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的方梓悦,揉着额头闷哼一声,宿醉后遗症让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等她忍着头疼睁开眼,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方梓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呃──”好恶心。

  啧,起猛了!

  眼冒金星的方梓悦揪住被子,难受的想吐,但还好被褥上属于她老婆的冷香味救了她一命。

  “醒了就去洗漱。”冷冽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方梓悦皱眉看去,只见她老婆守在窗边吹着风,身边的餐桌上还有昨晚两人没用完的晚餐。

  酒水洒在饭菜上经过一夜的发酵,那个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翎秋本想让人撤下去的,但方梓悦那个醉鬼一直抱着她哀嚎:“老婆你看看我呐!”、“你不看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还爱着你那个婚约上的野男人对不对?!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原本被方梓悦养的失眠好了不少的翎秋,愣是一夜没能合眼。

  她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拖到床上。

  喊人送醒酒汤的时候,门刚被敲响,醉死不醒的女人如同诈尸一般,一跃而起叮咣一阵子把衣柜床头柜等大件家具,一股脑的堆在了门口。

  死都不让门外人进来!

  一夜没睡的翎秋额头青筋暴起,她现在看见这个女□□头就痒。

  “洗漱、收拾房间、去工作。”咬着牙,没骂出国粹来,已经是翎秋宠爱方梓悦了。

  喝醉就断片的女人瞪着狗狗眼,委委屈屈的,不明白她老婆为啥突然对她这么冷淡。

  明明昨晚烛光晚餐的时候,气氛还挺好的呢。

  方梓悦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老婆,你不爱我了?”

  “爱?”翎秋冷着脸重复一遍。

  旋即她语气森然道:“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要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她早就被翎家的保镖拉出去灌水泥砌墙了。

  “咔嚓!”翎秋手中的木质收纳盒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缩在床上的炸毛女人瑟瑟发抖,方梓悦咽了咽口水,狗狗眼里一片惶恐。

  她总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那个收纳盒的下场就是她这胳膊腿的归宿。

  拎着自己的衣服,方梓悦贴着墙,做贼似的冲进浴室。

  等这糟心玩意儿出了视线,翎秋才头疼的按着眉心。

  她想了一整晚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挺会撩,也很会照顾人的女人,能蠢成这样?

  这和婚礼上她伸手等对方给她带戒指时,对面的倒霉玩意儿突然提起自己的前未婚夫有啥区别?

  这不是找揍么?

  一开始翎秋是气到想要给方梓悦一巴掌。

  但方梓悦那个醉鬼翻来覆去的话听来都是一个意思,她嫉妒甚至痛恨翎秋和曲晧宇的那纸婚约。

  为什么婚约上写的不是她和翎秋的名字呢?

  喝醉后的方梓悦将自己内心的执念放大到极致,她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我为什么没能早来几年啊…老婆…唔,我好疼啊…”

  面颊泛红,眼底含着水光的高挑女人指着自己心口,呢喃着:“这里好疼……老婆,我为什么没能早、早点来?”

  方梓悦心疼遭受过诸多苦难的翎秋,心疼到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在自责,甚至偏激到不愿意原谅来晚的自己。

  放下手中的戒指,气到没脾气的女人推着轮椅绕到对方身边。

  把笑容苦涩,看到她心底发酸的女人抱进怀里,狠狠地撸了两把狐狸头。

  “别瞎想,你来的很及时。”

  翎秋从来没有觉得方梓悦来的晚,对她来说,方梓悦的到来是一个惊喜。

  就像她一直以来所说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会让糟心的往事绊住手脚。

  她欢喜方梓悦心疼她,但不愿意让方梓悦为她的苦难买单。

  被老婆抱着安慰的某只渐渐平复了心情,在一片冷香中迷糊着睡了过去。

  这可苦了翎秋……

  又是感动又是愤怒的翎秋捏着眉心,偏过头,不愿去看满屋狼藉。

  洗去一身酒味的方梓悦想破头也没给想出来昨晚她干了什么。

  只是一出来仔细看房间,才吓了一跳。

  “怎……”方梓悦哑然,这乱七八糟的房间,一看就是她用暴力干的。

  有些无措的女人站在那里揉着头发,看起来有点可怜。

  翎秋瞥了一眼又一眼,最终还是抵不住心软,开口道:“还不快收拾?我饿了。”

  昨晚气的她饭都没吃好,后面又把一个成年人搬来搬去,折腾的又累又饿。

  可她还不能让人送饭上来,不然床上的女人又会“诈尸”。

  翎秋身子微不可察的发抖,胃部更是抽痛不已。

  饿成这样,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她忤逆了母亲的意思,被她关起来以后。

  她那位好妈妈为了抖威风,饿了翎秋两天,最后还是翎秋手底下的人把她救出来的。

  从那以后,翎秋将她寄放在翎夫人身上最后一丝关于血缘亲情的期望也掐灭了。

  翎秋的回应虽然冷淡,但却给了方梓悦一针强心剂。

  “好,我马上收拾好!”方梓悦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表面上高兴的女人背地里抹了把冷汗。

  她刚刚看到那枚由她精心设计的戒指正放在她的餐盘里,上面还有被咬了一口的玫瑰花瓣。

  方梓悦心虚的移开视线。讲真的,她不认为她老婆会干那事儿。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方梓悦懊恼的拍额头,她就不该听信某度上的话,什么喝酒壮胆一类的。

  她这胆壮的太大了!

