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稚发誓, 她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那么窘迫的时候。

  巨大的双人沙发,白色的皮质材料, 触手冰凉, 坐久了之后便会慢慢地变得有些温热, 柔软, 昂贵, 昂贵到野稚跪在上面都觉得膝盖发软。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丝绸衬衫, 满头的黑发散开就那样没有半点束缚地披在身后,长长的发尾微微卷着,贴在脚后跟。

  她跪着, 一只手按着大腿根儿因为姿势问题有走光风险的衬衫下摆,一只手的小手指虚虚勾着坐在一旁的女人。

  坐在野稚旁边的,是同样穿着白色衣裙的桃夭,她的衣服可比野稚的要保守多了, 长袖的束腰绑带长裙,长发被随意地扎起来用一根黑色发圈斜斜地绑了一个慵懒的发团,看似十分不讲究却又恰到好处地掉出几根散落的发丝,微一低头便显得十分有韵味。

  她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低着头,左手随意翻着膝盖上的一本时尚杂志, 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一旁,丝毫没有发现有个调皮的家伙正在试图将自己的手指放进她的手心里。

  软软的, 小小的, 还是温暖的。

  野稚咬着唇,几乎是不自觉地蹂躏着嘴唇里的嫩肉,一边回想着刚才苏以蓝教她的动作, 大着胆子用指尖戳了戳姐姐的手掌心,像是猫儿一样的勾引。

  刚刚苏以蓝说接下来要怎么做来着?

  坐姐姐身上?还要妖媚一点的姿势?

  正经杂志为什么要坐身上啊,这真的是正常人可以观看的时尚杂志吗?

  野稚脑子迷迷糊糊的,又被周围一圈人围着看,禁不住更加紧张地捏紧了衬衫下摆,忍不住将腿又并拢了一些。

  其实她坐得很不舒服了,因为跪着而且没有什么支点,沙发又软,膝盖一直很累,而且野稚不敢乱动,衬衫底下除了一条内裤一对儿乳贴啥也没有,要是不小心走光了她还是要脸的。

  她一紧张,脸就涨得通红,眼睛因为没有安全感瞪得有些大,咬着唇,又软又好欺负的样子,看的拍摄场地里一众女员工心里嗷嗷叫。

  为了拍摄人员的隐私以及各种保护,除了要监控镜头拍摄的苏以蓝以外,这儿站着蹲着坐着的全都是女性,很好地缓解了野稚的羞耻心。

  她性格里还是有好强的因子,偷偷瞥了一眼苏以蓝阴晴不明的脸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咬着牙想自己如何也不能给桃夭丢脸,便一手撑在了沙发上,身子往前,覆上了桃夭的肩膀。

  手指被握住,桃夭却还是低着头看那膝盖上的杂志,半分眼神也没分给自己的小朋友,又冷又无情,只是任由对方用软软的手指搂住自己的脖子,微凉的头发溜进了领口里,痒痒的。

  女孩儿圆润的膝盖微微分开跪在旁边,软软地趴在女人的肩头上,似是十分不满自己如此主动了对方却还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那本什么狗屁的傻逼杂志,她委屈得脸颊微鼓,一手揽着人的脖颈,尖尖的虎牙朝着那片雪白咬去,一手直接地将那杂志直接盖住。

  让你不理我,哼。

  苏以蓝一脚踢到了摄影师的屁股上,刚刚因为野稚放不开手脚的表现而有些阴郁的表情瞬间雨过天晴,自己拿过相机就从地板上滑跪到了沙发前,以一种令人极其担心他的腰的角度自下而上地开始咔咔咔按快门。

  柔软的,甜甜的,好像清新又黏人的水果糖一样的可爱女孩儿,还有冷淡矜持,却眼角偷偷往后看的美艳女人,在沙发的一角营造除了极其色气又和谐的一幅画面。

  野稚不会知道,她在苏以蓝的镜头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一个画面。

  雪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还有红红的的嘴唇和湿漉漉的眼神,软软地缠在桃夭的身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浓烈和期盼。

  彩色的杂志被一只手盖住,桃夭忍不住手指颤了颤,卷翘纤长的睫毛轻轻掠过,眼底一片幽暗的黑色。

  软软的,甜甜的只只,好想抱进怀里。

  可是现在不行,桃夭喉咙动了动,闭上了眼睛,虚虚地往对方娇小的身体上靠了过去。

  “okok,完美,就这个角度不要动,马上就好。”

  耳边苏以蓝兴奋的按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等到对方终于允许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桃夭反手抓住了野稚的手指,杂志掉在了地上,她斜着身体翘起一条腿,隐没在长裙下笔直流畅的腿型大大方方地亮了出来,为这幅画面又增添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她偏过脸颊望着软软看着自己的野稚,反手抓着她的手指抚上了脸颊,将人压在沙发上,蓬勃而出的色气十分张扬。

