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 三明治店气氛诡异。
阮漠寒瞥见柜台里的艾咪,罕见的戴了顶鸭舌帽。
排到她时,她照常点单, 艾咪低着头,好像勉强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尽管艾咪头埋的很低,阮漠寒双眼敏锐,还是看到艾咪的嘴角, 乌青了一块。
鸭舌帽檐的阴影里, 眼角好像也有块瘀肿。
艾咪在把三明治递给阮漠寒的时候, 又笑了一下, 悄声说:“加肉了。”
她好像总是这样, 无论自己自己惦记着烦恼着什么事,总不忘交代后厨帮阮漠寒加大三明治。
其实三明治加不加大,多小的一件事。
可是这件小事, 在艾咪自己心里天大的事面前, 也从不曾被忘记。
艾咪就是这样,干干净净的, 温温柔柔的。
阮漠寒接过三明治的时候想:在一个普通且和睦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就是这样吗?
好像能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
艾咪和她长得那么像,如果,如果她也在一个普通且和睦的家庭长大。
她现在,也会和艾咪一样么?
干干净净,温温柔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外壳坚硬,无坚不摧。
她又想起简烁妖冶到诡异的一双眼,在酒店昏暗的走廊里, 猫一般闪着魅惑的光。
是。她和简烁,都没有艾咪这样的幸运。
忽然,三明治店沉重的玻璃门被一把推开,一听就不是普通客人的力度。
阮漠寒和艾咪应声抬头。
不出阮漠寒意料,是简烁。
带着一贯懒洋洋的笑意,领着一个年轻女生走进店内。
店内众人集体冲简烁行注目礼,一是因为她的衣着太过隆重,孔雀绿缎面大衣,湖蓝丝袜,外加一双明黄高跟鞋。
二是因为简烁那过分明艳的面孔,像一朵灼灼盛开的大丽花,让这一身浮夸到可笑的打扮,顺理成章的好看起来。
简烁径直走到柜台前,冲艾咪笑笑:“你,出来。”
又转向身边那女生:“你,进去。”
阮漠寒善于识人,记得那年轻女生只见过一次的面孔,是五星级酒店的副厨,上次艾咪痛经时,简烁就请她顶过艾咪的班。
艾咪有点尴尬:“我今天可以上班。”
“没说你不可以。”简烁语气慵懒:“让她给你顶班十分钟,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难得简烁没有直言,带艾咪去处理脸上的伤口。
意外的细心。
艾咪踟躇。
简烁:“赶紧的,不然我带着她杵在这儿你更尴尬,早去早回。”
艾咪问前辈:“可以吗?”
前辈点头。
艾咪现在虽然不怎么出错了,但实在算不上手脚利落的类型,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来顶她的班,自然没有不好的。
艾咪摘下围裙,低着头,匆匆从柜台里走出来。
不得不说,简烁劝人很有一套。
也许天生妖物,善识人心。
简烁带着艾咪扬长而去,看也没看站在一旁的阮漠寒一眼。
阮漠寒面色淡淡,拿着自己的三明治,晚她们两步走出店外。
******
简烁选的地点很巧妙。
周末的一场雨连着周一的阴天,到今天周二,出了明晃晃的太阳。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空气中就带了初春的味道。
有时候阮漠寒都觉得,自己一身沉闷的黑白,跟春天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她望向一棵树下。
树枝在初春发出浅浅的芽,还不茂密,但不再光秃秃的树枝足以遮挡树下两人的身影。
简烁带着艾咪,坐在这棵树下,一个广场边缘的位置,即便艾咪摘下帽子,在树丛的阴影下,来往行人也不会注意到艾咪脸上小小的伤。
但这又是阮漠寒从三明治店回聆音的必经之路。
阮漠寒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一边咬,一边看到简烁低着头,从一直拎着的一个纸袋里,拿出药和棉球。
低着头,很小心的擦在艾咪眼角和嘴角的伤口上,一点没碰到艾咪。
原来简烁也是会照顾人的。
艾咪背对阮漠寒,好像觉得痛,背影闪了一下。
阮漠寒咬着三明治走过去。
简烁拿着棉球,一边轻轻擦药,一边问艾咪:“疼么?”
