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无情最是她(GL)>第45章 

  等红灯的时候, 阮漠寒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一点四十五分。

  到现在为止,姜凯伦没有给阮漠寒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

  阮漠寒又想起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眸子, 和十年前照片上那双有感情的眼睛。

  让姜凯伦变成这样的人,就是她今天允许阮漠寒去见的那个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阮漠寒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蜷紧。

  一只猫大摇大摆的走过马路,路过阮漠寒车前, 还透过挡风玻璃, 朝阮漠寒瞪了一眼。

  阮漠寒刚刚在想姜凯伦, 全没注意到绿化带里蹿出的这只猫。

  要不是刹车及时, 就撞到它了。

  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催促, 阮漠寒定定神,重新发动车子。

  越靠近姜凯伦的郊区别墅,路越通畅, 阮漠寒又低头看一眼腕表。

  一点五十二分。

  她打开一点车窗, 五月和暖的风,徐徐吹进来, 撩动她的发梢, 像有人在把玩,把她柔软垂顺的发梢,绕在纤长妩媚的手指上。

  她突然又想起刚才那只猫的眼睛。

  和地下停车场的猫的眼睛。

  和……那个人的眼睛。

  闪光的。狡黠的。凶狠的。妩媚的。

  看进去,看到底,是什么呢?

  阮漠寒忽然摸出手机,给王诺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王诺就接了:“你今天……没去找简烁?”

  阮漠寒一愣:“嗯?”

  王诺:“昨天简烁来过笑研。”

  “做什么了?”

  “荡了会儿秋千, 就走了。”

  阮漠寒忽然问:“王诺,你手指上的新伤,怎么回事?”

  “石块划的?”

  这次轮到王诺一愣:“你怎么知道?”

  阮漠寒的心沉下去。

  王诺:“不是划的啦, 是砸的。”

  “周四的时候,简烁来笑研荡秋千,告诉我有颗钉子冒出来了,我一时没找着锤子,就捡了块石头,把钉子砸下去。”

  “不是简烁划伤的?”

  “不是啊,完全是我自己不小心。”王诺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空了打给你。”阮漠寒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后面的车一阵尖锐鸣笛:“疯女人!”

  阮漠寒不理,轰一脚油门。

  现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W酒店——

  原来,原来王诺手上的伤,根本不是简烁弄的。

  简烁只是故意那样说,让阮漠寒误会。

  好像以此来试探,阮漠寒内心深处,会不会无条件信任她。

  阮漠寒心里,也不知是该说简烁蠢,还是该说她自己蠢,差点她就上了简烁愚蠢试探的当,因为对简烁没有边界感的生气,而赌气去找姜凯伦。

  她以为简烁会伤害她身边的人,但是她错了。

  其实从头到尾,简烁真正伤害过的人,只有她自己。

  随着阮漠寒把车速飙起来,窗口灌进来的风大起来。

  阮漠寒透过眼前纷飞的发丝,又低头看一眼腕表。

  一点五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两点。

  她什么时候,才能赶到W酒店呢?

  ******

  与此同时,W酒店。

  简烁一个人晃荡在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走廊,嘴里哼着《维也纳森林进行曲》的调子:“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再跳三步。

  就到了1704房间门口。

  简烁突然静下来,像一个躁狂症的病人,突然陷入抑郁。

  她丧丧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两点零一分。

  握着手机的手垂下去,头也跟着垂下去。

  简烁今天刻意没有提前来,反而迟到了一分钟。

  阮漠寒从不迟到,大概是全天下最守时的一个人。

  然而此时1704房间的门口,空无一人。

  没有一个站在那里等她的阮漠寒。

  简烁扯起嘴角笑了笑,刷卡,进房间。

  她觉得闷热,把衬衫脱了,在手里甩一个圈甩到床上,自己穿着小吊带爬上床,在柔软鹅绒大床上一阵猛跳。

  看着自己红白相间的长裙像降落伞,蓬起来,又塌下去,又蓬起来,又塌下去。

  直到跳出一脑门汗,简烁从床上下来,跃到窗边。

  一把推开窗,她看了看窗台,又看了看。

  并没有细碎烟灰的痕迹。

  阮漠寒之前抽过那么多支烟,烟灰早已随风飘散,不留一点痕迹。

  简烁撇撇嘴,对着窗外的风,无意识的“啊啊啊”起来,

  可是今天的风不够大,不能把她的声音切成一格一格,还是无聊的声音本身。

  简烁又撇撇嘴,一转身,把自己扔进窗边的单人沙发里。

  她又摸出手机看了看。

  两点三十二分。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把耳朵贴上去。

  门外走廊静静的,没有任何人的脚步声响起。

  简烁想了想,走到房间的座机边坐下:“喂,给我送一份青提。”

  “还有,你们卖口红么?”

