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轩,少来这一套。收起你的虚伪嘴脸,我不吃。”
裴青轩眼角跳动,脸上悲情不减反增,再开口时声音中的哀求期盼能融化寒冰冷雪。
“温鸢,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过去是我的错,我总是忙于事业忽略你的感受,我知道让你难过伤心,但求你别这样绝情,我们重新开始吧。”
裴青轩推推眼镜,“你想想我们多年情谊。”
“情谊?我们之间还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温鸢笑着摇头,冷冷嗤了声,“禚实给我下药难道没你的份吗?”
“下药,我怎么会那么卑劣。温鸢,六年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裴青轩贴近温鸢,一手抬起刚要摸到他脸上,被温鸢一巴掌打下。
“别碰我。”
裴青轩看看自己被温鸢打开的手,嘴角漾开个堪称痛苦的笑,“难道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回到过去不好吗?你写歌,我唱歌,我们一起边弹边唱,你不开心了,我可以抱着你——”
“够了……”温鸢泛起恶心,既恶心裴青轩,又恶心自己。裴青轩的描述确实勾起了一些被他尘封的记忆,过去的裴青轩和温鸢,堪称渣贱典范。
他简直想甩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
裴青轩的笑容绽开的越来越深情,“你不舒服吗,我带你去散散心,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别人打扰,好不好?”
“裴青轩,你只是个虚伪卑鄙的人渣,别跟我玩深情。你跟禚实确实不一样,禚实耍手段,你耍心机,禚实玩弄资本,你玩弄感情,你并不比禚实高尚到哪里去。”
温鸢拉开门干脆的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被温鸢带上又自动弹开,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着门的嘎吱声。
裴青轩阴沉着脸走到落地窗边,往楼下出口望去。
下面的人渺小到他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
遥遥望着从瀚海大厦走出去的人影,他伸手在那微小的人影身上比划。
等到人影消失在视野,裴青轩从窗口离开,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会议桌上的材料、矿泉水全被他扔出去。
整个会议室一片狼藉。
晚上下起雪,呼啸寒风夹着茫茫雪花拍打玻璃,窗口很快堆上一层松软的雪。
从第一片洁净雪花落下,温鸢站在窗边开始给栾莫迟打电话,直到视野外的建筑物全都蒙上白纱,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栾莫迟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他下午要进组补戏,这次要连着拍,下周的综艺去不了。
当时温鸢正在捞一只圆滚滚的丸子,那丸子滑来滑去好不容易滚进漏勺,他一个手滑,丸子又逃进锅底。
栾莫迟帮他把丸子捞上来,盛在碗中,递给他。
温鸢又将圆圆润润的水晶丸子推给栾莫迟,低着头说,“很好吃,我想捞给你尝尝。”
栾莫迟收下丸子,笑着吃完,“天气预报说晚上有今年的初雪,本来想陪你看,不过要补戏,看不成了。”
“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温鸢想都没想接上话。
栾莫迟嘴角勾起,“好,我等你电话。不过我有夜戏,可能会晚,如果打不通,你就先睡。”
“没关系,我睡得晚。”
离二十四点还有三分钟,温鸢拉上窗帘,关上房间灯,将自己摔在小小的单人床上。
蒙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不到一分钟,温鸢又从床上弹起来。
伸手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离二十四点还有一分钟。
他又点开“栾帝”的头像按下拨出键。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温鸢以为接下来会是那个机械女声对他说SORRY的时候,电话中传出一声带着急促呼吸的低沉男声,“抱歉,刚在拍戏,没拿手机。”
温鸢的心一下子上上下下在胸腔中无处安放。
栾莫迟不接电话,他担心焦虑还有些微生气,栾莫迟接了电话,他又紧张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了很久吧,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场会拍一晚上,碰到个外籍演员,接不住戏,一出错就跟我Pardon。”
栾莫迟惟妙惟肖的模仿外国人一连串不同调的Pardon,温鸢被他逗笑,刚刚的紧张忐忑于无形中消散。
“是你气场太强,他觉得紧张才总出错的吧?”
“我也让你紧张吗?”栾莫迟在电话中问。
“有一点。”
“哪种紧张?对特别的人,会有的那种紧张?”
温鸢屏住呼吸,慌乱的捂住心口,防止过于强烈的砰砰心跳声传到电话中被栾莫迟发现。
栾莫迟是这样奇怪的存在,明明给人很大压力,但他总会用独特的方式拉进和自己的距离。
温鸢不必刻意考虑要说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必说,他们的距离就在栾莫迟的主动接近中被一次次压缩到毫无距离。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国外医疗实验室给了回话,你的特效药应该快拿回来了。”
“谢谢你。”
“怎么谢?”
栾莫迟接话接的过于顺口,仿佛就等着温鸢跳坑。
温鸢手心发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要不我给你做首歌吧?”
“什么歌?”