艾咪头埋的更低,吸了吸鼻子。
她一低头,简烁擦药的手就不好操作,放低了声音劝艾咪:“抬头。”
“忍一忍,乖一点。”
阮漠寒咬着三明治,瞥简烁一眼。
简烁手持棉球,另一只手空着,但也并没伸手去抬艾咪的下巴。
阮漠寒眼神凝在简烁捏着棉球的手指上。
两个浅红色的点。
那是阮漠寒周六咬的。
咬她手指,带着一点力道。没破皮,但也有点淤血,到今天周二,还没消退干净。
阮漠寒忽然说:“你这样擦不对。”她嚼着三明治,说话就有点含糊不清。
简烁刚才看着艾咪的眼神是柔和的,不是看钟韵丽的那种楚楚可怜,而是不妖冶也不诡谲,一片柔和的。
这时她抬头瞟了阮漠寒一眼,带着迷茫。
阮漠寒把还剩几片肉的三明治,用包装纸包起来,对简烁说:“你让开。”
简烁有点发愣。
阮漠寒直接把棉球从简烁手里接过,把简烁拉起来,自己在简烁刚才的位置坐下。
鼻尖一片大丽花香气,是简烁刚才留下的。
这时简烁站在一边,柔软纤细的小腿像藤,极其扭曲的绕在另一只脚腕上。
高跟鞋鞋跟落地,在地面上轻轻磕出“啪”的一声。
简烁也没管,就那样单脚站在一旁,像只五颜六色的鸟类。
她抱着双臂,低头看阮漠寒亲自给艾咪擦药。
艾咪对阮漠寒显然更亲近,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阮漠寒一边嚼着嘴里还没吞下的三明治,一边把棉球按在艾咪的眼角,不是来回擦拭,而是抵住一个点,不轻不重的揉。
简烁的视线,从阮漠寒微鼓的面颊,转移到阮漠寒纤长白皙的手指上,咬了咬唇。
艾咪主动说:“男朋友打的。”
阮漠寒把三明治吞下,“嗯”了一声。
她不意外。
艾咪声音更低:“他不相信我去酒店什么都没做,什么接触都没有。”
“收了这二十万以后,像是对这件事回过神来,变成他心上的一个结。”
简烁在一旁很响亮的“哈”了一声。
阮漠寒瞥她一眼,简烁闷闷的止住了笑。
阮漠寒转向艾咪,只是说:“你自己回家也要这样擦药,这样才能把淤血揉散。”
简烁在一旁插话:“你怎么知道?”
阮漠寒冷冷:“这是常识。”
简烁忽然上前,狠狠打开阮漠寒擦药的手。
艾咪刚刚遭遇过男朋友那样的表现,这时被简烁手上的力道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弹了一下。
阮漠寒却一脸淡漠,连反应都没有,只让春天的风吹过她的一缕长发。
像她身边种着的那棵树,棕色的淡淡的,去能抵御外界的一切。
简烁一把从阮漠寒手里抢过棉球,转向艾咪的时候是笑着的:“艾咪妹妹,十分钟到了。”
“你该回去上班了。”
艾咪站起来,重新把鸭舌帽戴好:“谢谢。”
阮漠寒把没用过的棉球和药一起,装回纸袋,递给艾咪:“回去记得擦药。”
简烁在一旁吹着自己的指甲:“这药很贵,真的很贵,至少你那男朋友买不起,或者不舍得。”
艾咪拎着袋子,踟躇。
阮漠寒:“没事,拿着吧。你不用反而浪费。”
艾咪问阮漠寒:“我该怎么办?”指和男朋友。
阮漠寒:“这需要你自己得出答案。”
她不愿跟人产生任何纠葛,从不给建议。
艾咪点点头,拎着纸袋向三明治店跑回去。
阮漠寒拿着棉球和剩下的三明治站起来。
简烁单脚跳了两步,跳回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把掉在地上的高跟鞋穿好,跟上阮漠寒。
她问阮漠寒:“喂,我给艾咪妹妹擦药,你不吃醋?”
