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无情最是她(GL)>第99章 

  那句话一出口, 简烁自己都愣了。

  “求求你也求求我”,这么绕,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概是面前的阮漠寒, 一袭白裙飘飘欲仙,衬着夜色,像一片惹人迷醉的幽林,让她脑筋不清醒。

  阮漠寒的眸子浅浅淡淡:“求你?”

  她伸手, 摊开莹白手心。

  又来了。简烁在心里说:阮漠寒的手心, 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猫薄荷”, 又来了。

  她不由自主的把手放进去。

  阮漠寒纤长五指微微弯曲, 捏着简烁的手, 握了一下。

  浅棕色的眸子淡淡看着简烁:“想让我摸摸你的头么?”

  简烁:……

  她很想大声说“并不想被摸头”,但是——

  就像鸟看到小米就很想啄一下、狗看到排骨就很想啃一下。

  猫在跟主人撒娇的时候很想被主人摸摸头,大概也是无法抗拒的一种原始生物本能。

  流淌在简烁的血液里, 催促着她, 很没骨气的低三下四说一句:“想。”

  “阮漠寒,我想你摸摸我的头。”

  快撸我!快撸我!

  阮漠寒一脸高冷, 又握着简烁的手, 捏了一下:“求我。”

  “求我听你唱这首歌,我就摸。”

  简烁目瞪口呆。

  局势是怎么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刚才不还是阮漠寒该求她么?

  她斜眼瞟着阮漠寒。

  阮漠寒也不着急,就那样淡淡握着她的手,轻轻又捏一下。

  用那种看猫一样的眼神看着简烁。

  简烁:“……求你了,阮漠寒。”

  她唾弃她自己!

  “求你听我唱这首歌吧,喵喵喵!”

  阮漠寒一脸高冷:“好吧。”

  终于伸手, 在简烁的头顶摸了一下。

  简烁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得到了灵魂深处的慰藉。

  她留神听舞台上那位驻唱歌手唱,重新记一记歌词和旋律。

  然后那人实在唱的不怎么样, 简烁不一会儿就走了神,开始折小圆桌上的吸管玩。

  一下折个“7”,一下折个“Z”。

  阮漠寒瞥一眼:“谁姓Z?”

  “周?张?郑?”

  简烁愣了:“你在说什么呀?”

  “这个姓Z的跟你是什么关系?”阮漠寒冷冷问:“你为什么要用吸管折她姓的首字母?”

  简烁把吸管一扔:“我哪儿认识什么姓Z的了!”

  “我这不是随手一折么!不然用吸管还能折什么?”

  阮漠寒捡起简烁扔在桌上的吸管,随手折了一个象征无限的“∞”符号。

  简烁:……

  她觉得自己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阮漠寒甩开吸管,纤长手指,绕上简烁墨黑卷曲的发梢:“你给我好好听歌好好记。”

  简烁眼神飘向邻桌的爆米花,阮漠寒手指一扯。

  简烁眼神飘向卖啤酒的吉祥物,阮漠寒手指一扯。

  简烁捂着头皮叫:“阮漠寒,我快被你扯秃了!”

  阮漠寒瞥她一眼:“那你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简烁嘟嘟囔囔往舞台边上走。

  这类小酒吧,都是很欢迎客人上台即兴表演的。

  简烁跟老板说两句,老板笑着点头。

  一曲终了,简烁一袭灼灼红裙,迈着慵懒的步子上台。

  一张妖冶又魅惑的脸,看不出年纪,甚至连性别都模糊,就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美。

  她握着立麦开口: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备注1)”

  阮漠寒坐在台下,没看简烁。

  简烁的一张脸,早已镌刻进她的心里。

  她垂眸,盯着面前圆桌上的一杯啤酒,也不喝,只是看着冰凉的啤酒液体碰到夏日灼热的空气,在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出颗颗水珠。

  像什么人的眼泪。

  她在用心聆听简烁的声音。

  音色没变,还是很薄。那种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知觉的感觉,却微妙变了。

  阮漠寒伸出纤长手指,在玻璃杯壁上凝出的水珠上,轻轻一揩。

  食指和拇指揉搓,感受那一阵水凝的实感。

  让她想起上次简烁的眼泪。

  是触手可碰的,让人一颗漂泊无依的心,因为这点水凝出的沉甸甸重量,跟着沉淀下来。

  有眼泪了,就很好。

  有感情了,也很好。

  “小姐姐,一个人?”

