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祁家父母的确没再来闹事,他们似乎是默认了断绝关系,不再打电话、发消息给祁隼,许是法律威震了他们,许是自己儿子的变化令他们忌惮,以前的他们可能不信自己儿子敢这样干,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们终是发现儿子不再是以往那个能任他们随意揉捏的面团,在他们无从知晓的地方,他长出了硬骨头。
尤其他一眼便知所言所语并非意气用事,从头到尾,他的话语条理分明,态度冷静至极,刀刀利落地直往父母身上甩,显然,目标明确。
狂风暴雨的日子总算归于平静稳妥,曙光破开天际,降至祁隼奔涌的心湖,缓缓停下,他丢开最大烦恼,得以全心全意在论文上,托谢爸爸的福,他现在每天早上会搭便车去M大理学院的实验室,在里头从早上埋到傍晚谢爸爸下班,偶尔当日进度来不及完成,他则会打通电话告知谢爸爸,自个儿晚些时候会坐车回去——
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除此之外,他也正式见到了理学院给他安排的指导老师。
现在想想,也是缘分。
上辈子他曾在Q大见过这位教授。
在校际学术交流上。
对方带领M大的学生过来Q大小待几天,后来学生之间闲暇聊天的时候,那些学生说过,这教授是M大理学院最受欢迎的一位,他的教学方式诙谐逗趣,最重要是不会仗着自身成就而刚愎自用,马上否决学生的置疑,他会选择与提出疑惑的学生一同探讨,从理论到实践,瞧瞧究竟谁对谁错,毕竟科学正是如此,未来不停推翻过去,曾经正确的理论,指不定哪天就被验证为错误。
例如最后被证实为幻象的N射线。
例如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提出的自然发生论,到底是被后世人给反驳并证实了。
而今祁隼切身体会到那些学生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如果在M大从大一便开始读物理系,不一定会比上辈子在Q大混得“惨”,饶是他是重生回来的人,前世也算是一个人人称颂的专家,可是这阵子相处下来,仍不免对这位老教授肃然起敬,老实讲,上辈子做科研的时候,他最喜欢合作的伙伴也当属这类人——
与对方共事,仿佛徜徉浩瀚宇宙。
他们能够挖掘出更多前所未有的奥妙。
他这边的作息有所变动。
谢云那儿的小心思也跟着蠢蠢欲动。
夜里。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酝酿睡意时,谢云动来动去,忽然翻起身,改而趴在祁隼旁边,凑近他的耳朵,像是上课说悄悄话一样,小小声地叫了声:“祁隼。”
祁隼瞥他一眼,轻轻地应声:“嗯?”
谢云笑了笑,试探问道:“以后我跟妈妈下课了,就去学校、找你好不好?”
耳尖被他说话呼出来的细细的气撩得有些发痒、发烫,祁隼忍不住侧过身子,掩住泛红的耳,整个人顿时和谢云面对面,彼此的面容近在咫尺,瞳仁被彼此映出几缕窗外月光的影子给占据。奇怪地,他也学着对方压低声量,跟地下线人交头似地,“你们不顺路。”
“可是……”谢云失落地扁起嘴,“我想去接你。”《男人的爱情宝典》里面写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去接送对方,因为累了一整天,如果发觉还是有人满心期待自个儿回家,甚至迫不及待想见到自个儿,会是件很叫人开心的事情。
云层被闷热的晚风吹得散开,几缕变几束,照亮靠窗而睡的祁隼的半边身体,他的脸蛋忽明忽暗,唯一不变的是他凝望谢云的眼神,柔和得仿佛要溢出柔水,不知是不是错觉,连带着他的语气都罕见地溺了水,夹着前所未有……又好像似曾相识的宠溺。
“别让阿姨上一天班后更累,好吗?”
闻言,乖宝宝谢云歇菜了,但仍面有郁色。
片刻后,他又生出新的鬼主意,有几分跃跃欲试,道:“那我、我不让妈妈载,我自己学着搭公、公交车去找你。”
“你别让我担心。”祁隼叹气道,“嗯?”
“担心?”估计是看多了《男人的爱情宝典》、《男人恋爱语录108句》、《追夫108招》,谢云居然能嗅到一丝非比寻常的味道,他心底“咦”了声,呆呆地问道,“祁隼,你为什么要担心我呀……?我、成年了,记得回家的路呀。”
“哦,我怕你丢了。”谢云肚子里的小九九何其易懂,聪明如祁隼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对方听明白了,因而他出奇地直白。
谢云呆怔了会儿,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一分钟后,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鬼使神差地慢吞吞靠近祁隼,靠得越近,越能感觉到双方的气息,他不由自主屏住气,最后——
小小的“啵”一声,唇瓣贴上了祁隼的面颊。
祁隼愣住了,顿时感觉有颗棉花糖贴在脸上,软,却有一定的弹性。
他没退后,拒绝这个吻。
而是在谢云难敌羞涩,略略撑起身子离开之际,伸手扶住他的双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吻住他。
这一次是唇。
两人都是初体验,谢云虽说前些日子为了追求祁隼,读过不少相关书籍,却终究是纸上谈兵,记住的东西也不过那一丁点零散,一时间,双双脑子一片空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初吻直到最后,他们宛若两根直挺挺的柱子相贴一样,品到了快乐,却没品到缱绻。
纵使如此,谢云依然红了脸,捏住祁隼的衣摆,似求饶,又似在表达自己的亲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祁隼才撤开。
谢云瞠目结舌,“祁隼,我们这是……这是……”
祁隼看似十分镇定,实则脸颊、耳朵、脖子已然烫得他有些想吞颗退烧药,他撇开视线,有点儿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云眨眨眼,“你喜欢我了?为什么呀?”