每次叫“艾咪妹妹”的时候,都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的。
阮漠寒瞥她一眼,把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我剩的,吃么?”
“今天为什么愿意分给我?”简烁兴高采烈的接过:“我就想吃你剩的,刚就看你吃的很香!”
她打开包装纸,大口大口吞下所剩的鸡肉,像只饥饿又野蛮的猫。
阮漠寒:“这是艾咪让后厨多加的肉,超过了我每餐的定量。”
“上一次,我用这鸡肉喂了流浪猫。”
简烁咬着鸡肉,怔在原地,阮漠寒头也不回的离去。
简烁在她身后喊:“喂,你说谁是流浪猫?”
还在大嚼着鸡胸肉,恶狠狠吞下肚去,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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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又有了新八卦。
众人在议论:
“钟总监之前不是被那长得像混血儿的小美人追嘛?好像没追上。我现在才知道,应该是性别问题,因为我看到她!交男朋友啦!”
“什么什么?在哪看到的?”
“就有天在楼下便利店,钟总监跟一个长得挺帅的男孩,看上去才二十多岁吧,在给那男孩买薯片呢。”
“哇,钟总监在公司也算一女神,之前也有挺多小鲜肉追她她没答应,看来是小鲜肉不够鲜啊。”
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阮漠寒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把蓝牙耳机塞进耳里。
只有她知道,其实不是。
钟韵丽并非邶城人,想在邶城三环内买一套可算豪宅的房子,并不容易。
钟韵丽家境不差,安逸惯了,让她放弃好看的姿态去艰苦攒钱,她并不甘愿。
于是,她用自己两年的青春,在徐董事那里换到了她最满意的一套房,在邶城站稳了脚跟。
物质需求被满足以后,精神的空虚一下子暴露出来。没了油腻的徐董事,没了仰慕她的“白乐”,甚至连故意跟阮漠寒找碴、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太寂寞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填补她的空虚,其实是谁都好。
这个小鲜肉也未必多鲜,只是出现在了正好的时候。
阮漠寒想:为什么人都这么怕寂寞呢?好像无论什么性格、什么属性的人,无一幸免。
她纤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的敲击,让自己投入一片毫无感情的表格海洋中。
******
周四中午,阮漠寒走进三明治店时,听到店员和客人都在窃窃私语。
她往柜台里望了一眼,艾咪还戴着昨天那顶鸭舌帽,帽檐下清秀的一张小脸与昨日无异,并没有再添新的伤痕。
议论的焦点并非艾咪。
那么,就只有——
阮漠寒往角落那张桌子望过去,果然看到简烁顶着一张笑嘻嘻的脸坐在那里,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笑的比平日更灿烂,好像正发生什么极之有趣的事。
阮漠寒静静望着简烁。
简烁的眼角,一块瘀紫,挺立的鼻尖通红,嘴角也肿了起来,渗出一点点血,外加乌青一片。
一张脸调色盘似的,竟比昨日的艾咪更严重。
更诡异的是,阮漠寒发现,即便一张脸色彩斑斓到这种程度,也丝毫无损于简烁的美貌。
反而透出一种瑰丽的美,像藏在神秘雨林中,或者深不可测海底里,某种不为人知的奇异生物。
阮漠寒收回目光,听到简烁不满的“哼”了一声。
阮漠寒对艾咪点单:“火鸡胸三明治。”
艾咪笑笑,对她比了一个“加大”的手势。
又凑近阮漠寒,低声告诉她:“那姐姐刚才进店的时候,撞门上了。”
阮漠寒目视前方,面容淡漠,甚至没有点一下头或摇一下头。
“啪”的尖锐一声,高跟鞋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阵高跟鞋急促的脚步声后,又“啪”的一声,是双掌拍在木头柜台上的声音。
阮漠寒目不斜视,只望着面前的出餐口,像在专心等待自己的三明治。
简烁又“哼”了一声,双手支在柜台上,身子往柜台里面探:“艾咪妹妹。”
为了跟艾咪搭话,身子伸的老长,也就顺势挤进了阮漠寒的视线。
她悄悄瞟阮漠寒一眼,阮漠寒不为所动。
“艾咪妹妹。”
简烁的调子拖得更长,她的声音又妖又魅,在一间不大的三明治店里,想忽视都不可能。
艾咪不得不回应她:“我在工作。”
简烁懒洋洋笑着:“给你顶班的那位副厨就在门口,我昨天帮你擦药了,你今天是不是应该报答报答我,帮我擦药?”