  阮漠寒松开手指,抬头。

  说话的人声音里带点戏谑的调笑,却不是简烁。

  是刚才那个驻唱的女歌手,端着一杯啤酒,走到阮漠寒桌边来。

  “一个人的话,不如跟我约?”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一个人了?”一个妖异又狠厉的声音,在女歌手身后响起。

  女歌手回头,是刚才替她上台的那个红裙少女。

  妖冶又魅惑的长相,此时却像只凶恶的猫。

  正恶狠狠盯着她,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样子。

  “你们认识?”

  她刚才在台上唱歌,没怎么注意角落这张桌子,并没有看到这个一脸清冷的女人,是一个人坐着,还是有人陪伴。

  “何止是认识。”面前的红裙少女,拖长了调子。

  歌手转头看看桌边的清冷女人,悠悠闲闲,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都没看红裙少女一眼。

  真是奇怪。

  歌手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开口,声音也和面容一样清冷,在七月盛夏的天气,听上去岭上雪冰涧溪,让人浑身一阵清凉:“也是,我们算什么关系?”

  少女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阮……”

  瞥了歌手一眼,像是想叫女人的名字,又怕被歌手听了去。

  连透露名字都吃醋。

  少女:“小阮阮,你故意的吧你?”

  小阮阮?歌手目瞪口呆。

  面前这个一脸清冷、又A又御的女人,她实在没看出哪儿跟“小”、跟“软”、跟“小软软”这几个字有关系。

  女人淡淡抽一口烟,听了“小阮阮”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反应。

  少女“喂”的叫歌手一声:“我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狗女女关系么?”

  “她是我的,没你什么事,滚蛋。”

  女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确定关系了么?”

  少女扯起嘴角一笑:“这不是正要确定关系么?”

  ******

  瞟一眼歌手远去的背影,简烁开始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掏。

  一截早就干枯的青提柄。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一包背后印着小广告的纸巾。一颗玳瑁色的扣子。一块小饼干。

  还有一支烟。外加一支抽完的烟蒂。

  简烁看一眼一桌的狼藉,望着阮漠寒笑:“你看看,原来你这么爱我,送了我这么多东西呀?”

  “这些是我送你的?”阮漠寒抽着烟一脸淡漠:“我还以为是一堆垃圾。”

  简烁瞪她一眼:“什么垃圾?就是你送我的!”

  她拿起那截青提柄:“这是W酒店服务生给你、你又给我的青提上的,青提烂了,不过这个柄还在。”她举到秀挺的鼻尖闻了一下:“好香好香。”

  阮漠寒看着那青提柄,早已干枯腐朽,怎么可能香。

  简烁又拿起传单和纸巾:“这是你在路边接了塞给我的。”

  拿起玳瑁色扣子:“这是在1704房间,你风衣上被我拽掉的扣子,不过又被我找到捡起来了。”

  “小饼干是你给阮清音买的,不过拿给了我。”简烁拿着小饼干晃晃,狡黠一笑:“果然比起阮清音,你更爱我吧?”

  “只是施舍而已。”阮漠寒抽着烟淡淡的:“饼干过期了吧?”

  简烁狠狠瞪她一眼:“要你管!”

  “还有这支烟。”简烁拿起:“是你扔给我的,在有一次我去找了柏净娴、你生气以后。”

  “谁生气了?”阮漠寒抽着烟:“我从不生气。”

  “至少以前从不生气。”

  简烁拖长语调“哦”一声。

  “还有这烟蒂。”简烁:“是你在地下停车场抽完,丢我手心里,让我帮你扔的。”

  “那你怎么没扔?”