“嗯,还没有想法,等我有思路了再告诉你。”其实已经在做了,但还不想明确告诉栾莫迟。
段然之前提过的那部刚刚杀青的古装修仙剧已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温鸢搜了大量新闻路透,栾莫迟饰演反派男二的定妆照和剧照全都存在他的手机中,连原著小说也读完感悟油然而生,词和曲就已经在脑海中自动交融回响。
“慢慢想。”栾莫迟在电话中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透过手机传到耳廓,击中大脑,又传递到全身,那是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温鸢在被子里滚了两滚,把手机扔到一边,点开扬声器。
“还有一件事,傍晚的时候WM联系公司,说是邀请你做代言人,我直接让人给回绝了。”
“啊?”温鸢有些惊讶,WM的行动之快让他吃惊,栾莫迟的回绝也让他吃惊。
下午刚在瀚海撕掉代言合作,WM就找到栾莫迟那边,可见要他做代言确实有诚意。
他对这个品牌不怎么了解,但有人愿意找自己总归是一种机会,那么栾莫迟的回绝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沉默让电话那边的栾莫迟收敛笑意,栾莫迟似乎很小心的在问,“你怪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给你否了?”
“不是的。我没有怪你。我……我相信你。”温鸢迅速回答,语气坚定,“你相信我,我相信你。”
电话中一片安静。
“就是……嗯,我是信你的,这是个事实,你要相信这个事实。我……我说明白了吗?”温鸢捂着额头叹气,觉得自己的解释乱七八糟,栾莫迟能明白才怪。
“明白,你相信我。我帮你拒绝WM这件事,你信我的决定。对吗?”
栾莫迟笑了,笑声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如同家庭影院环绕立体声的低音炮,一炮轰碎温鸢的防御。
“是这样的,WM这个品牌目前虽然比较火,但它有特定的目标群体,它的品牌理念相对侠义,总是标榜自己为小众群体发言,为独特个性发声。因为太标新立异,不论是什么样的小众,他们都会掺一脚,支持某些地区的独立、参与一些国家的游行,总之这个品牌的背后并不是单纯的时尚品牌,它背后掺杂了太多因素,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如果你代言了这个品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会为这个品牌所有行为买单,不论和我有没有关系,然后大众群体也不会接受我。”
“对,因为你在节目中告白这个行为实在,嗯……”栾莫迟少有的找不到恰当用词,在电话中语焉不详的糊弄过去,“很少有人会这样做,他们想消费你,找你做代言,看起来条件优厚,但这些条件根本不能和你的未来相提并论。”
“我懂。谢谢你。”温鸢将电话捧在手中,认真的对着屏幕上的“栾帝”说,“谢谢你,栾莫迟,站在温鸢的角度,为温鸢着想。”
“不客气,你相信我,愿意签到山栾影艺,我就要对你负责。除了这些关乎你个人发展的问题以外,其他的事情,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你想接的工作就接,你不想接的,我不会勉强你。”
“那我岂不是闲人一个,不能给公司创造利益,公司白养我吗?”
栾莫迟哼笑了声,“我养不起你吗?”
……温鸢脸又烧起来,他说的是公司,栾莫迟偷换概念,一句工作相关被他混淆成个人感情。
“你那边下雪了吗?”
“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开始下。”
“我这边已经厚厚一层了,漫天飘絮,很漂亮。”
“有点可惜。”
“嗯?”
“不能和你一起看雪。”
“没关系的,以后……”温鸢脱口而出。
“好,以后一起看。”栾莫迟从善如流接道。
第五期节目在缺少栾莫迟的情况下开始拍摄。
拍摄主题是“回忆往昔”,简而言之就是对六年前比赛的回忆杀。
节目组精心准备了当年的道具,布置了类似练习室,播放大量当年比赛、合宿的片段,妄图引出嘉宾们的泪点。
对温鸢而言,往昔并不值得回忆,面对镜头中自己时时刻刻追随裴青轩的视线,温鸢只想穿进镜头掐死当年的自己。
还好栾莫迟这一期不在,不用回顾当年傻兮兮的自己。
倒是纪录片中的栾莫迟,温鸢发现栾莫迟的王霸之气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基本上栾莫迟所在之地,其他人皆避让,栾莫迟所说之话,其他人皆遵从。
只不过,镜头中的栾莫迟,似乎也在追寻着什么,他很少直面镜头,目光总是落在人群之中。
温鸢专注的看着栾莫迟,探寻他的目光落点。
温鸢的沉默,让导演有些担忧收视率,谁都可以对过去无动于衷,唯独温鸢不该。
面对喜欢了六年的裴青轩,温鸢不动容的话,这期节目就算失败。
观众们也不会买账。
毕竟这期节目的隐藏看点就是温鸢和裴青轩的感情线。
导演想了想,让人把话筒递给飞行嘉宾。
这一期的飞行嘉宾是当年排名并不靠前,如今发展不错的舞蹈演员门天逸。
舞蹈新星门天逸忙着国际比赛,没空看综艺,对前面几期的内容不怎么了解。
况且舞蹈圈子相对独立于娱乐界,有话语权的都是凭实力说话,资本的力量没那么多,故而他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对于温鸢、裴青轩和栾莫迟、禚实之间的风风雨雨,他不了解也体会不到现场的诡异气氛,说出的话常常引得全场哑然。
“啊,温鸢你看,你手里拿的两杯星巴克,是当时刚出的新品,排队都买不到那种。我跟你要,你都不给我!你说要把另一杯给裴青轩,我当时可嫉妒了,心想你们关系可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