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乔桥堵在门口,没有邀请温鸢进房间的意思。
温鸢收回手机指指自己嗓子,又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你给我的药到底是什么?”
“是……是消食护胃片,你什么意思。”乔桥握着门把的手轻微颤抖,视线不自觉的下移,避开与温鸢对视。
他没料到温鸢这么快找上门。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赶时间,如果你没别的事,就请离开。”
乔桥说着要关门,温鸢一脚别进门缝。
“毁掉我的嗓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桥看见温鸢再一次打在屏幕上的字,表情震惊,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轮番浮现,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无人色,他不自觉的松手,房门在惯性下自动滑开,“我没有,你空口无凭,不能……”
温鸢不听他说完话就拿回手机敲字,“那盒药还在我手里。”
“药……”
乔桥嘴唇嗫嚅,思维有些混乱,“他,他说只是让你腹泻,无法上场。我没有……我也不想的……我妹妹还要演戏……我不是要毁掉你的嗓子。 ”
这次温鸢连字都没打,他无声开口,问道,“谁?”
“我……我不能说……”乔桥眼中闪过矛盾和惊惧,声音干涩,那个名字像巨石一样梗在喉口下不去出不来。
温鸢默默看他三秒,打开手机通讯录,调出裴青轩的电话,递给乔桥。
乔桥摇摇头。
温鸢又翻出禚实的电话,目光紧盯着乔桥。
乔桥的眼神在温鸢手机上游移,下唇被他咬出血,血珠滚落,他一把推开温鸢,崩溃似的大喊,“别问了,我不能说!我不能毁掉我妹妹的表演生涯。”
温鸢无声瞥他,反手将乔桥推进房间,他跟着走进去,一脚往后踢上房门。
乔桥摔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迎头撞上行字。
“那就可以随便毁掉别人的人生?你给我下药的事情我不可能轻易放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下场,不论你判刑也好、退出娱乐圈也好,你妹妹的表演生涯一样会断送。”
陡然睁大眼睛,乔桥猛地爬起来,抓住温鸢的胳膊,“不,不要。我没想毁掉你的嗓子,我我……他真的说只是腹泻不能上场而已……和我妹妹没关系,求你,不要对我妹妹动手,我妹妹才十八岁,你不要碰她!”
温鸢冷冷注视着乔桥,然后甩开乔桥紧箍着他的双手,“禚实用你妹妹威胁你?”
“你……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猜吗?”
“对不起,对不起温鸢……”乔桥绝望的捂住脸,懦弱颤抖的声音从指间断断续续溢出,“我妹妹在他的剧组里……他想玩她,还用角色骗她。禚实说,如果我不给你送药,他就让我和妹妹都在娱乐圈销声匿迹……求你,我妹妹还小,她什么错都没有。”
温鸢按按额角,他一下午都在用含片压制咳嗽,此时嗓子中的异样已经到了压抑不住的状态,他得尽快去医院。
“你做错了事,理该受到惩罚。我来找你,是给你个机会。”
乔桥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手机,眼中燃起希望,“你说,只要不伤害我妹妹,我愿意接受。”
“如果搭上你自己的事业呢?”
“我……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业,我跟着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事业。”
温鸢单手拽起乔桥,“我要你指证禚实,你敢不敢?”
“我妹妹她……”
“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妹妹无关。”
乔桥在温鸢脸上仔细搜寻撒谎的痕迹,最终他被温鸢如冰凌般纯净而锋利的视线所折服,“好,我听你的。”
刚走出乔桥房间,温鸢就发现走廊中有人倚在自己房门口。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落日的余晖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那人在余晖中看不清面容,只在地上投下一道斜斜的影子。
温鸢快步走过去。
“咳……栾,咳咳……”
栾莫迟眉头紧锁,脸上挂着忧虑,他抓起温鸢手腕,“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车在楼下等着,现在就走。”
温鸢挣了挣,示意栾莫迟他有话要说,等栾莫迟将他放开,温鸢带他回到房间内,将前因后果简单打在手机上。
栾莫迟一目十行,匆匆扫过屏幕上的话后,半个字没说,“腾”的从沙发上起来,一步迈出去就要走。
温鸢赶紧追上去,半拖半抱的阻止栾莫迟往外冲。
“咳咳,你别冲……动,咳……咳咳,听我说……”
“不用说了,既然是禚实做的,我去问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栾莫迟扶着温鸢肩膀,神色冷峻而眼神温和,“别担心,我一定治好你。”
温鸢睫毛快速眨动,一边咳一边把栾莫迟按回沙发,“不是,咳咳,我要他…咳,滚出娱乐圈,咳咳……”
“那也要先治好你的嗓子再说。”栾莫迟不忍温鸢咳得撕心裂肺的,终于安静坐下,让温鸢慢慢打字。
“医院我稍后再去,现在我要先去警局,你能送我吗?”
栾莫迟挑眉,“你要报警?流程繁琐,时间太长,而且禚家很容易操作搞鬼。”
温鸢摇头,“你只要送我去一趟,可以吗?”