  对方说了些什么,简烁不耐烦的恶狠狠道:“那就找人去帮我买!我出十倍钱!”

  倒不是因为简烁能出十倍钱,而是老牌五星级酒店的服务一向很好,而且简家,一直是他们的超VIP客户。

  总之,五分钟后,她要的青提送来了,洗过,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简烁窝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吃青提,一颗一颗塞进嘴里,腮帮子无意识的咀嚼。

  眼睛空洞望着天花板,嘴里是酸是甜也没什么要紧。

  又二十分钟后,简烁要的口红也送来了。

  她要二十支以上,服务生直接帮她代买了C家口红礼盒,足足二十五支。

  简烁笑笑,把手上吃青提沾到的水,在长裙上擦干净。

  她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睫毛很长很翘,完美。

  脸很小很白,完美。

  还有鼻子,并没有变长的迹象,完美。

  简烁嘴里再次无意识的,絮絮诵着一首怪诞歌谣:

  “伦敦桥要倒了,

  要倒了,要倒了。

  伦敦桥要倒了,

  我美丽的淑女……(备注1)”

  她拿起一支正红色口红,用力涂在嘴唇上,猩红一片。

  又念着歌谣跑到洗手间,拿出一盒抽纸,抽一张把口红狠狠擦了。

  “用铁栏来建筑,

  铁栏杆,铁栏杆……”

  她一边念,又一边拿起一支玫红色的口红来试。

  试到第几支的时候呢,大概是第五支的时候,简烁好像听到门外有动静。

  她马上闭嘴不念了,口红捏在手里。

  耳朵贴到门板上去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

  听错了。

  简烁一脚狠狠踢在门上。

  随即又笑,歌谣继续念起来:

  “铁栏会变弯曲,

  变弯曲,变弯曲……”

  她正试到一支牛血红的口红,涂在嘴上颜色极深,她扯起嘴角对着镜子笑,就显得越发鬼魅。

  二十五支口红试完了,简烁看一眼镜子里,自己被纸巾擦到红肿的那张嘴。

  毫不在意的,再度把自己扔回窗边的单人沙发里。

  她不再摸出手机看时间了,只是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手臂无意识的向后伸,摸到窗边被风扬起的纱帘,就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像曾经把阮漠寒的发梢,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简烁跳起来,才反应过来不是手机,是房间座机。

  简烁懒洋洋接起来:“喂。”

  “简小姐,请问你还是按老习惯五点退房么?”

  “退个屁!”

  “因为我们有其他客人预订了今晚的房间……”

  “不退不退不退!我要订一年!十年!一百年!”

  简烁恶狠狠把电话挂了。

  再度把自己扔进单人沙发,望着天花板。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简烁躺着没动。

  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

  门外果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跳起来,三两步跃到门口,猛一把拉开房门。

  简烁一愣。

  门口是一张清冷冷的脸,白衬衫,黑窄裙,浅棕色的长直发垂在肩头。

  一只莹白纤细的手一推,简烁一仰,靠在刚才她照过许久的玄关镜上。

  阮漠寒是直接吻上来的。

  应该是刚刚在车里吹过空调,嘴唇很冰。

  简烁刚才闷在房间里,开了窗没开空调,浑身都烫,嘴唇也烫。

  她觉得阮漠寒的嘴唇,像柔软的冰淇淋,带着树的香气,草的香气。

  她一口狠狠咬在阮漠寒的下嘴唇上。

  用力。

  阮漠寒被她咬着,说话发音就没那么清楚:“你就这点力气?”

  简烁再用力。

  阮漠寒的手,忽然落在她的头顶,很轻。

  像片羽毛,一下一下的轻抚。

  简烁吐出阮漠寒的嘴唇,狠狠一把拉开阮漠寒,撩开她的长发,咬住她的耳垂。

  狠狠的用力。

  阮漠寒还在说:“你就这点力气?”