  “扔了啊。”简烁懒洋洋笑着:“扔到我的小箱子里。”

  “你还专门有个小箱子?”阮漠寒淡淡吐出一缕烟。

  简烁点头:“装你送我的这堆……”她狡黠一笑:“垃圾。”

  “上次去以前那朋友家收行李的时候,一起带回来了。”

  阮漠寒瞥着桌上的零零碎碎:“我看,是你太爱我吧?”

  “所有我扔给你的东西,你都舍不得扔,统统收集起来?”

  简烁哼一声:“我只是单纯喜欢收集东西而已。”

  “看在你送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也送你个东西。”

  简烁最后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小小一块碎骨,放到桌上。

  “这什么?”阮漠寒淡淡问。

  简烁笑得妖异狡黠,眼尾一颗墨黑小痣,如一双墨黑的瞳仁一样,黑到极致,就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一点诡异魅惑的紫。

  她用同样魅惑的声音开口:“我的……骨头。”

  ******

  阮漠寒指间夹着烟,把那块小小碎骨拿起来看了看:“你哪儿的骨头?”

  简烁笑嘻嘻坐回桌边一张高脚吧椅上,高跟鞋“咚”一声甩开,一条修长左腿直接架到桌面上。

  阮漠寒瞥一眼,纤手一伸,扯下另外一张没人坐桌子的桌布,对着简烁扔过去。

  准准扔在她大腿上,遮住冶艳红裙被大腿扬起的部分。

  阮漠寒又瞥一眼,见简烁没有走光了,才重新听她指着左脚踝说;“这儿的骨头。”

  “小时候有一次爬树摔骨折了,有碎骨,走路的时候总会一卡一卡,就做手术取出来了。”

  阮漠寒把玩着手里那块小小碎骨:“我第一次知道人的骨头,是这个样子。”

  简烁嬉笑着:“这样的定情信物,浪漫吧?”

  阮漠寒吐出最后一缕烟,把烟掐了,站起来拉过简烁的手:“跟我过来。”

  简烁:“去哪儿?”

  抬头一看,阮漠寒带她去往的方向,是酒吧洗手间方向。

  ******

  阮漠寒一脸淡漠,把简烁牵进洗手间,锁上门。

  半倚在盥洗台上,面对简烁,纤长指间,绕上简烁浓黑卷曲的发梢,一点一点往上绕。

  一直绕到下颌附近,手指带着缱绻心思般的长发,移到唇边。

  抚上冶艳柔软的唇瓣,像羽毛,在搔痒。

  阮漠寒平时很少喝酒,今晚在简烁上台唱歌以前,跟简烁一起喝了些啤酒,一双如湖如雾淡漠的眸子,此时就有些迷离。

  盯着自己的手指,抚着简烁的唇。

  身上淡淡的冷杉香气,在洗手间狭窄的空气里,铺天盖地。

  迷离的眼神,轻柔的动作,让简烁的呼吸乱掉一瞬。

  不想认输,就一把狠狠抓住阮漠寒的手。

  “你知道吗?”她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第一次在酒吧遇到你,我就抓了你的手。”

  “可是,在这以前,我根本就不愿意触碰任何人。”

  “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阮漠寒迷离眼神,看着自己的纤长指尖,莹白如玉,更衬得简烁双唇,夏夜蔷薇般灼灼盛开。

  指尖撩动舌尖,她问简烁:“你就这点力气?”

  简烁咬着阮漠寒手指,不满的哼一声。

  阮漠寒觉得不够,太不够了。

  另一只手变成蝴蝶。

  翩飞灵动,逗弄溪水。

  “喂……”简烁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像只不认输的兽,开始进攻阮漠寒。

  膝盖抵着阮漠寒的膝盖,让她在盥洗台上坐实。

  长裙裙摆飘起来,抚着简烁的大腿。

  阮漠寒低头靠在简烁的肩膀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这时她有点缺氧。

  洗手间空间太小,灼热夏夜,两人的体温不断升高,带着迷离的体香,让空气如高原般稀薄。

  阮漠寒觉得平时冷白的双颊,此时微微发烫。

  头晕目眩的另一种形容,是意乱情迷。她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只隐约听到酒吧的驻唱女歌手,又开始唱起一首歌。

  还是阮漠寒一贯听的清冷女歌手:

  “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备注2)”

  阮漠寒清冷的眉头,如简烁一般皱起。

  “你就……这点力气?”

