下再给臣妹一次机会,臣妹定不辱命,竭心尽力为朝廷选拔人才。”

  正德帝轻飘飘地看了眼江景乔,神情紧绷,似乎在隐忍着笑意。

  “既然康王和昭王如此说,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切记,不可再胡闹了。”

  江景乔闻言连忙跪了下去:“臣妹多谢陛下。”

  “好了,恩科事重,你去母后宫中请安后便立刻返回贡院。”

  “喏!臣妹告退。”江景乔说罢站了起来,往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康王的余光目送江景乔离开,嘴皮未动,显然是动了气。

  江景乔出了大殿,心情甚好,想起淮阴,江景乔抿了抿嘴,大步往长寿宫中走去。

  此时的太后正悠闲地逗着自己的八哥,听宫人回禀静王来了,便疑惑起来。

  “她不是正在贡院监考吗?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太后微微敛眉,随后放下逗弄八哥的小羽毛,“让静王进来吧。”

  “喏。”常笑快步往殿外走,瞧见江景乔,福身道:“殿下,太后宣您进去。”

  江景乔笑着大步往殿内走,瞧见太后时笑眯眯行礼:“给母后请安,祝母后容颜永驻,年年十八。”

  “尽会贫,你皇兄重用你让你监考,这好端端的怎么出来了?”

  江景乔闻言走到太后旁边的榻前坐下:“出了点事,不过现在都解决了,母后这几日可安好?”

  “小殿下吉祥,小殿下吉祥。”

  江景乔话音刚落,八哥扑棱翅膀冲着江景乔叽喳起来。

  江景乔闻言低头去看八哥,笑道:“你和九娘在一起倒机灵不少,只是下次把小字去掉。”

  “哀家的八哥向来机灵,和九娘有什么关系?”太后说着提着鸟笼交给常笑,“抱下去喂点吃的吧。”

  “喏。”常笑提着鸟笼应声走出殿外。

  “说吧,到哀家这里又是求什么啊?”太后瞥了眼自己的女儿。

  江景乔闻言往太后身边挨了几分,笑道:“儿臣想母后了,特地来问安了呀。”

  太后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女儿,张口道:“少来,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心里没点数吗?哀家还不了解你?赶紧的,有屁快放。”

  江景乔听到屁字抿了抿嘴:“母后,你注意点太后的形象,这还有宫人在,这屁啊屁啊的,多难为情。”

  “你说是不说?”太后扬眉。

  江景乔不敢再多言,说明来意:“母后,你看儿臣和赵家三小姐的婚事?”

  太后一听这话,翘起兰花指端起茶盏,吹了吹茶面,慢腾腾地喝了起来,也不说话。

  江景乔急了:“母后,你看婚期定在何时啊?”

  “这就急了?瞧你那沉不住气的样子,这会就不是看不上人家的时候了。”太后说罢笑了笑,从旁边捏过一个红色的折子递给江景乔,“钦天监算的日子,要么明年的六月初十,要么下个月初六,为稳妥周全些,还是选在明年妥当。”

  “明年?太晚了,母后,就选下月初六吧。”江景乔急道。

  太后闻言一愣,看向江景乔:“下个月太仓促了,即便现在让礼部操办起来,时间也已非常紧张。”

  “时间紧张便能简则简。”江景乔急道。

  太后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小兔崽子你这么急吗?”

  “反正都要成亲,那早点成亲也没什么不好啊,再说,简办也替朝廷省银子了。”江景乔觉得婚姻幸不幸福不在成亲的场面,前世倒是大场面,可是赵清芷不爱她,有什么用呢,简办也好重办也好,看的还是两个人的感情,跟场面没关系。

  “没那么简单吧?你肯定有事,不然,你能这样着急?说,有什么企图?”太后放下茶盏,揪着女儿的耳朵。

  “哎呀,母后,快松手,儿臣都大了。”江景乔挣脱开太后的魔抓,为消除母后的疑心,便道:“儿臣大了,自然也有需求啊,那不然,儿臣先纳个侧妃?”

  “混账!”太后瞅了自己女儿一眼,“你虽是亲王,可到底是女郎,府里消停干净些好。”

  “那,儿臣和赵家三小姐的亲事?”江景乔试探地问道。

  太后无奈道:“既然你要求下个月初六,那哀家让礼部即刻操办起来。”

  江景乔一听连忙作揖:“儿臣多谢母后。”

  太后挥了挥手道:“好了,你还有皇命在身,快回贡院去吧,当心被哪个大臣知道参你一本夺了你的差事,到时候别来哀家这里哭鼻子。”

  “已经参完了,儿臣就是被奉命上殿的,不过儿臣都解决了,母后不必担忧,儿臣这就回贡院了,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江景乔说罢脸上带着笑意离开,虽说她急着成婚是想寻个由头去淮阴,可一想到赵清芷的转变,江景乔心里也有了几分期待。

  太后见女儿离开,便召开常喜道:“让吴总管去赵家传哀家旨意,婚期定在下月初六,让他们配合礼部即刻操办。”

  “喏。”常喜应声转身要往外走。

  “回来。”太后想起一事,对常喜招了招手,“哀家记得国公夫人曾向宫中递折子询问进宫谢恩的日子,那个时候哀家礼佛便把日子往后延了,你让吴总管这次去一并宣旨,明日一早可进宫谢恩。”

  “喏。”常喜闻言领命离开。

  江景乔出了宫,骑上马便回到贡院,贡院大门打开,恰逢文试二场结束,江景乔迎面碰上宋子游和赵宁德。

  “给静王殿下请安。”宋子游和赵宁德连忙站稳,朝江景乔作揖。

  “免礼。”江景乔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考得如何啊?”江景乔对宋子游天生抵触,前世赵清芷死后她还提着剑去找宋子游,本想一剑杀了宋子游,再自戕服罪,可她,还有小安啊,纵是亲王,因私怨杀人也不能相安无事,她不能让小安做个孤儿,只能放过宋子游,可后来她错娶赵紫莜,把小安送上了绝路。

  宋子游作揖回道:“回殿下,学生发挥正常,想来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那便好。”江景乔说罢大步往里走,奔着孟云英而去。

  赵宁德看着江景乔的背影,面露担忧,江景乔和赵清芷有婚约,加上之前目睹他的丑事,想来不会录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