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胆包天的小人类。’

  居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冷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堪比看色狼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说话中的歧义。

  “不对,我是想你不要站地这么辛苦, 没事的话坐下聊天,我还特地把我温暖的床让给你一半。”居遥语无伦次地解释,倏地感觉不对。

  不对,怎么该是她解释呢?

  居遥当即倒打一耙, 理直气壮, 反咬一口, “冷斯大人, 你该反思你自己你为什么会联想到不干净的东西。”

  突然被训斥的冷斯垂垂眼睫, 耳尖刚染上的绯红顷刻间消退。

  ‘小人类太过无耻。’

  居遥抓住了把柄,反复告诫自己要尊重冷斯亲王大人的话语被抛在脑后。

  “冷斯大人,之前那个不良信息网站, 我觉得和你有莫大的关系, 和我没有任何瓜葛,我这个人, 从来都不会看那些东西的。”

  居遥的话成功让冷斯恼羞成怒, 冷斯的脸上凝着霜,却没直接发火,她发现自己确实处在理亏地位。

  居遥继续喋喋不休,“冷斯大人,你不需要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误, 但你应该借这次宝贵的机会意识到我是一个纯洁善良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冷斯掀开居遥的被子,坐到居遥的床上。

  居遥睁大眼睛, 这场面怎么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想象当中?

  冷斯背对居遥,脱下皮鞋,留下银色瀑布般的长发对着居遥。

  长发末端堆在白色的床单上,居遥心痒痒的,又想勾一勾。

  在城堡中的一些旖旎画面忽然钻上居遥的脑海,她将冷斯的长发缠绕在她的手臂间,那时候的冷斯不计较她光明正大的“小动作”,任由她“胡作非为”。

  冷斯侧过身,向居遥露出清冷白皙的侧脸,浓睫如羽,卷翘轻垂。

  “美人,你怎么了?”居遥将被子拉上一些,一时间忘记对冷斯的称呼,还是叫美人顺口。

  冷斯淡淡说道:“你不是要聊天吗?”

  她是看出来了,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人类。

  居遥直接弯下腰,头抵着她平放在床的腿,比缩头乌龟和鸵鸟还能藏。

  冷斯轻瞥居遥柔韧性强的脊背,小人类的腰是挺细的。

  倏地,这个还在埋头当乌龟装死的小人类坐起身,转过身子,啪的一下,关掉了房间的灯。

  视野霎时变暗,唯有居遥迅速钻回被窝、动作一气呵成的声音。

  “晚安。”

  居遥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自己要睡觉的意思。

  黑暗的环境反倒提醒冷斯,唤醒了她想要忘记的记忆。

  在克里斯托堡中,有一个小人类馋着要喝酒,结果一喝就醉,昏迷地缠着冷斯亲王,不肯放手,最后一沾到冷斯亲王的床就睡了过去,睡觉也不老实,还想着摸冷斯亲王的耳朵示威。

  最后无耻地睡了就跑走。

  冷斯低头,这次小人类睡得可谓老实,一动不动,身体笔直且紧绷着。

  ‘冷斯亲王不该待在这里。’

  ‘不行,这样岂不相当于被小人类赶走。’

  冷斯左右权衡一番,她不该离开,否则就是放纵小人类无视冷斯亲王。

  她靠坐在床头,对于血族来说,她并不需要睡眠。她可以感受到小人类并不是在睡觉的呼吸频率,她倒是要看看小人类能假睡到多久,还是可以直接睡到天亮。

  事实证明,这个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睡觉的小人类,用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睡觉姿势,且在冷斯亲王在旁边看着的情况下,还能平平稳稳睡过去。

  ‘不能让小人类这么快睡着。’

  冷斯往里面坐近了一点,缩小和居遥的距离。

  她垂在床上的长发“不经意”地堆在居遥的脸颊旁边。

  居遥在半梦半醒、即将入眠的状态中,先是感受到床边的动静,一道熟悉的冷香环绕在鼻间,袅袅飞来。

  居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她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冷斯轻捏一缕长发,在居遥白嫩的脸蛋上写了无形的两个字——无耻。

  偶尔会有发丝在居遥鼻翼上流连,弄得居遥痒痒的,脸颊倒是舒服。

  ‘小人类真能忍。’冷斯看着睫毛翕动的居遥得出评价。

  居遥长睫上展,结束装睡装死的状态,被子下的双手直接向上扑去,冷斯一时没想到居遥会有这么一个大动作,身体本能地向后倒去。

  居遥迅速把盖着的薄被朝冷斯埋去,未料冷斯一条腿正好压着被子的一角,被子拉扯的幅度有限,居遥被这力道带起,一同朝冷斯扑下。

  她双手隔着被子按在冷斯的腰上,和冷斯猝不及防地面对面注视彼此,两边的长发倾落在冷斯的耳边。

  她看不太懂冷斯看她的眼神,只能看出冷斯在静静凝视她。

  这个场面不是居遥想导致的,她只想单纯地把被子盖在冷斯身上,把冷斯埋到被子里。

  她觉得自己笑得乖巧无害,“冷斯大人,半夜好呀,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这动作也不像要睡觉的人会做的。”冷斯声音清冷,丝毫不像是被压在身下的人,小人类放在她腰上的双手还不足以对她怎么样。