  好像还觉得不够痛。

  简烁再用力,再用力。

  她凑在阮漠寒耳边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

  阮漠寒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我当然……会来找你了。”

  “跟你约好了,就无论怎么样,就都会来找你。”

  阮漠寒的手凉凉的,柔柔的。

  简烁闭上了眼睛。

  ******

  一段时间以后。

  两人躺在柔软的鹅绒大床上,以两人最熟悉的姿势。

  阮漠寒靠着枕头竖躺,简烁打横,躺在她的小肚子上。

  简烁:“你真的还是不想?”

  阮漠寒淡淡:“不想。”

  简烁“嗤”一声。

  阮漠寒:“怎么,你想?”

  “我想个屁。”简烁懒洋洋笑着。

  “就要这样,游戏才好玩啊。”

  阮漠寒“嗯”一声。

  小腹微微起伏,呼吸还未完全平稳,透露着刚才一场的激烈。

  除了那最后一步,好像……什么都做了。

  她伸出手指,把简烁浓黑卷曲的发梢,绕在自己纤长的手指上。

  简烁舒服的“哼”一声,像被主人顺着毛的猫。

  她问阮漠寒:“你不急着走吗?”

  阮漠寒:“你既然不要我退钱,我自然要还满你两小时。”

  简烁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来了?不是有事吗?”

  阮漠寒淡淡道:“又没了。”

  简烁翻一个身,脸贴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为什么又没了?”

  “就是没了。”阮漠寒嘴上不愿服输。

  简烁“呵”一声:“既然没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阮漠寒几乎迟到了两个小时。

  没想到阮漠寒说:“早就来了。”

  “什么意思?”

  “我早就来了,一直在门外。”

  “什么?”简烁一下子坐了起来,弯弯绕绕的发梢在阮漠寒的指尖扯了一下,滑落:“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阮漠寒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简烁坐在床上,看到她莹白的手臂支出去,灰色细碎的烟灰,随风飘散。

  阮漠寒静静抽纸一支烟,好像没打算回答的样子。

  简烁“嗤”一声,倒在床上。

  抽完烟,阮漠寒理了理衣服,穿上高跟鞋。

  “要走了?”简烁躺在床上问。

  阮漠寒“嗯”一声。

  她从盒子里拿了一支口红,不张扬的豆沙色:“口红送我?”

  简烁懒洋洋的:“拿走拿走。”

  阮漠寒向玄关处走去,开门的时候,轻轻留下一句:“不进来是因为……想看看你会等我多久。”

  “想看看你,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

  周一,因为姜凯伦已经回到公司,聆音团队和GS团队的例会照常。

  散会以后,姜凯伦并没有叫住阮漠寒。

  倒是简铭下午叫阮漠寒去他办公室的时候,阮漠寒走到门外,正好遇到姜凯伦,从简铭的办公室出来。

  姜凯伦看着她笑笑:“新口红?”

  阮漠寒点点头。

  姜凯伦:“挺适合你的。”

  点头致意一下,便与阮漠寒擦肩而过。

  阮漠寒望一眼她的背影。

  提都没提阮漠寒周六没去她家的事,好像阮漠寒失约,绝对是阮漠寒的巨大损失,无需再议。

  阮漠寒收回目光,走进简铭的办公室。

  ******

  下午六点,地下停车场。

  阮漠寒一从电梯出来,远远就看到一个橘黄色的身影蹲在那里。

  阮漠寒走过去。

  简烁不抬头看阮漠寒,只盯住面前的猫。

  她晃着手里的鸡肉肠:“喵。”

  猫:“喵。”

  简烁:“喵喵。”

  猫:“喵喵。”

  阮漠寒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猫吃了一半鸡肉肠,剩下的一半,叼走了。

  简烁拍拍手站起来。

  “哟。”好似真的是来这里看朋友,偶遇阮漠寒,随意的打声招呼就想走。

  阮漠寒抿抿唇角。

  她从窄裙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吃么?”

  简烁一愣。

  阮漠寒手里的饼干,就是王诺给笑研孩子准备的那款,因为阮清音去过笑研几次,还算爱吃,所以阮漠寒偶尔也会买。

  阮漠寒晃晃手里的饼干袋子:“不吃?”

  “那我喂猫了。”

  “哪只猫?”简烁笑嘻嘻把饼干从阮漠寒手里抢过去,撕开饼干袋子,塞进嘴里。

  “好吃么?”