祁隼眼睛转了回来,反问他,“我有理由不喜欢你吗?”
“啊。”谢云其实可以盘点很多很多自己的缺点,比如他常摆嘴边的脑子不好,比如他有时候一解决不了事情就会耍脾气,然而在这一刹那,他还是贪心地想要当一次完美无缺的人,当一个不会让祁隼后悔喜欢的人。
他用力地摇摇头,自觉违背“良心”地说道:“没有没有,小云是乖孩子,爸爸妈妈都称赞的乖孩子,是值得你喜欢的乖孩子!”
祁隼“嗯”了声,勾住他的后颈,额头相贴,轻笑。
“那就是了。”
老实说,他也不知晓自儿个是哪时喜欢上谢云,更不用说喜欢的理由。
他当然思考过——
兴许是在大一那年,谢云宛如一个暖融融的小太阳,从天空跳到他身边,将他拉出孤寂秋夜时,他便心动而不自知,因为当时的他从未想过情爱,一心只想好好活着,追求一世正常人的人生,所以他自然而然察觉不了,后来因为谢云的表白,他才开始正视这一块感情。
又或许是非常简单地,日久生情,这几个月漫长且认真的考虑,让他看透了,诸多他会对谢云做出来的举动从始至终都是独一无二。
譬如他愈发喜欢摸摸谢云的头,会让他有奇异的满足感,可他却对别人完全做不出来,想想摸的是楼上506寝任一一人的头……
一股恶寒陡然袭来。
譬如他允许谢云陪自己睡,侵入自己的私人领域,可他却清楚自身向来距离感十足,过于亲密的举动都可能会引起他的排斥,上辈子的种种驱使他不住想对方是否有所图。
通常情况下,他会不动声色地远离。
无论如何,事实就是——
他喜欢谢云。
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不介意他抱住自己,亲自己。
这时的谢云已经反应过来,眨巴几下眼楮,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失大胆地道:“祁隼……”
“嗯?”祁隼掀起眼帘,盯着他。
这一眼盯得谢云紧张地舔舔唇,“我们能、能、能再亲亲一次吗?”
“……”
祁隼想诚实招了,他刚刚就是凭着忽如其来的冲/动啃过去,现在激/情稍稍冷却下来,理智再度回归,还顺带捎上了他的羞耻心。他忸怩了下,才应道:“……嗯。”
在谈恋爱这方面,谢云本质仍旧是个傻的、白的,得到准许,心花怒放地亲过来,还不忘响亮地“啵”一声。
然后一下子便挪开了,自顾自乐呵呵地嘿嘿笑。
“……”祁隼忍俊不禁,“谢云,是这样。”
话音一落,他又亲了过去。
虽然他同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恋爱小白,然而比起单纯的谢云,他横竖也是货真价实的成年男人,与生俱来对于某些事情拥有天赋,能够无师自通,何况他本就头脑过人,若说前一次只是实验前的预备工作,这一回便是真正的实践。
他偏了偏头,碾了下谢云的唇。
谢云惊得瞪大眼。
祁隼觉得他眼神有点儿过分错愕,撤退几厘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喜欢?”
谢云失声一般,摇摇头。
祁隼略松口气,“那你闭上眼。”这样看着他,他这个新手容易被影响。
谢云乖乖照做。
随即祁隼又重新吻了上去。
两对唇瓣相互厮/磨。
他们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谢云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整个人松了力气,下意识往祁隼怀里倒。
两人嘴巴仍黏得紧紧的,祁隼顺势搂住他的腰,谢云平日不爱运动,身上没多少结实肌肉,肚皮也是软软的一片,祁隼感觉自己此刻拥抱的是一团还未浸水的海绵,他手臂一点一点地收紧,让对方和他贴得更紧密。
月亮又一次悄然躲回云层身后。
房间再次变得乌漆抹黑,这吻才结束。
谢云表情迷迷糊糊,依偎在祁隼怀里。
祁隼抹掉他唇上的水渍,“难受?”
“不……不难受。”亲亲又不痛,加上祁隼又亲得温柔,谢云怎么会难受,他不过是有些没想到亲亲能有如此多花样。怕祁隼误会,他赶紧道:“喜欢。”
“……嗯?”
“我喜欢你、这样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说,首先,咳,我没存稿了(很惨),然后就是细纲(姑且称细纲吧)也暂时写到这里,再然后我明后两天要出门,没办法码字,所以得跟小可爱们请假两天了qwq!
咱们礼拜一见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