栾莫迟叹气,“我和你去报警,然后你马上和我去医院。”
车是栾莫迟的超豪华商务车,司机身后的隔板一放,后面的三排座位就只剩下温鸢和栾莫迟。
从身上带的止咳润喉含片里扒出来两粒,温鸢含在口中。
这一天的事情到现在,他其实都还没有认真的思考过他的嗓子是不是就这样毁了。
等交通灯的间隙,车窗外有霓虹灯光不断闪烁。
冬季即将降临,一夜之间开始降温。
寒风刮着车身颤动,路边的行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温鸢望着窗外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他搁在膝上的手传来热度,栾莫迟倒给他一杯水。
从上车他们就没有交谈,一来用手机打字太过费劲,二来他们忙碌了一天都很疲累,三来,就算他嗓子好好地,其实栾莫迟也不会介意他说不说话。
他知道,栾莫迟并不需要客套的交流。
温鸢接过栾莫迟的水,对他笑了下。
栾莫迟则在温鸢呆愣的视线中,倾身过去,双手绕到温鸢颈后,为他解开一直绑在衬衣领口的领结。
黑色领结精致高雅,栾莫迟解开领结就退回自己座位,又比划了下自己的领口,“扣子,你自己解。”
脸上蹭的烧起来,也不知道是衬衣太紧还是手太滑,温鸢解了半天才解开领口的扣子。
他半垂着脸,不去看栾莫迟。
“温鸢,我不会让你有事,你去做你想做的,我都帮你。”
温鸢震撼抬头,撞进栾莫迟幽深眼眸中,安静的车厢中回荡着栾莫迟抚慰的话语,令他心安。
警局很快就到。
本地最大总局。
温鸢下车前给人发了条信息,很快就有人出来接他,领着他上了楼,直接送到最高层办公室。
办公室里庄严肃穆,办公桌后坐着位威严长者。
“叔,咳咳……就麻烦您,请您帮忙化验一下……咳咳。”温鸢从口袋中拿出一盒药,递给办公桌后的人。
那人拿起药盒点点头,一脸关切的问:“我安排人去查。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咳咳……我的,咳……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咳咳……”
“行,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赶快去医院吧。”
温鸢简单道谢后,正准备离开,又被叫住。
温鸢沉默半晌,垂下眼睫,“……嗯,我会回去看爷爷,咳……咳咳”
走出大楼,温鸢一抬眼就看见栾莫迟站在车门边等他。
寒风瑟瑟,栾莫迟的发丝在风中飘动。
温鸢加快脚步,走向栾莫迟。
等到医院已经是深夜。
但一整个科室都灯火通明,从院长到主任都等着。
温鸢没料到这阵仗,他看看走在前面的栾莫迟。
栾莫迟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回头对他淡淡开口。
“我家开的。”
???
栾莫迟将温鸢带到治疗椅上,像个皇帝般对着围过来的医生护士发号施令,“给他做全面检查,务必让他的嗓子恢复。药用最好的,副作用最小,不论价格。”
抽血、测量、问诊、检查一整套下来,温鸢靠在墙上听医生给栾莫迟讲病情。
好像得病的人是栾莫迟。
他看着栾莫迟优越的薄唇,笔直的鼻梁彰显着这个人倨傲的气势,就是这样一个影视圈的帝王,也会如此紧张不安。
温鸢低低笑出声。
引来栾莫迟不满的视线。
“温先生的嗓子明显是被化疗药物所刺激产生的反应。通常的化疗药物是针对肿瘤病症的,在治疗肿瘤细胞的时候也会对正常细胞产生攻击,而温先生没有肿瘤,这药吃了就只能针对正常细胞起作用,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咳嗽就是最典型的症状,依我的经验判断,这个药可能是针对咽喉癌症。这个药物我没有在已经公布上市的药物中找到,它很可能还在实验阶段。”
栾莫迟闻言先扭头瞪了眼温鸢,“还笑的出来。”
温鸢抿唇垂下眼,满脸乖巧无辜。
栾莫迟不再训他,转而问医生,“能治吗?”
“治疗倒是不难,只要有药。”医生在坐着的栾莫迟和贴墙罚站的温鸢之间来回巡视,最终锁定了看起来能做主的栾莫迟,“我可以给温先生开一些药物,暂时压制症状。但要治愈,需要种特制药,这个药国内没有,只有国外某个私立医疗研究所中有。得想办法拿到国外的那种特制药。”
“如果没有药呢?”温鸢突然发问。
医生看着温鸢,回答道:“时间长了,嗓子发生实质病变,温先生不但不能再唱歌,怕是连话都说不了。”
失声,意味着他再不可能唱歌,甚至说话。
医生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不明白的。
栾莫迟倒是不在意,他只认定必然要拿到国外的药,根本不接受失声这个结果,拉着医生追问关于那款国外特效药的事情。
一个人走出医院大楼,温鸢坐在楼下台阶上望着天空数星星。
城市里的星星没有昨夜所看的星星明亮,也有可能是看的人心头笼着乌云,星星也跟着黯淡。
温鸢正望着星星出神,忽然听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从他身边走下台阶。
老人拐杖没拿稳,最后一级台阶没有踩到,整个人摇晃着要摔在地上。
温鸢一个箭步冲上去,垫在老人身下。
老爷爷晃了晃,靠在温鸢身上稳住身形,“哎呀,没注意,谢谢你啊,小伙子——哎,你不是今天电视上弹钢琴那个?”
温鸢一头雾水,“您认识我?”
“认识啊,你钢琴弹的不错,想不想当我的学生?”
哈???
老人盯着温鸢,咧嘴一笑,“关门弟子那种,我看你资质不错,你跟我学钢琴,我把你培养成当代柴可夫斯基。”
哈???
老人见温鸢没反应,皱眉道,“你要是不想当我学生,那,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演奏会?”
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