  “难吃死了。”

  她把阮漠寒拉到墙角。

  阮漠寒头靠在墙面,不知道自己的白衬衫和黑窄裙有没有蹭脏。

  简烁直接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沾了零零碎碎的饼干屑,带来一些粗砺的质感,黏在阮漠寒的口红上。

  不过很快就没这个困扰了。因为简烁吻的更深,口红就都被吃掉。

  饼干是椰蓉味的。这个深深的吻里,就带了口红的花香调,和椰蓉的丝丝甜味。

  阮漠寒没躲。

  简烁揉着她的耳垂:“你上周六迟到,这算是还我的?”

  阮漠寒:“对。”

  简烁“呵”一声,又欲吻上去。

  阮漠寒推开她:“还完了。”

  走到自己车边,拉开车门欲上车,简烁伸手挡住,笑得妖冶又慵懒:“饼干还有么?我好饿。”

  她舔舔嘴角:“每次看到你,我总是很饿。”

  “没了。” 阮漠寒一脸淡漠,推开她的手:“再见。”

  简烁“哼”一声:“小气。”

  阮漠寒径直开车走了。

  把车停到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上楼回家以前。

  阮漠寒摸出那支豆沙色口红,对着后视镜,浅浅点在自己唇上。

  拎包,上楼。

  不然,她不知该怎么回答阮清音一定会问的那个问题:“妈妈,你的口红怎么全没了?”

  ******

  周二,聆音团队和GS团队开完例会,阮漠寒回到市场部办公室。

  听到众人在议论:

  “真没想到现代人的心理这么脆弱。”

  “平时看起来那么强势,怎么说去心理科住院就去了?”

  阮漠寒不知他们在议论谁,也不感兴趣。

  回到自己办公室,塞上蓝牙耳机。

  整个世界一片清净。

  下午,阮漠寒老时间去上洗手间,遇到下楼买牛奶的褚行云。

  褚行云问她:“听说了么?”

  阮漠寒摇头。

  无论褚行云说的是什么,她都没听说过。

  她可能是处在公司八卦链最末端的那个人。

  褚行云告诉她:“钟韵丽住院了,心理科。”

  阮漠寒想起钟韵丽灰败的脸色,还有那涂出唇线边沿的猩红口红。

  她并不感到太意外。

  褚行云却颇为感慨:“只是小男友突然出国留学,失一次恋,至于受这么大打击?”

  很快她又否定自己:“不过如果现在,突然告诉我孩子没了,让我重回一个人的清冷寂寞,我估计也要崩溃。”

  她很快打打自己的嘴:“呸呸呸。”好像不吉利的话,连说都不能说。

  她知道阮漠寒不爱说话,冲阮漠寒笑笑,走了。

  阮漠寒走进洗手间。

  在盥洗台前洗手时,她看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脸。

  清冷冷的不张扬,她总觉得自己像角落里的一丛苔藓。

  又想起初见钟韵丽的一张脸,浓妆重彩,像一朵开到盛极时的花,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再到花谢灰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不过一个徐董事一个小奶狗,外加满足物质需求的一套房,原来用寂寞把一个人击溃,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可见人有感情有情绪,真的不好。

  阮漠寒擦干手,走出洗手间。

  ******

  下午六点,阮漠寒走到地下停车场。

  简烁蹲在那里,她今天穿一条仙草绿的裙子,树脂耳环大到夸张,里面包裹着珊瑚触角一类的东西。

  简烁晃着鸡肉肠,身子一摇,硕大的树脂耳环就跟着摇。

  响彻在寂静的停车场,叮叮当当,像风铃。

  她听到阮漠寒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今天还还账么?”

  还周六迟到的帐。

  阮漠寒淡淡:“还完了。”

  “哦。”简烁还是蹲着,看也没看阮漠寒:“那我不找你,我只找它。”

  指蹲在她面前吃鸡肉肠的那只猫。

  阮漠寒面无表情的路过她,把一个什么东西,轻轻放在她头上。

  “喂!”简烁暴躁:“你不会把我当个架子什么的……”

  她一转头,头上的东西就滑下来。

  那边的阮漠寒,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

  简烁低头看,刚才阮漠寒放在她头上的东西,此时掉进她的手里。

  一块小饼干。

  昨天简烁找阮漠寒讨要,阮漠寒说了没了的那种。

  简烁一愣:一向清冷到极点的阮漠寒,这是……在宠她?

  结果这时阮漠寒的车子,从简烁身边呼啸而过,扬起好一阵尘土。

  简烁被呛的咳嗽两声:“喂,阮漠寒!”

