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72章 夜袭

  “不巧,严大人出府往城西去了,您再等等?”杜松认得这个人,是栖流所的司坊官,亲自前来应当是有急事,但严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司坊官本想当面详谈,没想到扑了个空,失望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先回去,请将这册子移交给严大人。”

  杜松恭敬接下:“是。”

  司坊官留不久,交了东西就走了,栖流所还等着他呢。

  此时,严辞镜正在城西跟进月坝的修建情况。

  月坝能阻挡洪水侵袭,又能排走城内积水,一举两得,惠及民生,严辞镜一直在盯着。

  孟大人早年留下的旧图纸很有用,请来的工匠师傅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良,更贴合江陵城现如今的布局,不过工程量大,耗时长,菱湖驻堤完毕,月坝还没有完工的迹象。

  工人来来往往搬运石料,严辞镜为了不挡路,站在了石料堆边上,还用手拍了拍。

  旁边运送石料的老板笑道:“大人多虑了,语家的东西哪有孬货?还是修渠这种大事,谁也不敢偷工减料的,何况少东家亲自过问,什么料,多少料,他心里都有数,我们做事的哪敢马虎?”

  “嗯?”严辞镜收回手,石料切割口上有层灰粉,黏在手上滑滑的,他捻了捻手指,“你们少东家还管这种事?”

  那老板有人聊天解闷高兴得很:“现在管得少了,当年他刚成年就接手了他老子的生意,那才叫管得多。”他扳着手指数,

  “什么季卖什么货,囤什么货,往哪儿卖,全都说得清清楚楚,还有底下掌柜报上来账目不清的,货不对板的,他全都揪出来罚,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严辞镜道:“我看他挺闲的。”

  老板惊道:“他老子才闲,就总的看看大账目,细碎的事都交给儿子处理了,那小日子过的,坐拥全江陵最多房妾侍……”

  说多了,老板嘿嘿笑两下,还没说尽兴,凑到严辞镜面前,低声说:

  “严大人还不知道吧?语老板就少东家一个孩子,听说是已故的正妻留的,那么多年,十八房小妾硬是没生出一个男孩,连女孩都没有!”

  “好在少东家争气,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堵了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

  老板叹了口气:“要我说,语老板也不能把宝全压在少东家一人身上,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严大人冷着脸,好像不高兴,他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严大人,我先去看看底下情况怎么样了!”

  罗生走过来,看见严辞镜不大愉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严大人,怎么了?”

  严辞镜也弄不清楚这股子没来由的气,只能说没事,他是来监工,不该想些有的没的,严辞镜站在安全区外,看着几个面生的工人。

  “哎哎!”

  “没事吧?”

  严辞镜眼疾手快扶稳运送石料的斗车,再晚一步,正在上坡的斗车就要顺地势往下滑,压死摔在地上的工人。

  那工人捂着额头瘫在地上喘气,老半天起不来,同伴看见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搀扶。

  人一下都围拢过来,严辞镜被挤着了,罗生护着他退了两步,大叫起来,岳钧山在墙角听见动静跑过来,喝退那些工人。

  “怎么回事?”

  那五六个工人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好像是说有人中暑了。

  他们操的口音比江陵本地口音还重,严辞镜听不懂,让罗生帮他问,他们从哪儿来。

  原来这些人是江陵以南,睦州的百姓,江陵涝灾的时候,睦州也在水火之中,商户、农民流离失所,一路北上,就来到了江陵。

  江陵城中各项工事都要人,这才给了他们一个糊口的机会。

  严辞镜问:“睦州没有瘟疫,城中情况不会比江陵更差,怎么会让百姓沦落至此?”

  岳钧山鼻孔出气:“睦州知府惯会一劳永逸,城中闹疫病,需要药材的时候,睦州就曾袖手旁观,只要是江陵来的,绝对不让进城,现在知府把最难处理的难民赶出来,也不难理解其用意。”

  罗生也一唱一和的:“哎哟,这叫什么事啊?睦州的破事也该我们江陵来擦屁股吗?”

  寻常难民流窜而已,奇怪的是,睦州有没有封城,要是有大乱早就会有消息传来,而按那几个人的说法,睦州城内秩序尚可,一切都还能控制,他们为何离开睦州?

  “我们也不想!”口音没那么重的大爷说了,“我们来了江陵才知道,城中栖流所供简单饭食,还安排活计,要是睦州也能这样,我们又怎么会离开?”

  竟是睦州府衙不作为?

