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02章 相像

  第二天,严辞镜又起早了,杜松问的时候,他已将借口想好:“昨夜府里动静颇大。”

  杜松关切地看着严辞镜,发现他脸上确有疲倦之态,估计是昨夜被打扰得狠了,他压低声音,道:

  “那动静阿砚也听到了,吓得整宿睡不着,会不会有人在装神弄鬼?”

  严辞镜抖了抖衣袖,寒声道:“谁那么大胆,敢在府衙里装神弄鬼?”

  杜松没做过亏心事,只是有些害怕罢了,并不心虚,但府里绝对有人心虚,而严辞镜要做的,就是让心虚之人露出马脚。

  “大人!昨夜我隔着窗,真的见到有鬼魂在府里游荡了!”

  “好像是个女的,声音尖利又苍老,说什么——哎哟我想不起来了,我吓死了都!”

  “我记得我记得,她说是有人害她,她不该死!”

  底下人议论纷纷,严辞镜又问了很多细节,众人回想的时候,几乎是把可怖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罗生附在严辞镜耳边说:“大人,说来说去也没人真的见过那女鬼,太过重视反而会让府里人心惶惶……”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人,”严辞镜下令,“去请神婆作法,我江陵府断案行刑都是有理有据,怎会有蒙冤之人的魂魄久久不散?”

  底下人都虚虚地应下了。

  另一边,语方知早晨溜达进家门的时候,被段乘空和苍鹰拦住了。

  段乘空觉得语方知很不对劲。

  虽说他们几年才见一次,但语方知似乎不是上一次他见到的语方知了。

  从前的语方知顶着语家大少爷的名号,行事乖张,顽劣纨绔,都是为了掩饰骨血里的深仇大恨,所以他眉宇间总凝着一股外人难以察觉的阴郁。

  可现如今的语方知,虽然还是惦记着报仇,但脸上的畅意却是发自内心的,段乘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但眼下更让他疑惑的,是语方知的夜不归宿。

  “哎哎哎!孽徒!你昨晚去哪快活了?我想去找你喝酒,小清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是刚出狱想痛快玩,结果小清又说你不常回家睡觉,你晚上都去哪?”

  语方知往嘴里扔小馒头:“温柔乡。”

  段乘空指着语方知嘿嘿笑了一阵,忽然笑意一收,飞出两条筷子,“你小子跟我耍宝呢?”

  旁边的语万千嗤笑:“要真是去温柔乡就好了,你个无后的不肖子孙。”

  语方知两指截住筷子,戳了两个炸馒头,一个放语万千碗里,一个放段乘空碗里,道:“我晚上都跟严大人待一起呢。”

  “严大人?”段乘空愣了一下,劝道,“严大人不都把你放出来了吗?你也不要太小气,锱铢必较的,万一再把人肠子打出来。”

  语方知笑:“打架?是呢,我跟严大人夜夜打架。”

  语万千白了语方知一眼:“严大人怎么可能跟你胡闹?”

  语方知不乐意:“跟我,怎么就是胡闹了?”

  旁边的段乘空杵了语方知一下,道:“上回我去找严大人,为你那事。”

  语万千迷糊问什么事,语方知则点头,不过段乘空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他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严大人,很像一个人?”

  语方知摇头,他日日与严辞镜待在一块,严辞镜什么模样他都见过的,并没觉得他像谁。

  段乘空看见语方知一脸茫然,循循善诱:“你不觉得,他很像以前那个时常跟在你身后跑的孩子吗?”

  “不像。”语方知立刻就辩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段乘空讶异:“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

  那日他找严辞镜说话时,两人靠得很近,段乘空看着严辞镜的眉眼轮廓,竟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在晔城外救下孩子的那一幕。

  当时,他将绑着小辫的孩子当空举起,孩子身穿的羽衣莹莹泛光,却不及那张瓷玉似的小脸夺目。

  孩子并没有哭,甚至张开了双手咯咯地笑,那时,他浑身都被柔光笼罩,连眼睫毛都沾着绒绒的光,在那一瞬间,段乘空居然想起了寺庙中端正于莲座上的神佛。

  而严大人颔首倾听时,自然垂落的浓密眼睫遮盖住他稍显冰冷的眸光时,不沾烟火的气度,像极了当年那个没有一丝铅华的孩子。

  到了今日段乘空回想起来的时候还啧啧称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语方知坚持道:“不过是同姓严,两人完全不同。”

  若说这世上最盼着严惊平活过来的,当属语方知,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语方知不认也得认。

  最初知道严辞镜也在向魏成寻仇的时候,他就查过严辞镜的来历,来历造假让他生疑,后亲自检查过他的后背,大片灼烧伤毁坏了皮肤,也看不出什么了。

  可他跟严辞镜相处了那么久,却是从没觉得他像严惊平。

  “不,不可能,他绝对不是。”

  语方知如此笃定,段乘空心里也没底了,含糊道:“年纪大了总有恍惚的时候。”

  他怕语方知事后胡思乱想折磨自己,又附和道:“那孩子讨喜,严大人一点也不平易近人,这么一说又不像了。”

  况且……孟镜元都是他冒风险救下来的,那夜大火烧天,那孩子才多大,怎么可能还逃得出来呢?

  段乘空怕说太多,语方知又要悄悄难过,便刻意岔开话题:“蝇婆的事怎么样了?抓到凶手了吗?”

  语万千也非常关注案情进展,追问:“是啊是啊,没你什么事了吧?应该不用我花大价钱去保你了吧?”

  “此事就看严大人的了。”语方知说道。

  当天,府衙里到处是驱邪的明火白烟,各房大人办事时咳个不停,办公时也不专注,被门上挂的桃木剑和铃铛打扰,苦不堪言。

  对此,语方知夜探知府卧房的时候说了:“难为何将军一生戎马,现在居然要玩这鬼把戏。”

  严辞镜胸有成竹道:“今日请了驱邪的大师上门,今夜再请何将军闹一晚,所有人都会知道驱邪不管用,乱葬岗蝇婆尸体的丢失,也该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语方知是真不相信严辞镜就是严惊平,后面会解释为啥他死不都相信严辞镜就是严惊平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