  阮漠寒的车呼啸远去,

  简烁扯起嘴角笑笑,把小饼干放进裙子口袋。

  ******

  周三下午,阮漠寒刚走到地下停车场,就听到脚底传来一阵轻轻响动。

  细碎绵软,极其微妙。

  若不是阮漠寒的耳朵敏感异常,她一定不可能听到。

  她移开黑色高跟鞋,低头看。

  一朵蔫掉的花,被她的鞋底碾碎。

  “哎呀呀。”一个妖冶又慵懒的声音响起,靠在墙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阮漠寒淡漠开口:“这不会还是你上次在笑研摘的那朵花吧?”

  简烁慵懒笑着点头:“踩坏了,你怎么赔?”

  “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你不是转送给我朋友了吗?”简烁指指蹲在角落吃鸡肉肠的猫:“它又送回给我了。”

  “所以还是我的。”简烁笑得像个无赖小孩:“所以你怎么赔?”

  一张妖冶的脸凑到阮漠寒面前。

  阮漠寒伸手,捏住她尖尖秀丽的下巴。

  对着她的唇角,直接咬下去。

  其他人还在加班,停车场空无一人,满满车辆间的一条走道,只站着她们俩,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阮漠寒放开简烁:“这么赔,够不够?”

  她一脸淡漠,好似刚才的一幕完全没发生似的,拎着包往前走。

  简烁从后面一伸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阮漠寒没有回头。

  简烁也没没有说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在阮漠寒轻轻呼吸,即将开口之时。

  简烁妖冶魅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如果我说不够呢?”

  阮漠寒回头,拂开简烁的手:“我就赔这么多,觉得不够,你就只能去告我了。”

  她走了。

  ******

  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

  阮漠寒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

  左手肘架在车窗上,淡淡白色的烟,在纤长的指尖缭绕。

  红灯的时候,阮漠寒凝眸,看向夹烟的手。

  不是手指,而是手腕。

  刚才简烁握过的地方。

  一秒。

  两秒。

  三秒。

  “滴滴”、“滴滴”!

  是后车疯狂的鸣笛声,让阮漠寒从走神中清醒过来的。

  眼前的红灯已换作绿灯。

  她点一脚油门,往前开去。

  五月的轻风和暖,轻轻扫在阮漠寒车窗口的手腕上。

  风中清淡的花香,让手腕上那妖冶的大丽花香气,反而明显起来。

  车内的音响,是阮漠寒最为熟悉的那女歌手在唱:

  “转转这道大门,

  世界太闷,

  也只得你跟我玩。(备注2)”

  阮漠寒抽完最后一口烟,关上了车窗。

  ******

  晚饭后,阮漠寒走到家中的零食柜边,取出一块小饼干。

  阮清音拿着绘本路过:“妈妈,你要吃饼干?”

  她觉得稀奇极了。

  “不。”阮漠寒淡淡:“喂猫。”

  阮清音惊讶:“猫能吃人的饼干?”

  “只有一种猫能吃。”阮漠寒交代:“你不可以给其他流浪猫喂人的饼干。”

  阮清音点个头走了。

  她对猫不感兴趣。

  周四下午六点,阮漠寒来到地下停车场,

  走出电梯时,她手指碰了碰黑裙口袋。

  微微一点不平整,是那块小小的饼干。

  然而这里,并没有蹲着一个色斑斑斓的身影。

  阮漠寒凝神,仔细聆听。

  有猫的脚步声。

  接着,简烁每天喂的那只猫,从车底走了出来。

  看着阮漠寒,带点疑惑。

  像是已经习惯了简烁每天的投喂,好奇今天到了饭点,怎么还没两脚兽来投喂。

  阮漠寒看着猫,猫也就一直看着她。

  她轻声问:“你能吃人的饼干么?”

  猫“喵”了一声。

  阮漠寒听不懂,觉得大概是在说“不行”。

  她面无表情,拉开车门上车,点火,油门,走人。

  开出地下停车场,车内音响自动循环昨天放过的那首歌:

  “彼此有谁,

  彼此也有玩具,

  一起进或一起退,

  没法一起失去。(备注2)”

  阮漠寒伸出纤长手指,按下关闭,女歌手清冷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面无表情的开过一个绿灯,又一个绿灯。

  手边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她并没有给简烁打出一个电话。

  她只是反复独自想着:在她已经放任自己每天都愿意见到简烁,并开始在周六以外的时间、主动与简烁有身体接触以后,简烁为什么……

  没有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