阮漠寒毫无反应,只是鼻息微动,轻微到连凑在她身边的简烁,也不可能发现。
她猜的没错。
简烁就是故意一头撞在门上的。
不然怎么会提前把那位副厨请好,给艾咪制造一个帮她擦药的机会?
艾咪求助似的看了阮漠寒一眼,简烁也跟艾咪一起,看着阮漠寒。
阮漠寒只盯着出餐口,完全忽视两人的目光。
艾咪犹豫一阵,又瞟一眼简烁调色盘似的脸,还是内心的善良占了上风:“好吧。”
简烁笑嘻嘻的打了个电话,一直等在门外的副厨走进来,艾咪摘下围裙,匆匆走出柜台。
简烁穿着高跟鞋,一蹦一蹦的,跟艾咪一起走出店外。
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她连给自己的药都提前准备好了。
出门的时候,她望一眼阮漠寒的背影,敏锐如阮漠寒,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
却连头都没有回。
******
阮漠寒拿到自己的三明治,走出店外,撕开包装纸,一路走一路大嚼。
不出她所料,在昨天那棵树下,又见到简烁和艾咪,坐在那张长椅上。
艾咪拿着棉球,很小心的在帮简烁擦药,简烁龇牙咧嘴的,像是疼,又像是在笑。
一张色彩斑斓的脸,还是如春日花朵一般绽开。
阮漠寒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简烁大声的“啊”了一声。
艾咪吓得手一抖:“很痛?”她叫住吃着三明治从她们身边走过的阮漠寒:“姐姐。”
简烁挑起那红肿乌青的嘴角,露出一个得手的笑,却又因牵连到伤口,而一阵龇牙咧嘴。
阮漠寒停下脚步,嚼着三明治看着艾咪。
没看简烁。
艾咪手足无措的看着阮漠寒:“姐姐,其实我处理伤口很不专业的,这位姐姐撞伤这么严重,我该怎么弄?”
阮漠寒淡淡开口:“我不知道。”
简烁一愣。
下一秒,脸上又已换上狡黠笑容:“你不是很懂常识的吗?”
阮漠寒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又把多出的几块肉用包装纸包好,准备离去:“你伤的太严重,已经超出常识范围了。”
简烁:……
阮漠寒捏着三明治往前走,简烁在她身后问:“你三明治吃不完么?”
阮漠寒头也不回:“我要拿去喂猫。”
“什么猫?”
“流浪猫那么多,喂哪一只,看我每天的心情。”
淡淡留下这样一句话,阮漠寒飘然远去。
身后又传来一声高跟鞋跺击地面的声音,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
周四晚上,阮漠寒照常对着电脑工作。
手机响起时,阮漠寒望了一眼,竟不是来自什么售楼部或贷款中心的陌生号码。
是一个她存了名字的号码。
柏静娴。
阮漠寒把手机接起来:“柏女士。”
柏静娴也许因为怀孕月数多了,声音越发熨贴温柔:“阮总监,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
阮漠寒想起上次见柏静娴时,她的一张脸,泛着温润的光。
如庙里被供奉的女菩萨,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阮漠寒淡淡问:“有什么事么?”
“阿烁的事。”柏静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她今天受伤了么?”
阮漠寒短暂沉默。
她问柏静娴:“你怎么知道她受伤了?”
