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节语文晚自习。
温逸然给学生布置完作业任务之后就径直回办公室了。凌菲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问她的好机会，连忙装模作样地拿着语文练习册就悄悄跟了上去。
温逸然进办公室之后，凌菲先站在外面窗户看着她在做什么。
只见温逸然从抽屉里把一本书拿了出来，然后看了起来。只看封面的话，因为距离太远了凌菲看不清上面一闪而过的字，她只确定那不是语文书。
不过，那封面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凌菲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此时就她们两个人，而温逸然看得很是认真，根本没有发觉办公室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温老师低头认真看书的身影好美啊……凌菲真想让时间定在这一刻，让她看上一辈子。
凌菲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大致扫了一眼书的内容，才发现居然是温逸然那天生日，自己在书店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月亮与六便士》！
凌菲更加确定了温逸然是在意自己的！否则怎么会好好收藏着自己给她买的书，现在还偷偷摸摸地看了起来！
凌菲的心上顿时泛起一阵甜意。
“看的什么书啊？”凌菲突然凑到温逸然的耳朵旁问道。
温逸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看见是她，下意识嗔怪道：“你属猫的吗，走路怎么没声音？”随即又板起脸批评道：“进来怎么不喊报告？”
凌菲没有理会她的“批评”，只自顾自地拿起那本书，翻到封面，确定性地看了一眼，故意问她说：“看我的书就光明正大地看，为什么要找一个没人的时候看？”
“我现在正好有时间，看看名著有什么奇怪的？！快还给我！”说着就要上来抢凌菲手里的书。
温逸然傲娇的样子好可爱！凌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温逸然的脸上已经有微微泛红的害羞了。
“温老师，你傲娇的样子……真可爱。”
凌菲停止了笑，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赞美着。这话虽不是情话，却本不该由一个学生说给自己的老师听，实属越界。这下，温逸然的脸涨得更红了。
温逸然心里又气又好笑，却也无法反驳她什么，只得另外转移话题问道：“不在班里上自习，来办公室干什么？”
凌菲把书放回桌子上，立即一本正经地委屈道：“：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晚自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办公室找你请教的，所以我就来了。”
温逸然无奈扶额，坐下道：“把书拿过来，什么问题快说。”
凌菲这才把书在她面前摊开，指着题目道：“这道题，还有这个题的第二小问……”
温逸然看了看之后，便开始给她讲了。
一个在认真地讲题，另外一个却是没有完全认真在听。
温逸然又怎么会没看出来凌菲问题只是来找自己的借口，讲完之后便开口道：“如果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上晚自习。”
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冰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管了，凌菲还是决定赌一把。
“温老师……”凌菲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昂起头正视她道：“我今晚能不能再送你回家一次？”
“不用了，我……”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可我……”凌菲打断她，想了想才道，“可是，我还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可以吗？”
温逸然忽然意识到凌菲要问什么。同时温逸然也感觉到了，这段时间自己和凌菲之间的关系不仅比以前近了，而且越来越有超出正常师生界限的趋势。坚决不能让其任意发展，她是时候得做点什么阻止了。
于是她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现在问吧。”
凌菲却坚持摇摇头：“这话必须要我在送你回家的路上才可以问。”
“不可以。”温逸然又拒绝她一次。
凌菲继续乘胜追击：“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着你一直到家。”
“你……”温逸然被她气得顿时没了脾气。
但又转念一想，今晚要不然就和她做个了断，彻底让她断了这不可能发生的念想。于是温逸然同意了：“好吧，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凌菲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顿时无比开心，约定放学后去找她。
等凌菲回到教室，还有半节课就下课了。凌菲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祁媛媛：今晚我可以送温老师一起回寝室了！
祁媛媛冷笑一声，在纸上写道：我还以为你今晚就可以把温老师拿下呢，原来是这个，太不新鲜了。
看到好朋友这么小看自己，凌菲气不过，赌气在纸上立下“军令状”：好，我今晚不回来了，我要想办法在她那留下来给你看看！
祁媛媛立马给她一个大大的赞：有志气！我等你的好消息！十一点你要是还没回来我就锁寝室门啊。
好！凌菲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放学了，凌菲如约来找温逸然。
其他老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温逸然还在收拾东西。
“要收拾什么东西，我来帮你……”凌菲走进办公室，手里刚收拾一本教参和笔记本，要把他们放好，却被温逸然一下子抢了过来。
凌菲：“……”
凌菲想要去拿第二本书，依然被她抢了去。温逸然什么话也没说，就是不许凌菲动她一件东西，像是生了她很大的气似的。凌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她不开心。
等两人收拾好出校门，大路上走读的学生都没几个人了。
温逸然走得很快，像是有意不想和凌菲并肩走一样，而凌菲只能在后面快步走着追她。