  简烁发狠,齿间的同步用力是本人,阮漠寒觉得指尖一阵刺痛。

  直到两人放开对方,简烁一手撑在盥洗台上,一手扶着阮漠寒的肩。

  阮漠寒看一眼自己被简烁吐出的手指,微微出血,令她满意。

  简烁握着阮漠寒的手:“你永远都要这样下去?”

  为了阮秋的往事,用疼痛,提醒和惩罚自己。

  “这让我安心,也让我快乐。”阮漠寒问简烁:“不行么?”

  “行。”简烁低头,吻一下阮漠寒的手:“你想怎么样,我就陪你怎么样。”

  一起迷醉,一起沉沦。

  一起翱翔天堂,一起漫游地狱。

  阮漠寒淡淡开口:“不过这次,还有一个原因。”

  她伸手,从白裙口袋里摸出简烁的小小碎骨,指尖的鲜血染上去。

  又把碎骨收回口袋,捏起简烁的下巴。

  她坐在盥洗台上,就比俯身撑着懒懒站着的简烁,略高一点。

  淡漠的眸子看着简烁,如蒙着漠视一切的雾气,除了映入她瞳孔的简烁身影,点燃深藏淡漠背后的一切疯狂。

  那是阮漠寒骨血里的东西。

  如同她的血,染上简烁的骨。

  她们就是这样骨血交融的同类。

  她捏着简烁下巴,深深看进简烁的瞳仁:“说,你是谁的?”

  “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简烁墨黑瞳仁,对上阮漠寒:“主人。”

  ******

  从云南回邶城以后,阮漠寒去看了一次杨海宁,把新客户的进展以及聆音最近的情况,跟她汇报。

  杨海宁躺在病床上,扭着头,看着窗外一片云。

  阮漠寒顺着杨海宁的视线看过去。

  “阮小姐,在扬州,就没有这样的云。”杨海宁轻轻开口。

  她做完手术,逃过生命危险,但毕竟年纪这么大了,恢复起来吃力,整个人就显得虚弱。

  杨海宁以前就瘦,此时躺在病床上,更像薄薄一片纸,要不是一床被子压着,好像随便哪里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扬州的云总是很淡,飘飘绕绕,透着温柔。”

  “不像邶城的云,天一高,连云都显得朗阔,不是我记忆里云的样子。”

  杨海宁看着阮漠寒笑笑:“我想回扬州去了。”

  “那聆音呢?”阮漠寒问:“简烁想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总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需要您。”

  杨海宁摇头:“她需要的不是我。”

  “是你。”

  “阮小姐,把聆音交给你,我很放心。”杨海宁道:“就如把阿烁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无论发生再大的事,你都不会放弃阿烁吧?”

  阮漠寒淡淡:“能有什么大事呢?云腾致雨,露结为霜,不过是时间和空间的游戏罢了。”

  “我……永远不会放弃简烁。”

  ******

  周六。

  “为什么你要替老太太回家拿东西啊?”简烁嘟嘟囔囔抱怨了一路。

  阮漠寒瞥她一眼,她又不说话了。

  一路踢着简宅花园里的小石子,跟着阮漠寒往简宅里走。

  抱怨归抱怨,人还是乖乖跟着来。

  阮漠寒扯了一下简烁晃荡在她眼前的卷曲发梢,像扯了一下猫的尾巴。

  “你干嘛?”简烁大叫。

  阮漠寒淡淡应一句:“没事。”敲开了简宅的门。

  很快有帮佣来应门:“小姐,阮小姐。”