“我遇到她了。”柏静娴说:“在家附近的有机超市里。”
“阿烁喜欢一种进口冰淇淋,只有那间有机超市有卖,她应该是来买冰淇淋吧,不然她那么讨厌回家的人,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
“我去超市买水果时,看到前面一个背影好眼熟,仔细一看,竟真的是阿烁。我叫她,她一回头,我看她脸上全是瘀伤,吓了一跳。”
“我问她怎么弄的,她也不回答,让她跟我回家我给她擦药,她抿抿嘴,竟直接跑了。”
柏静娴问阮漠寒:“阮总监,请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阮漠寒:“不知道。”
柏静娴叹了一口气:“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阮漠寒叫住想挂电话的柏静娴:“柏女士。”
“请问你是每天都去那间超市买水果么?”
柏静娴一愣:“是,这是我一直的习惯。每天下午去那间超市买水果,全当散步,不然我一个家庭主妇,整天闷在家里。”
阮漠寒:“我知道了,谢谢。”
柏静娴:“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只是想到你怀孕,提醒你注意安全。”
柏静娴笑:“谢谢。”
阮漠寒挂了电话。
不出她所料,简烁就是故意的。
故意趁受伤的时候,去简家门口的有机超市,故意让柏静娴看到她。
简烁……就这么需要关注么?
阮漠寒微妙的抿了抿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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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阮漠寒进店买三明治的时候,看到柜台后的艾咪还戴着那顶鸭舌帽。
脸上的瘀伤还没好,看样子她是打算一直戴到脸完全恢复。
阮漠寒走过去:“火鸡胸三明治。”
艾咪今天没抬头,也没冲她笑,低低的“嗯”了一声。
带着浓重的鼻音。
但还是不忘跟后厨悄声交代:“做大一点,多加点肉。”
鼻音越发明显。
这时角落桌边传来一声:“在别的游戏里,像我这么帅的一般都是主角唷!”
是简烁,坐在那里玩游戏,音量开到最大,让游戏人物把这句台词说的震天响。
虽然是玩游戏,却懒洋洋趴在桌上,纤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穿波点高跟鞋的双脚一晃一晃。
像是连玩游戏都觉得没劲。
阮漠寒只瞟了简烁一眼,就专心等起自己的三明治。
简烁一直趴在那边玩游戏,也没像昨天一样过来搭话。
还没等到给阮漠寒出餐,艾咪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艾咪马上摸出来一看,匆匆摘下围裙,就往柜台外面跑:“前辈,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前辈在后面喊她:“喂,现在正忙的时候!”
艾咪回头,脸涨的通红,特别特别抱歉的样子,嘴里却说:“对不起前辈,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那店员在她身后抱怨:“怎么这样!真是公主病。”
这时,一直懒洋洋趴在旁边玩游戏的简烁,在手机传出一声“victory”音效后,站起来扭着妖娆步子,走到吧台边。
伸出纤长手指一叩桌面:“你们一个月月薪多少?”
店员一愣,简烁笑着问:“多少?告诉我?”
她的声音一旦魅惑起来,真像诱惑水手甘愿自己投海的人鱼,带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估计只有阮漠寒那么敏感的耳朵,能听出其中的空洞和虚无,其他人是决计听不出的。
店员竟真的开口,报出一个千位数。
简烁笑笑:“我给你们补贴。”她指指出餐口忙碌的另一个店员:“你和她,我各给你们补一份这个月的薪水,你们别计较她溜号的事。”
简烁拿出手机:“收款二维码给我。”
店员愣愣摸出手机,简烁操作一番,一阵金钱作响的声音,提示即时到账。
“别误会啊,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就是感谢你们的辛苦。”简烁魅笑着拖长了调子:“我吧,就想护着她。”
她,指艾咪。
简烁细长眉眼上挑,眼尾的光,却分明瞟向阮漠寒站着的方向。
这时的阮漠寒,终于拿到了她的三明治,并不理会简烁,一个人走出店外。
一出店门,就在角落树下,瞥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艾咪,和她的男朋友。
艾咪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