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 士兵前进3步,您的队友施清阳淘汰。】
伴随着这行字出现,屏幕中施清阳的身影也被拉近放大。
只见如成人般高大的士兵雕像向左移动三步, 锋利的长矛往前一刺——
血花迸射, 施清阳消失在了画面中。
裴年低喃着:“就这么淘汰了?”
不知不觉, 她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但导演组并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很快,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热身结束。玩家谢连, 请听第二题:】
【十数年前, 临海之国与兽族发生了一场不可化解的争端,双方死伤无数。】
【与此同时,隔海相望的另一片大路上,也发生了一次巨大的改变。】
【公元1368年, 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由汉族建立的王朝——明朝,正式建立。那么请问, 明太祖朱元璋的出生年份, 是多少?】
这一下不仅是裴年,连网友们都傻眼了。
【谁他妈知道朱元璋出生年份啊?】
【我已经看透了, 节目组这不就摆明了刁难人吗?】
【有白骰子就有黑骰子吧, 按道理, 黑白骰子应该是完全相反的】
【!!好了不用答了直接猜下一个淘汰的会是谁吧】
在弹幕一片的声讨中, 镜头聚焦谢连,缓缓拉近。
他还穿着昨晚裴年给的衣服,低调的黑白灰三色, 在他身上却莫名显得矜贵。
原本耷拉在额前的头发也被他随意往后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轮廓。
谢连似是也察觉到了有镜头在拍, 他抬起眼,不经意似的直直望向镜头。
然后,不屑地扯了扯唇。
“明太祖朱元璋,1328年10月21日生,1398年6月24日逝世。”
【???】
【这他是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哥哥帅麻了!】
【我来补充!谢连刚刚虽然只回答了问题,但那个表情分明在说:小看老子?】
【好像高中课堂老师抓住上课打游戏的学霸,故意刁难出了道超纲的题,结果学霸上去刷刷两下就解出了正确答案】
【艹!前面的姐妹笔给你】
【会说你就多说点!!!】
答案正确与否是会通知给所有人的。
那一刻,不仅是裴年,连被困在棋盘上,嘴布团死死堵着的四人都拼了命地从喉咙里发出嘶吼:
兵不血刃!
太棒了!!!
屏幕上再次出现熟悉的字:
【恭喜您,您的队友回答正确,获得白骰子一枚。】
然而在这行字出现后,迎来的却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裴年并不知道谢连那边发生了什么,在这漫长的60秒里,她的手握紧又松开,呼吸声也一下重过一下,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越来越浓重的。
不详的预感。
果然——
【很遗憾,变异狼犬前进5步,您的队友秦韵被咬中颈动脉,大出血而亡】
裴年:“什么!”
她“腾”一下站起来,身后的木椅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被掀倒在地。
下一秒,屋内的广播突然传出不大不小的电流声。
紧接着,就是谢连冷静沉哑的嗓音,“裴年,能听到吗?”
裴年怔怔朝发声地望去,先是点了点头,想起来谢连人不在这,才回道:“能听见。”
“那我长话短说。”
谢连舔了舔干涩的唇,“下一轮你来答题。”
裴年:??
她刚想要反驳,谢连就跟有读心术似的接道:“别急着否定。”
“我相信你。”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滋滋乱响的电流声却一下重过一下。
在所有的声音消失前,裴年还是听到了那句,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响在耳畔的话:
“只有你,才能带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那一刻,裴年就算是再没胆子,也硬生生被催生出了几分。
因此在选择这一轮的答题对象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答题对象已更换】
【欢迎您来到黑白大富翁第二轮,人员减少,难度加倍,这一轮的游戏主题是——物理】
【请听第一题:】
【普朗克常数是一个物理常数,用以描述量子大小,是马克斯?普朗克在1900年研究物体热辐射的规律时发现。】
【已知普朗克常数记为h,那么常数h的具体表达式为?】
裴年彻底傻眼了。
或者说,从听见物理这两个字时,她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
明明说的是中文,怎么组合在一起她就一个字也听不懂了呢?
普朗克常数是什么东西?
马克斯普朗克又是谁?
导演组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们!!!
裴年真是鲨人的心都有了。
偏偏耳边还是一下又一下的倒计时。
进入第二轮后,答题时间也比上一轮多了五秒。
屏幕上的数字从10变成5时,裴年才猛地抓起提前准备好的纸笔,刷刷写下一行数字。
跟拍摄像很有眼色地给了那串数字一个特写。
【3.1415926?这他妈不是π么】
【艹哈哈哈哈哈哈!人家让你写表达式没让你光写数字啊】
【我笑得满地乱爬】
【虽然不知道普朗克常数是多少,但写π就他妈的很搞笑啊哈哈哈哈】
裴年也觉得自己胡乱写的这串数字挺傻的,被摄像拍了一下后就急急忙忙地用手挡住。
【很遗憾,您的回答错误,获得黑骰子一枚。】
紧闭的房门打开,黑色的骰子被扔了进来。
如果说白骰子是最大可能地给予他们逃生机会,那么黑骰子,就是用尽全力堵死他们逃跑的路。
六面的骰子,有五面都能让队友花式死亡,只有一面涂白,象征性地给他们留了道喘息的口子。
裴年真的很想给自己脑门上P三滴汗来表达对节目组的无语。
“真的要把我们逼到这种程度吗?”
裴年龇了龇牙,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
不知道是折磨他们上头了还是怎么,导演组从开拍以来第一次给出了回复:
“快点扔,再不扔我们替你随机了。”
裴年:“……”
“算你们狠!”
