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冰卷积着风雪如潮水般冲向方梓悦的时候,这条玩的正嗨的咸鱼终于没办法慢慢悠悠的逗人了。

  她身后的双翼骤然张开,熊熊烈火与寒冰轰然相接,白色的水汽瞬间填满了整座大殿。

  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要是让那位死心眼的骑士长发现水汽散出,恐怕她会拎着长剑剁了她这条无辜的咸鱼。

  于是在方梓悦的牵引下,那些水汽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凝固成细小的冰粒,从空中哗啦落下。

  冰粒砸在地上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但都比不过弗泽亚女王长剑挥动时破空的清脆声。

  她的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方梓悦皱眉,她家这婆娘这一世还真想杀了她。

  啊不对,是真想杀了女主。

  闪身躲开擦肩而过的利刃,方梓悦的话音里带着提醒:“我亲爱的女王陛下,您别忘了我可是神眷者,唯一能引赫格加姆神明出来的人。”

  又是一剑以刁钻凛历的角度劈来,翎秋冷然道:“但我不认为你会乖乖配合。”

  尤其是现在,在她的印象中,撒拉弗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别这么说嘛?”

  方梓悦一手轻巧的拨开堪堪架到她脖子上的长剑,挑了挑眉道:“如果我亲爱的弗泽亚女王陛下能够求我留下来,相信我很愿意帮助你将赫格加姆的头拧下来冻在冰渊底。”

  自从女主的灵魂被方梓悦消磨殆尽后,烙印在女主身体里的“牲畜”痕迹就消失了。

  那是赫格加姆用来追踪他创造出来的怪物们所打上的烙印。

  因为他自称为神,又称那些怪物为他创造的牲畜,所以那个印记也被雪原的人称为牲畜徽记。

  “从小到大,你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翎秋索性收拾长剑,不再做无用的试探。

  她的攻击虽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但对面这个怪物轻描淡写的化解可以明确的告知她们之间巨大的差距。

  “冤枉,我说的可都是善意的谎言。”方梓悦耸肩,不得不为女主之前干的蠢事找借口。

  “至少我没杀死任何人。”

  当然,女主还是伤害到了翎秋。

  “直接称谓那个蠢货的名字,所以你在反叛他?”

  赫格加姆是个自负且心气狭窄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牲畜对他有一丝不敬,否则“畜生徽记”会降下极其残忍的惩罚。

  “反叛?不不不,不是反叛。”方梓悦非常自来熟的闪身到翎秋身边,完好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翎秋微眯着眼,眸光森然的刺向那条白皙有力的臂膀。

  “我从未忠诚过他,所以也不存在反叛。”

  胆大妄为的混蛋低下头,洁白的羽翼末端还沾着鲜红的血迹,她用羽翼笼罩住两人。

  悄然的调戏着伟大而孤傲的雪原女王:“我亲爱的陛下,您想知道我忠心于谁吗?”

  “只需要一个亲吻,就能得到答案……唔!”

  冰冷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抓住方梓悦的胳膊狠狠一拧,即便方梓悦及时的侧身卸去大部分力,但还是被她将手臂拧脱臼了。

  妈的,她的两个胳膊这回都废了!她老婆是不是不想要她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明亮赤红的火焰灼烧过方梓悦受伤的地方,在血肉燃烬的声音中她的双臂复原如初。

  神座前的至高天使撒拉弗,手持火焰短剑为旗帜,引领众位天使。祂是治愈者和神座的聆听者,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翎秋目光紧锁着方梓悦被火焰燃烧的地方,这个描述来自已故大祭司的口中。

  “撒拉弗是真正的天使,弗泽亚,你需要她的帮助。”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承认一个满口谎言的怪物是传说中的至高天使。

  这极北的雪原里终年冰雪覆盖,寒冷、饥饿、野兽和死亡,这些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雪原人的生命。

  但是,哪怕雪原人的血染透了洁白的绒雪,被寒冰冻结成永世不化的存在,也没有天使到来过一次。

  这是被神明抛弃的国度。

  魔法是人们挣扎中用滚烫的血液和冰雪碰撞出来的火花,是他们手捧着呵护长起的火焰。

  而不是神赐之物。

  翎秋脚下的冰刺向这个不知是什么存在的怪物,她不信神,同样不信天使的存在。

  但她的视线却还若有若无扫过那些火焰。

  方梓悦心有所感的说出她想的话,“别想了,这火焰只会把除我以外的人都烧成灰烬,在治愈他们之前会彻底送走他们。”

  火焰可以治愈伤口但不能让人复生,她可不是什么浴火而生的凤凰。

  但这具身体好像并不听她的使唤,就在她刚说完后,那该死的叛逆火焰就贱嗖嗖的去讨好翎秋去了。

  绕着翎秋的全身跳动着,却连她脚下的薄冰都不忍心融化。

  一身轻铠的女王挑眉,唇边带着若有若无嗤笑的弧度:“烧成灰烬?除你以外的所有人?”