  野稚紧张地眨着眼,手指无措地抓着衬衫下摆,好像害怕桃夭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上来,又有点期待她亲上来。

  唔,要是姐姐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的。

  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并不知道她现在是如何的矛盾,既纯情,又带着天然不自知的媚气,丝丝缕缕的黑发落在她的脸上,勾得人心里发痒。

  “呵。”

  桃夭弯起嘴角,借位在小朋友的耳朵边里吹了吹气,轻轻柔柔的话像是裹了蜜糖一样流进去。

  “只只真好吃。”

  野稚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好歹借着身高差躲在桃夭的背影里不敢动作。

  她们本来就是情侣,拍双人封面自然是毫无尴尬的感觉,野稚的镜头感不太强,但是有一个极其擅长找镜头的恋人加上苏以蓝在一旁念念叨叨,倒是也顺顺利利拍完了一整组的封面。

  等到天色慢慢染上暗色的时候,吹毛求疵的强迫症总监终于开了金口让两人下班,野稚瘫在沙发里没力气动弹,闻言软绵绵地倒在桃夭怀里。

  “姐姐,饿饿,饭饭。”

  她有时候会十分幼稚地撒娇,睁大了眼睛望着人的模样十分可怜,却又自然得很。

  桃夭顿时心疼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婉拒了风音要留她们一块儿吃饭的邀请,哄着野稚站起来和她一起回家。

  -

  初冬的城市是无比寒冷的,天黑了却奇怪地染上了一些暖意,满眼望去都是红红绿绿的装扮,还有戴着圣诞帽子的小孩儿拿着气球在广场上跑来跑去。

  桃夭将车子平稳停在可以暂时停靠的路边,看了看副驾驶上已经睡着的野稚,勾了勾唇角,独自下了车。

  等到野稚梦里感觉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刚好车门被人拉开,桃夭提着一个超级大的袋子,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两个绿色的冰淇淋含着笑望着自己。

  “姐姐?”

  野稚有一点点懵。

  “圣诞限定款,抹茶味的上面还有一条小鱼,”桃夭边说边把冰淇淋递过去,等野稚拿稳了才坐进来关上车门,有些好笑地看着还没睡明白的小朋友,语气无奈。

  “今天是平安夜,感觉准备得太仓促,但是你愿意和我过一个炸鸡可乐还有冰淇淋苹果的平安夜吗?”

  野稚眨眨眼,看着手里红色壳子抹茶颜色的冰淇淋,忍不住嘲笑。

  “平安夜才没有吃苹果的习俗呢,都是大家自己编的。”

  桃夭打开袋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超大一桶的炸鸡汉堡,浅浅笑着道:“可是我希望只只平平安安啊,你会觉得我很老土吗?”

  野稚果断闭嘴,耳朵尖儿默默染上了粉红,舔了一口已经有点点融化的冰淇淋,别别扭扭回答。

  “没有,我觉得平安夜吃苹果挺好的。”

  市中心的中心广场比以往还要多上许多人,野稚就一边看着外头的景色一边和桃夭两个人在温暖的车子里吃完了炸鸡汉堡和可乐,顺便分了一个苹果吃掉。

  其实在车子上吃东西始终没有在餐厅里吃来得舒服,但是桃夭明显已经不是之前可以随便抛头露面的时候了,就连刚刚去买炸鸡的时候她都是戴了头罩和帽子的。

  雪花飘飘,不一会儿便落了车前盖上薄薄的一层。

  她们来得有点早,距离十二点的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两个人便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将椅子放下去,腻腻歪歪地看完了一整部片子才慢吞吞地下车。

  晚上越弯,天气越冷。

  野稚一出去就可怜兮兮地往手里哈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消散,像是一朵小小的云。

  下一秒,厚厚的围巾裹在了脖子上,野稚下意识抬头,便看见桃夭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红色围巾,对方低着头,在自己的脖子上忙活,带着浅浅月季香气的话响起。

  “礼物,红色的,只只应该喜欢?”

  野稚眯着眼睛,唇角挂上了甜美的弧度。

  “当然喜欢。”

  这个寒冷的初冬,满眼红绿,她们就混入人群之中,望着那片红绿的海洋,度过了平安夜,也迎来了圣诞节。

  当晚,桃夭更新了一条微博。

  野稚手里捧着的麦当劳圣诞限定的冰淇淋,还有落满了白雪的车前盖子上画出来的灿烂笑脸。

  配文:小朋友说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