她深吸了口气,很有仪式感地双手合十,使劲搓了搓。
黑色的骰子在空中旋转几圈,“砰”地一声,落在了角落。
系统的声音响彻游戏大厅,【恭喜!您的队友掷出了唯一一个白面,玩家纪皖皖可向左移动两步。】
在接连失去施清阳和秦韵两个队友后,大厅内的气氛降到了最低。
本以为这一次又会失去某一个队友的三人同时睁大了眼。
姜未更是直起身,脑袋使劲往左偏。
即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那动作,十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纪皖皖也不负嘱托地向左挪动,暂时逃离了士兵与恶犬的魔爪。
裴年高悬着的心也暂时回到了原位。
【玩家裴年,请听第二题:】
【小明一家过年吃饺子,在妈妈煮饺子时,小明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饺子为什么一开始沉底,在水开后又浮上来了呢?】
【您有10秒钟的思考时间,10、9……】
裴年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水开了,咕嘟咕嘟把饺子扑腾上来了呗……”
【???】
【这不就是初中最简单的浮力问题吗?怎么会有人连这都不知道?】
【呃…我物理从来没及格过,我也不知道[捂脸]】
【哈哈哈哈哈年嫔愚蠢,却实在美丽】
【别说了,直接扔骰子吧】
【说实话我觉得年年还是会扔中白面诶,她运气真的是出了名的好】
【呵呵,现在是开始炒锦鲤人设了是吗,刚才一次只能是侥幸,她有本事这次再扔中——】
“耶!”裴年激动得都破了音,“快快快,姜未向后三步!”
【恭喜,姜未获得了来自队友的大力buff,绳索再也不能束缚您。为了替队友报仇,您向后三步,击杀了一条变异狼犬】
与此同时,导演组所在的房间内。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这个小副本淘汰掉四个人,可除了一开始符合他们的预期,后面的走向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连着两次掷中白面是怎么回事啊!
幸运女神降临吗?!
“不行。”总导演皱着眉,“不能再这么下去。”
他抬手招来一旁的工作人员,“你去把……”
话还没说完,随手丢在桌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能听见吗,江导。”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让室内的所有人听到。
江导皱了皱眉,“谢连?你怎么……”
“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谢连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随意把玩着从摄像那儿抢来的对讲机。
“题出得这么难,道具也是两个极端,怎么,想在这儿就把我们搞团灭啊?”
话是这么说,谢连脸上却一点也没有通关无望的紧迫,相反,他神态放松,语气也自然得像是在和朋友唠家常。
“剧本设计而已,”江导也是老油条了,熟练地打着哈哈,“当然还是给你们留了退路的。”
谢连看了眼旁边直冲着自己的摄像头,似笑非笑地,“那怎么下一轮还不开始呢?”
江导:“……”
其他人:“……”
谢连却被他们这阵沉默逗笑了,话声含混,“纯粹刁难人的题目答了也没意思。”
他顿了顿,嗓音沉沉,又充满诱惑。
“要不要,玩把大的?”
-
裴年都无聊到在房间里自己和自己石头剪刀布了,才听见房门被轻轻敲响。
她试探性地回了句:“是要开始第三轮了吗?”
敲门声停下,房门被人从外向里打开。
谢连逆光站着,唇边笑意浅淡,“是我。”
裴年瞬间不淡定了,“你、你怎么过来了?游戏结束了?”
她一边问还一边回头看了下屏幕确认,“可是皖皖他们还在下面呢。”
谢连单手插着兜,特别有耐心的模样,“别着急,一个一个问。”
裴年张开的嘴又缓缓合上,她一眨不眨盯着谢连,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是不是导演组,又酝酿了什么阴谋?”
正在哼哧哼哧给他们创造场地的江导听见这句话差点没骂出声。
艹!别他妈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
……
半小时后,场地终于被清理干净。
巨大的棋盘与等人高的士兵雕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悬在空中,匀速旋转着的射击靶。
“循规蹈矩确实没有什么意思,惊险刺激才能让节目出现爆点。”
江导敲了敲临时找来的麦克风,“既然你说要玩把大的,那我们当然奉陪。”
“盲人射击游戏。每一个射击靶后都贴着一张奖惩纸条,它有可能让你们通关游戏,也可能让你们全军覆没。”
“一把定胜负,你们敢玩吗?”
一天的录制下来,江导心机婊的形象简直不要太过深入人心。
说好的玩一把大的,但这局游戏说到底,获利更多的还是他们。
就算玩家侥幸逃出,他们还能在之后的任务里做手脚,可玩家要是运气不好在这儿输了,那就是真的输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把仍有退路的游戏,但对于裴年五人,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豪赌。
裴年抿着唇,眼底的光越来越盛,“玩!”
不仅是她,旁边贴墙站着跟劳改犯似的三人也在疯狂点头。
谢连偏过头问:“玩过枪么?”
裴年老实地摇头。
谢连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道具,熟练地上膛,瞄准,开枪。
远处用作装饰的木柜上出现了个圆圆的小洞。
“如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射击游戏,那我有很多的技巧可以教你。”
谢连把手里的道具交给裴年,然后绕到她身后,一点一点矫正她的姿势。
“但很可惜这是盲人射击,你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
小小的瞄准镜内,射击靶依然在匀速旋转着。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男人粗糙的指腹不经意间划过耳尖。
裴年下意识想要回头,视线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谢连亲手给她戴上了眼罩。
失去视觉,听觉与触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裴年能感觉到谢连在一点点给她调整姿势,也能感觉到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当做鼓励。
“大胆开枪,我们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