  方梓悦痛苦的扶额。

  老天爷,如果是在现代,她毫不怀疑翎秋还会加一句:“就这?”

  讲道理,方梓悦觉得自己收到了重创。她扯回自己的舔狗火焰,恨不得掐灭这个叛徒。

  ‘宿主,按理来说这个火焰是宿主内心的真实写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系统悄咪咪的补了一刀。

  也就是说,它家宿主咸鱼的外在下还有一颗舔狗的心。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听听这咬牙切齿的声音,生怕宿主恼羞成怒和它拼命的系统一个闪身就溜了。

  只留下方梓悦满脸尴尬的看着自家老婆。

  在老婆面前装蒜还崩了的尴尬,可真叫人脚趾抓地。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来谈点正事。”方梓悦及时的岔开话题。

  就让那见鬼的尴尬感都抛在脑后吧。

  但很明显,翎秋不愿意放过这个奚落和讽刺对方的机会。

  冰粒覆盖的大殿地上染的到处都是红色的血液,就像那些漂洋过海来的艺术家们泼墨上去的红玫瑰,带着野性和刺目的冲击感。

  这让一向爱干净和喜好纯白的女王感到不悦。

  “不,我觉得刚才那个问题就很重要。你的火焰似乎并不受你的掌控,或者说,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魔法是一个人心灵的写照,内心正直善良的人即使修习的是黑暗魔法,也能帮助别人。

  而刚刚那一幕,是不是也在说明着什么?

  话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方梓悦突然弯了唇,那双被长布遮挡住的眼对着翎秋,竟给这位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的女王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就好像被冰渊下的怪物盯上一般,它贪婪且热烈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企图趁其不备将她拖下深渊,撕碎她,吞噬她。

  “管好你的眼睛。”被冒犯到的女王声音里带着极致的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还有点用,她一定会挖下她的眼睛喂野兽。

  “别这么紧张,是你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方梓悦身后洁白的羽翼轻扇,整个人轻飘飘的落在翎秋面前。

  比翎秋还要高出一头的女人俯视着她的女王,不顾翎秋身边层层冰雪的攻击强硬的捏起她的下巴。

  这一世翎秋黑色的眼底有冰渊的深蓝色,像最完整的雪花、又像精密的数据线路纠缠在一起,呈现出最完美的颜色。

  方梓悦很爱这双眼睛,当然,如果这双眼睛里透露出对她的爱意而不是杀意的话,她会更加高兴。

  “话题是你挑起的,你又想匆忙结束。”方梓悦精致艳丽的脸渐渐压下,红唇几乎要贴在翎秋的唇上。

  紧皱着眉,已经有了怒火却被牢牢钳制住的翎秋甚至感受到了方梓悦吐出的气息。

  温暖而令人厌恶。

  “即便你是我最爱的女王陛下,也不能如此任性。”

  她可以允许翎秋伤害她,允许她对她发火甚至是利用她,也可以纵容她的孤傲和冷硬。

  但绝不允许她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红唇吻在身侧的坚冰上,在翎秋看来魔怔的女人还是心软的放过翎秋一马,没吻在她的身上。

  方梓悦不喜欢强取豪夺,先性后爱的追求方式。

  她尊重她爱人每个世界的性格和习惯,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被翎秋宠了好几个世界,再加上上一个世界的翎秋妙手回春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夫,将她精神上那最后一点病痛也拔除了。

  所以,她虽然生气,却不会像第一个世界那么疯,什么都算计。

  但尴尬的是,湿润的红唇吻在坚冰上就像伸舌头舔冰一样,是会……粘住的。

  翎秋愤怒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高傲的女王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撒拉弗原来是个白痴?

  被粘成泡泡鱼的女人扑腾着翅膀眼泪汪汪的,胳膊上破皮和嘴唇破皮的疼痛感可不是一个级别。

  那是非常痛的!

  因为被粘住了嘴,翎秋很轻松的从方梓悦的钳制下脱身。

  她站在较远的地方看着那个什么假天使就像被蛛网粘住了的扑腾蛾子,两对羽翼掀起了风暴,卷积着地上的冰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美妙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还是听到动静的卡尔伽骑士长匆忙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她难以理解的问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女王:“这是您做的?”

  “当然不是。”翎秋难得好心情的拍了拍卡尔伽的肩膀,甩手将这只扑腾蛾子交给她处理。

  “她说她爱雪原的冰,所以要热烈的亲吻它,仅此而已。”

  “真的?”卡尔伽不信有人会这么蠢。

  “当然。”

  然而高傲的女王陛下对自己的回答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