  居遥立刻缩回手,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身后。

  ‘像一个收了爪子的猫,但其实在冷斯亲王眼中,收了和没收都是一样的。’

  冷斯在今晚看着居遥装睡的时候,大致摸清了对付居遥的方法。

  ‘小人类说话做事看起来无厘头,但还是有迹可循,可以摸索出对付的方法。’

  “冷斯大人,我是听您的指令,不熬夜,好好睡觉。”居遥像是一个要得到表扬的孩子,“我其实今晚十二点就上床了,这可是奇迹,想当初,我可是鏖战到天亮才睡的。”

  ‘这个小人类是想说冷斯亲王打搅了她的睡眠吗?’

  不能让小人类以为冷斯亲王不想让她睡觉。

  “你知道为什么镰刀要来找你吗?”

  居遥点头,“知道,镰刀说要取我狗命,让我去死。”

  “镰刀通透灵性,常人难以驯服,它智力过高,在有主人的情况下不会擅自出击。”冷斯说道,“这把镰刀遭受到了控制,准确的说是有一股力量影响到它的判断,让它迷了心智,作出疯癫的举动。”

  奇怪的是,这把以居遥为目标的镰刀最后竟乖乖听话,除了镰刀本质上是个喜欢听好话的妖器这一解释外,难以找到其他理由。

  “那是谁操纵了镰刀,是想要害我吗?”

  冷斯说:“能做到控制有千年岁月的妖器的家伙极少。”

  居遥默了,冷斯的意思是说答案很明确了吗?

  “冷斯大人,你直接跟我说是谁吧。”居遥懒得排除和猜测,勾了勾冷斯的头发,等待冷斯的答案。

  冷斯从床上坐起,居遥的手没有放,继续将长发卷在手指上。

  冷斯盯着居遥的小动作,“是有这个一个家伙符合标准。”

  “希伦吗?”

  冷斯点头。

  “为什么?她要杀我?”

  “她没有要杀你的意思。”镰刀告诉冷斯,它被控制的时间很短,控制者只是把它引导入居遥的房间,但镰刀没有告诉冷斯,为何要夺取居遥的性命。

  这个镰刀并不讨厌小人类,但是想恐吓小人类。

  居遥垂头思索,冷斯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希伦。”

  居遥却是问道:“如果我不想见希伦呢?冷斯大人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冷斯微抿唇,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小人类的事情与她何关。

  论相处,希伦可以说跟在冷斯身边最久。

  冷斯记忆的开始是她苏醒在克里斯托堡的冰棺中,那时大战刚落下帷幕,血族一片混乱,贵族争相夺权。希伦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人,相识久后,希伦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叫她姐姐。

  冷斯把希伦当作半个亲人,奈何希伦近百年来行事诡异,做事无常,对梅普尔的事情并不关注,都交由梅普尔内的其他侯爵伯爵管理。希伦并不想成为梅普尔的掌权者,也没有做出要威胁冷斯亲王的地位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希伦愈加放肆地干预冷斯亲王身边的人和事。

  冷斯并不介意希伦小偷小摸的举动,就像背叛了她的安德一样,只要在可操控的范围内,冷斯都不会去干预,准确的说是放在眼里。

  所以无论怎样,希伦若是和小人类发生冲突,冷斯哪边都不该帮助。

  黑夜中的居遥用手指弹着冷斯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幼稚的小人类。’冷斯心想。

  ‘只要小人类向冷斯亲王求助,冷斯亲王会给予恩赐。’冷斯这么想着。

  但万一小人类没有呢,或者是来不及呢?这是小人类自己的事情,与冷斯亲王无关。

  ‘这个小人类相比于求助,更喜欢等死。’

  ‘这个小人类根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冷斯内心的对话悄然结束。

  ‘所以,应是希伦不该欺负和捉弄一个弱小的人类,不管出于任何目的。’

  冷斯认为她该提前给希伦一个警告。

  居遥的耳朵离冷斯的唇很近,冷斯一说话,气息飘到居遥的耳垂上,“希伦故意创造出一个让血族感到难受的仆人,该给越矩的希伦一个警告。”

  居遥耳朵温温热热的,抬头看向冷斯,表示理解,“好的,你去吧,记得替我多骂几句。”

  ‘小人类竟然这么直白地希望冷斯亲王替自己出一口气。’

  ‘小人类内心一定很在意,且为此担心受怕。’

  “你和我一起。”冷斯拉起居遥的手腕,居遥的手还勾着冷斯的头发,像是难以分离,彼此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