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追我要对我负责>第65章 、出戏

  周则妈妈的墓地在山上,从公寓出发,最少需要两个小时。阮羌在路边的时候,拉着周则挑选了一束百合花,准备带上去。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了山下时,因为周则开车不稳当的原因,两人决定把车放在半山腰,她们爬上去。

  这座山海拔不太高,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上去。通往山上的小台阶是用石头砌成的,沿途种满了枫树。

  “这里以前是一个旅游基地,你脚下这个地方以前是遍地的枫树。”

  周则一边气喘吁吁的迈上最后一个台阶,一边不忘给阮羌介绍。等她终于站直身子,看见前面的一小片树林时,声音又重新雀跃起来,“那里还有,咱们去看看吧。”

  阮羌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任由周则牵着她的手,肩并肩,一起走了过去。

  那个地方其实是一个枫树林,枫叶铺满了来往的路面,层层叠叠,把地面原本的颜色掩的密不透风,一眼望过去,仿佛被泼了焦黄色的蜂糖,失了秋日的萧瑟,多了季节交替的柔和。

  “以前,我每次看我妈妈的时候,都会路过这里。”

  周则的手有些发凉,牵着阮羌的手有些蜷缩,阮羌察觉到她冷,便一言不发的把周则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路上铺满了枫叶,周则踩着它们,听着清脆的响声,手边便是最爱的人,开心到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惬意。

  “所以,每次只要我看到枫叶落的时候,就会知道,我该去看我妈妈了。”

  阮羌的心头泛起了绵密的疼,仿佛被细密的针头扎进去。

  她不敢相信,靠着自己一个人往下打拼的周则,所有喜悦,悲伤都无法宣之于口的周则,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姐姐,不要在说了。”

  阮羌看着身旁的人,眉眼的难过怎么都掩饰不住。

  山上的风其实比山下的更大,耳边是枫叶拍打发出的簌簌声,眼前的周则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套了件驼色的大衣,长发微卷,披在身后,很舒服休闲的打扮。

  “不要难过。”周则把下巴埋在了衣领里,露出半截小巧的脸。她的眉目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只剩下面对阮羌时才有的温柔。

  她说:“你一难过,我也想难过,所以你还是不要难过了。”

  墓地的周围围了一圈松树,细细密密的针尖样树叶,在周围萧瑟的秋景中格外显眼。

  阮羌抱着百合花,一言不发的跟在周则身后,一直往上走,随后拐了个弯才停下来。

  可能是太长时间不来了,墓碑上面满是灰尘。周则先是让阮羌把花放在墓碑前,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帕子,蹲在那里,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她的神态很柔和。

  “妈妈,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您了。”周则顺着石碑上刻的很深的字迹,细心的用白色的帕子擦着。

  “您最近在那边应该还不错吧。”擦完墓碑后,便是其它的一些边角,周则耐心擦过,“那边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也没有他。”

  “您性格好,又温柔,心肠热,一定受很多人喜欢。”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没有消失过。

  她得让妈妈放心,她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墓碑已经擦完,周则攥着白帕子放在口袋里,站了起来,拉着阮羌的步子,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记得她是我对象就好了,反正我带她回来看您了,也算是见过家长了。”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周则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妈妈,我是一个同性恋。”

  “我知道您可能要骂我了,可您现在已经管不到我了。”

  “她叫阮羌。”周则说完,便推了推阮羌的身子,“打个招呼。”

  阮羌嗯了一声,神色认真,“妈妈,我叫阮羌,是阿则的女朋友,也是她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她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原本在心里整理好的那些话已经没了章法,她只知道,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向阿则的妈妈保证,以后一定要照顾好阿则。

  周则难得看她口角忙乱,递不上话的时候,不由得打趣道:“丑媳妇见公婆,不知道说什么了?”