  阮漠寒告知来意:“我来替杨老夫人取一来东西。”

  杨海宁已决意回扬州,等身体休养得再有力一些就动身。简宅的几乎所有东西,她都不想带走。

  甚至没打算自己回一趟简宅,只是拜托阮漠寒,来取一些她随身的东西。

  关于邶城的长长一段人生记忆,她好像打算和简宅一起,就此封存在时光深处。

  帮佣让阮漠寒和简烁进门。

  简铭走了。柏静娴走了。杨海宁走了。简烁也走了。老房子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阮漠寒环视四周,

  嘎吱嘎吱的老旧木地板,琴键泛出一点点黄的旧钢琴,盖着帷幔的古董木家具,一切却又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我去给杨老夫人收拾东西。”阮漠寒问简烁:“你要一起吗?”

  “我才不呢。”简烁嫌弃撇嘴。

  她跑出花园去,阮漠寒一个人走进杨海宁的卧室。

  几条薄薄的旧旗袍,沉载时光。几张评弹的老照片,浅吟低唱。

  小小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阮漠寒扣上那精致的小小银锁扣时想:一个人一辈子需要随身带着的东西,真的不多。

  需要随身护着的人,也不多。

  她拎着小小行李箱走出简宅,花园里淡淡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简烁的身影。

  简烁今天穿一件柠檬黄的蓬蓬长裙,本应该分外打眼才对。

  这时一声妖冶的轻笑,像风铃的脆响,又似精灵的吟唱,从阮漠寒的头顶传来。

  阮漠寒迎着阳光抬头。

  却没有出现想象中妖异魅惑的一张脸,在遮天蔽日的树冠间对着她笑。

  一片空荡荡,只有摇动的树叶,哗啦,哗啦,明晃晃的阳光,沙沙,沙沙。

  不知是风摇动树叶,还是有什么人,刚刚从树上跃走。

  随着阮漠寒抬头,一瓣开谢的玉兰花瓣,落在她的肩头。

  阮漠寒心念一动。

  她转身,重新走入简宅内,放下行李箱,走上楼梯的脚步,变成了快步的跑。

  她在二楼平台抓到了简烁:“是你。”

  简烁笑得慵懒狡黠:“好啦,刚才躲在树上的人是我,我看二楼窗户开着,就想跟你捉迷藏。”

  “这么大反应干嘛?”

  “不。”阮漠寒上前,抓住简烁的手腕:“十八年前,我第一次来简宅,把花瓣掉在我肩头的人,是你。”

  简烁一愣。

  阮漠寒想起来了。

  过去的记忆,被现在的小小细节触发,如蝴蝶扇动翅膀引发的蝴蝶效应,在脑中汹涌而来。

  十八年前第一次来简宅,阮漠寒和妹妹见了杨海宁,见了简恪,见了她以为是简家唯一孙辈的简铭。

  她以为这就是简家全部的人了。

  带着妹妹走出简宅的时候,太阳也如今天一般,盛夏流光,灼热耀眼。

  阮漠寒敏感的耳朵,听到风摇动树叶哗哗作响。

  还有一声极其妖异、精灵般的轻笑。

  阮漠寒迎着阳光抬头,树荫中也如今日一般,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样刺目的阳光,是不能盯着看太久的。

  一瓣从树顶飘落的玉兰花瓣,落在阮漠寒肩头,她低下头不看了。

  那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当时她觉得很奇怪:自己这样敏感的耳朵,也有听错的时候?

  现在想来,就如今天不是风吹落花瓣一样,当年也不是风吹落花瓣。

  是从树上悄悄跃入简宅二楼的简烁,脚踝碰掉了开谢的花瓣。

  随风飘飘荡荡,落在阮漠寒的肩头。

  那年简烁八岁。

  “是你!”简烁也想起来了。

  不知这是注意力不集中带来的好处还是坏处,眼前的事忘得快,很多年前的事,简烁反倒能记起来。

  “让我脚踝摔骨折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