夜风习习，虽然快到夏天了，可是夜晚的微风依旧吹得人身上有一丝凉意。凌菲小跑着追上温逸然和她并肩走着，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温逸然的身上：“夜里风大，太凉了，温老师你披上……”
“不用了。”温逸然把外套脱下来塞回凌菲的手里，语气里是偏要拒绝的不容置疑。
凌菲这下纳闷了，为什么温逸然像是突然变回了以前那种对自己冰冰冷冷的时候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前面就是温逸然的公寓了，凌菲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正在走着，温逸然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凌菲拉住了她被夜风吹起的衣角。
“温老师——”
凌菲垂眸站在原地，两人之间隔着凌菲的手臂拉着衣角的距离。此时的月光倾撒下来，温逸然转过身看着凌菲，半轮的月光把温逸然的轮廓描绘出清冷的静默，周身形成一圈苍白的弧线。凌菲视线里的温逸然似乎因为月亮的照射而渐渐模糊起来，她揉了揉眼睛，那人站在那处的身影又逐渐清晰起来。
顿了顿，凌菲倏然开口：“上次在医院门口你答应我，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而我一直都在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在做。那么现在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终于问出口了，凌菲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不管结果怎么样，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凌菲都不后悔，因为，她至少努力了。
她终究还是问出口了。其实此时在心里，温逸然早已有了答案。即使她喜欢她，那又能怎么样？不能承认，不能有丝毫的回应，更不能有丝毫的越界，温逸然更不敢去想、去触碰到这个自己一直不敢正视的事实。它就像一朵不能触碰的罂粟花，一个深不见底却让人感到好奇的黑洞，一旦深陷其中，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所以，她必须再拒绝她一次，再让她死心一次，直到让凌菲彻底知难而退。
温逸然一个用力就甩掉了凌菲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直视着她，冷冷道：“我是曾经给过你追求我的机会，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就会对你动心。凌菲，你放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虽然早就有了温逸然会再一次拒绝自己的准备，可是凌菲没有想到，亲耳再次听到这个对自己如此残忍的结果，自己的心会这么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凌菲倔强着不让它流下来，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点点的黑夜，还有那一弯冷月。
片刻后，凌菲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无力地垂了垂脑袋，没有看她，弱弱地答道：“好，我知道了。”
温逸然决然地转过身，拼命忍住想回头看凌菲脸上表情的冲动，片刻也不敢停留就要往前走。
凌菲看着温逸然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之间有种就要永远失去她的感觉。身体却比大脑反应还快，突然，凌菲飞奔过去，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温逸然的身子。
温逸然刚要走进楼梯道，被人猛地从背后抱住，不由得愣住了。
“凌菲……？”
“你可以拒绝我，”身后的人声音闷闷的、沉沉的，还带有一丝哽咽的委屈，“但是我只剩下最后一个请求——”
“让我今晚留下来，好吗？”
凌菲的话语一出，温逸然浑身不禁一震。
上次留她在家，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有上一次自己擅自做主留在医院陪了她一夜，也是自己的恻隐之心在作祟。这次倘若再要留她在家过夜，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而且也实属越界行为。
温逸然的理智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于是，她再一次拒绝道：“不可以的，凌菲。”可能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异样的不适，她又加了一句：“更何况，今晚我没有给你请假，宿管阿姨查房你不在，会有麻烦的。”
早就预料到此，凌菲深呼吸一口气，抽了抽鼻子，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吞也吞咽不下去。她好像突然间想通了，自己是不是逼温逸然逼得太紧了？以至于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
凌菲慢慢放开圈在她腰间的手，语气淡淡道：“好吧，你进去吧，楼道里很黑，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去了。”
“晚安……”最后两个字是凌菲凑近温逸然的耳朵边说的，声音低沉如同小兽般抽噎着，蕴含了她无数的心酸与失望。
当凌菲远离温逸然的耳畔时，温逸然的内心升起明显的难过和心疼。听凌菲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敢转头。
此时冷漠的月光却大半隐藏在云朵里，只露出小半的脸颊，昏暗的月色在黑夜里伴随着天上的星星盈盈闪烁，凌菲小小单薄的背影就那样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温逸然的心下突然一疼，一下接着一下，几乎不能呼吸，她艰难地蹲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
上次这样疼是父亲病危和那个人出事的时候……难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温逸然赶紧把这些不好的念头抛诸脑后，估约莫是自己想多了，这才转身进了黑暗的楼梯道，楼道的灯光应声而亮。
她忽地想起来，这两天回学校路上的路灯坏了，这傻孩子……
不过她也快十七岁了，该懂得照顾自己了。温逸然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