  阮羌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就你来的时候准备的。”周则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是漫不出的愉悦,“你来的时候,手抖的都没法开车了,不还是我开来的。”

  阮羌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头,忍不住用胳膊戳了戳身边的人。

  想让她不要说这么多,太丢人了。

  周则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就是不如她的意,继续,“还不让人说了,是谁来的时候着急忙慌的挑选衣服。”

  阮羌终于憋不住了,“那还不是你说的太突然了。”

  周则抿嘴笑了一声,重新将视线集中在墓碑上,仿佛她们真的是来见她妈妈,又仿佛她们真的在她妈妈面前互相抱怨,彼此揭着底。

  玩笑过后,周则便沿着前面的石阶坐下,一点都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她坐完还不够,偏要阮羌也坐下,阮羌自然不肯,她倒也不勉强。

  “其实呢,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给你一个交代。”

  她说的其实有些不清楚,但阮羌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是要告诉她,这么对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阮羌一时之间不敢听了,不是怕吓到自己,还是担心周则说出来,就势必要重新回忆一下那段时间。

  她在圈子里面虽然呆的时候不长,见到的一些腐坏现象却是越来越多,那些东西在黑暗中肆意生长,仿佛一颗大树连着根都已经坏掉了。

  她不敢想,那么几年,周则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和资本斗争着。

  可另一面,对于周则的了解,却让她想要听这些。

  她想要去了解阿则的全方面,知道怎么爱她,才不会伤害到她。

  “其实在我十五岁之前的时间,我的家庭美满幸福,父母宠爱,学习好,长得好,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周则提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面的笑容很纯粹,周则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周则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紧接着,便听到周则继续说:“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爸每天晚上回来的都非常晚,甚至有好几天,我连人都见不着。”

  她还记得,她生日的时候,一向在她早上睁开眼睛,就已经为她准备好礼物的爸爸,第一次缺席了她的生日。

  那个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的问妈妈,为什么不见爸爸。

  妈妈那个时候好像在做早饭,听到她提起这个,只是用手背揩了揩眼睛。

  那天爸爸回来的很晚,一直到她快睡着的时候才回来,他头发凌乱,像是几天没有洗,衣服也是脏脏的。

  他告诉自己,他是去给自己赚小裙子钱去了。

  “直到家里的东西一点点的被搬空,电视,沙发,各种各样的东西。”周则说到这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颤,“可买小裙子,哪里需要用这些裙子来换呀。”

  伴随着说话声,周则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湿嗒嗒的,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已经落了下来。

  周则上前,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在这个时候,给对方一些温暖。

  那颗泪珠滚烫,不偏不倚地落在阮羌的手背上,灼的阮羌的心尖忍不住发痛。

  周则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妈妈没在家,她看着家里的东西一点点被搬空,带头的混混,对着哭哭啼啼,只会叫爸爸的小女孩,说出了一句多么残忍的话。

  那句话就像是美好生活的终结语一般,宣判着她永远回不去了。

  他说:“小妹妹,别哭,这些就是你爸爸抵给我的。”

  你爸爸,抵给我。

  看看,那些家具原本每一个都是幸福生活的符号,如今却被一个亲手筑好的人给拆掉了。

  可更让她难过的却是曾经那个把她架在脖子上,小时候任她当马骑的爸爸,已经彻底不见了。

  “后来,我们就从原本的家里搬了出去,住在了筒子楼里。筒子楼的环境,你应该不知道,狭窄逼仄的走廊,到处都是污物的地面,十几个人用着一个厨房,厕所,彻夜的麻将声,吵得我神经都快要衰弱。”

  “可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知道,就算没有了爸爸,我还有妈妈。直到一个剧组来我们学校挑童星,我因为长相好,自然而然的被选中,然后就去了剧组。”

  “我以为只要我赚钱了,妈妈就可以轻松,直到妈妈忽然晕倒,医生告诉她诊断结果的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下来是什么滋味。”

  阮羌听着周则的话,已经心疼的不像样子,她立在周则面前,帮她挡着寒风,一只手却在她的头发上安慰性质的摸了摸。

  天空依旧泛着灰,山上的风依旧吹散着周则的头发,周则抬头的时候,眼圈布满了红,她是头顶抵在阮羌的手心里,脸上写满了脆弱,像是一个立于橱窗的玻璃娃娃,精致的同时也有着摔碎的风险。

  她说:“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心疼我,而是想说,我不是医生,你也不是小伍,你需要我。”

  “我也同时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她们的爱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