  “大人……”罗生有口难言。

  严辞镜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睦州不作为,任由城中受难百姓自生自灭,此举像是在逼人远走……

  睦州到底什么情况,严辞镜想派人去查,但现如今更紧要的,是城中涌入的难民恐怕会越来越多,栖流所一旦负荷不了,城中闹必回生乱。

  严辞镜想着此事,一路上都深思不语,回到府衙,看见了司坊官留的信,才知道事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晚饭后,严辞镜一直在书房里跟罗生等人商量,一时半会也出不来结果,只能改日再议。

  杜松提着盏幽暗的灯笼,送严辞镜回房。

  今日轮到杜松值守,严辞镜关门之后,他正打算照例往院门外走去,被严辞镜叫住。

  “阿松,你今晚在我门口候着吧。”

  “是,大人。”杜松又提溜着灯笼转身,在严辞镜屋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来。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杜松听见严大人的脚步声,接着是关窗的吱呀声,杜松觉得奇怪,严大人不觉得关窗睡觉很闷嘛?

  接下来就没什么声音了,杜松盯着树上的大蝉发愣。

  一门之隔,严辞镜被突然从窗口闯入的人,紧紧压在了床上,同时捂住了鼻息。

  不速之客闯进来的时候,严辞镜正要关窗,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捂住了口鼻,关窗的声音掩盖住两人倒在床上时,床板的咯吱声。

  严辞镜先是惊愕,再是愤怒,冷冷地瞪着语方知,偏偏手被压在头顶,两条腿也被制住,除了无声地警告,对语方知没有任何威慑力。

  语方知亲了严辞镜一口,咬开严辞镜的衣领,寝衣轻薄,蹭两下就散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从剧烈的起伏能猜到,严辞镜现在有多生气。

  语方知在胸口处停留片刻,笑了:“严大人别怕,不做点准备,待会我撤了手,你叫人怎么办?我对杜松可下不了手。”

  怕叫人还敢夜闯府衙,严辞镜张嘴便咬,叼住语方知手心的肉,示威似的辗磨起来。

  “我怕疼得很,严大人饶了我。”语方知松手,手心处火辣辣地疼。

  严辞镜一恢复自由就剧烈挣扎起来,抬腿去踹,被语方知用被单缠住,他一时气愤,给了语方知一巴掌。

  清脆的一巴掌。

  打得语方知偏脸过去,也把严辞镜打懵了。

  “说了怕疼,严大人还这么用力。”语方知浑然不在意似的,握住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蹭了蹭。

  门上,杜松的影子印上来:“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语方知附在严辞镜耳边:“你想他进来么?”

  当然是不想的,要不然严辞镜不会浑身僵硬,语方知得了大好的机会,亲了亲他的嘴角,还得寸进尺地把衣袍撩得更大,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严辞镜按住他的手,声音含糊地喊了声:“没事,蚊子而已。”

  严辞镜不敢叫人,语方知该更加大胆才是,但是他没有,默默掖好了衣袍,腰间还打了个死扣,完全松开严辞镜,乖巧地在他身边躺下来。

  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严辞镜说话声中的哽咽,他听得难受。

  “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严辞镜用手遮住眼睛,很无力。

  语方知将严辞镜轻拢进怀里:“我想亲近你,没想欺负你。”

  “若是每次抱你,都要挨上一巴掌,我也是愿意的。”

  严辞镜由他折腾,困乏地闭上眼睛,说:“早知道会有如今的局面,当初我宁愿没见过你。”

  “是么?”语方知笑了笑,给严辞镜抚胸顺气。

  “好像是,”语方知自说自话,“你看你,以前从不让杜松守夜的,还为了防我,连窗户都关上了,晚上睡不好怎么办?”

  严辞镜一直偏着脸,不想看语方知,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语方知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怜惜和自嘲。

  他根本没想过,语方知也会流露这样的情绪。

  他满心只想着让语方知走。

  “你若是想留在这里,那你就留吧,我去别处。”

  语方知赶紧按住他:“我来是有要紧事!关于睦州,你真的不听?”

  有关公事,严辞镜还真的就安静下来了,等着他往下说。

  语方知也严肃起来,事态严重,他不得不暂时收敛:“你附耳过来。”

  严辞镜也是迷糊,两人都在一间房里,低声说话又传不出去,哪里要靠那么近?

  只见语方知微微一笑,哄道:

  “你香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之后,严辞镜每每想起这一巴掌,都会捧着语方知的脸,一脸懊悔,这时候语方知就安慰:没事,一点都不疼,都没留印。

  小清揣手嘀咕:瞎说!那几天少爷的脸臭得像茅坑,哪有人敢提脸上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