  眼看着方梓悦纠结在昨晚的事里出不来,牛角尖都快成她家了。

  翎秋不得不拿起那枚沾着油物的戒指,警告对方:“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周之内,给我戴上。”

  就没见过这么恨嫁的,翎秋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

  没想到自己搞砸了求婚,她老婆还愿意哄着她。

  方梓悦咬着唇,凑过去,抱住她的爱人。

  感动道:“老婆~”

  黏黏糊糊的腔调不管听多少次,翎秋都会被她撩拨的耳尖发红。

  “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喝酒了。”方梓悦轻蹭着翎秋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声音甜腻动人。

  翎秋闻言禁不住弯起唇,她伸手拍了拍抱着她撒娇的大狐狸,莞尔道:“哪有那么绝对。”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总有一些场合是需要喝一点儿意思意思的。

  更何况她并不讨厌对方喝酒。方梓悦握酒杯的姿势优雅迷人,红唇吻过金色的酒液,就像在赋予美酒灵魂一样。

  微醺后的大狐狸会褪去伪装,伸出利爪,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和不可一世的气势。

  每当这个时候翎秋就会挺直脊背,以极具压迫的威势对抗着对方。

  她享受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被自家老婆无限包容的某只哼哼唧唧不愿意起来,最终还是翎秋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把她拽了起来。

  “抱歉…”这下彻底羞红脸的翎秋叹气,但她还是大大方方的摊手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我亲爱的方管家,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尊贵的翎家家主是被饿死的,这话传出去可是个大笑话。

  “好的,我们这就出去。”低笑着的女人干脆一把抱起翎秋。

  纤细的手臂却如此有力,翎秋搂着对方的脖颈,感受着她平稳的脚步和强有力的心跳。

  很有生命力的一个女人。

  翎秋偏头靠在对方的胸口上,思绪渐渐飘远。

  说起来这还是她腿断后,第一次脱离轮椅。

  她对轮椅有种特殊的感觉,既痛恨轮椅禁锢了她的自由,又感谢它让她重新“走”了起来。

  但和那个冰冷的器械相处久了,她也会忍不住渴望温度。

  一点属于方梓悦的温度。

  “稍等,我很快就回来。”把翎秋放在柔软的座椅上,方梓悦快步走向厨房。

  倚靠在桌椅上的翎秋有点不适应,她失去了行动器械。如果方梓悦一直不回来的话,她恐怕要一直待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翎秋伸手抵住额头,看着餐桌上的花纹发呆。

  她这次赌的有点大。

  赌局的结果有两个,一个是方梓悦成为她余生最牢固的依靠,是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

  第二个结果是,因为她的这次疯狂,她可能对方梓悦彻底失去信心,再也不允许方梓悦抱她离开轮椅。

  翎秋放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攥紧,修剪的圆润光滑的指甲却掐的掌心生疼。

  她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但脑海里已经浮现起各种混乱的记忆景象。

  她想起了自己被翎夫人收走轮椅,丢到一个小屋子里,她的腿当时刚经历了一场手术,伤口还没愈合。

  小屋里的卫生间离床很远。

  只是简简单单的生理问题,她解决起来,都要弄的双腿鲜血淋漓。

  缝合的伤口崩裂开,但入骨的疼痛却比不上尊严上的折辱。

  她的好母亲不仅要她身体上的瘫痪,还想要她精神上的残缺。

  “老婆!你先吃点水果,饭还要等会儿!”风风火火跑来的女人,差点被地毯绊倒,手上的果盘耍杂技似的颠来颠去,十分惊险的颠到她老婆面前。

  闻起来香甜的草莓,和切成小兔子模样的苹果,还有撕干净白络的橘瓣。

  额头上布满冷汗的女人唇色苍白,却忽然笑了起来。

  她一把扯过对方的衣领,冰冷颤抖的唇瓣印在对方温暖柔软的唇上。

  傻掉的方梓悦只听对方轻笑道:“你合格了,亲爱的。”

  靠在方梓悦身上的女人眉眼弯弯,愉悦的想,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