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05章 中毒

  跟语方知料想的一样,严辞镜不叫他晚上过来,就是为了专心办案,但没想到严辞镜看见他时,脸上除了惊,还有喜。

  他从一叠文书后抬起头,展颜一笑,冲语方知招手,“你过来!”

  那模样像是小别胜新婚,瞧见了郎君忍不住激动,让语方知有了种为夫的满足感,可待他走近了,却是大所失望。

  严辞镜翻着账册问他:“你还记得江陵闹灾的时候,只顶了三天的义仓么?”

  语方知不深感兴趣,贴着严辞镜懒洋洋地坐下来,慢悠悠道:“记得,怎么了?”

  严辞镜哗哗翻着账册:“就算是蛮夷之地的义仓,也不可能只顶了三天,其中大有问题,可当时要赈灾,过后要修渠,公务挤压,我一时没想起来,直到今日去户房看到相关的记录。”

  语方知搅着严辞镜一缕头发,心不在焉道:“嗯,怎么了?你不是在查蝇婆的案子吗?怎么又去查户房的记录了?”

  手指一顿,语方知差点把严辞镜的头发丝给拽下来,“你是想……不好,容易得罪人!”

  语方知一点就通,严辞镜心里觉得欣慰又熨帖,叹道:“此事只能由我来做,累是累了些,但除了能清算以往的错漏,没准还能找到毒杀蝇婆的凶手。”

  语方知扫了眼桌上的账册,道:“所以你打算从户房开始?”

  严辞镜点头,又认真翻看起记录,“当初涝灾严重,府衙紧急开了义仓赈灾,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开仓时发现库里的粮食就剩下角落里一小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守仓的府兵那么久都没发现异常,自知活罪难逃,跑了。”

  语方知:“你有什么想法?”

  严辞镜问:“刚致仕的姜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观?”姜观提前致仕回京的时候,语方知还去找过他,“当时他说他年事已高,要回乡修养,我猜测是懒政,他不想管洪涝的烂摊子才早早离开,若你说他跟义仓断粮的事有关……”

  “姜大人嘛……”语方知刚还叫人大名,现在就叫起姜大人了,不过语气并没有多么恭敬。

  “处理事情一般般,挺好说话的,我爹对他评价还不错。”

  这么说严辞镜就懂了,语万千是商人,商人对朝官评价不错,值得寻味的地方就多了。

  “既是贪财之人,那么偷运义仓里的粮食,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提前离开,也是可能的?”严辞镜猜测道。

  语方知:“姜观在江陵这十几年,赋税最充足的时候都没有说要大兴土木,重整水利,他没什么魄力,胆子也不大,不过人为财死,想在离开前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

  语方知说完,感觉到严辞镜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搔得他心痒痒的,他笑道:“你想让我派人去找姜观,直说就是,偷偷摸人手背做什么?”

  语方知脸上的笑意不太正经,严辞镜收手回来,道:“我该怎么谢你?”

  语方知单手将桌角的托盘拉来压住桌上的文书,打开炖盅,嗅了嗅,道:“杜松给你炖的?参汤,好东西,趁热喝了。”

  严辞镜点头,接过瓷勺搅了搅黄澄澄的参汤,一勺汤刚碰到嘴唇,他又抬起头来,问:“你今夜来找我,有事要说?”

  他已经说了让语方知别来了,除非有事,不然语方知不会过来。

  “思念成疾。”

  参汤没喝下去,严辞镜又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这一匙再不喝就凉了。”语方知笑,就着严辞镜的手,把汤喝了,哄道:“好喝,你快喝,边喝我边跟你说。”

  语方知要说的事,跟何潜有关。

  当初江陵爆发时疫,请求赈灾的文书迟迟不能上达天听,后来皇上下令彻查,同时副相张少秋施压,使得拦下文书的魏成不得不拉人出来顶黑锅。

  语方知使了点小手段,让最后顶锅的,是何潜的妹夫。

  隐瞒灾情是杀头的大罪,何潜受庶妹所托,往京中去信,向魏成求情,但人没保下来,只得了个全尸。

  “如今他那丧夫的庶妹走投无路,跑来投奔何潜,兵府守门的官兵不认得她,便将她挡在门外,当时她就闹开了,大骂何潜凉薄,不尽力救人,后被何潜亲自拉进去才消停。”

  严辞镜问:“你为何要让何潜的妹夫顶锅?”

  语方知捻着帕子擦严辞镜嘴角的油花,道:“教他看清,他信任的魏成是个什么人,他在魏成眼里,又是个什么人。”

  严辞镜不解,“何潜跟魏成……”

  语方知:“大约是早年魏成任兵部尚书的时候,曾跟何潜有过交流。”

  严辞镜了然,若不是如此,何潜久居江陵,怎会和魏成相识,还想用自己的面子保下亲属?

  语方知牵着严辞镜的手,笑道:“不管外人了,还有一事。”

  “什么?”

  语方知看了一眼炖盅,道:“还有一半呢,你继续喝,我告诉你。”

  “我爹请你去家里用膳。”

  瓷勺撞盅,汤汁溅出几滴,语方知安慰:“你不用紧张,不过是石料的款项结清了,我爹高兴才请你,其实之前就一直想请,都被我回绝了。”

  语万千之前在想什么,语方知还不知道吗?到时碗里吃出金锭,汤里喝出银锭,多难堪啊,严大人可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这次只是简单的家宴,不会大操大办,你只管来,吃完就能走。”

  严辞镜不擅应酬,不过有语方知在,也不会太拘谨难受,他喝完了参汤,同时点头应下。

  语家,严辞镜也不是第一次来,除了落座前过分的殷勤,他有些吃不消,背地里扯了语方知的衣角好几次外,其余都没什么不适。

  语万千不愧是大商人,从进门到落座,他已经不止一次问起,最近府衙需不需要添置什么,又或是江陵城哪里要修缮,出人出力他都行。

  而段乘空是四方游走的江湖人,《山海经》中记载的鬼怪都没他看到的怪事多,眉飞色舞地讲些奇闻轶事来逗趣。

  “师父,你怎么又拿徒手捉炮弹的谎话唬人?”因为避嫌和尊卑长幼的缘故,语方知只能在严辞镜对面落座。

  段乘空没理他,抱着怀里的苍鹰,继续跟严辞镜说自己在海里漂了七天七夜的故事,最后是语万千让四人合力端上一大锅十全大补汤,段乘空才消停。

  众小厮围上来盛汤的功夫,严辞镜发现桌上除了他们四人一鹰外,并没有其他人,女眷也没有,想是语方知的母亲已故,余下的十八房,哦不,现在是十九房侍妾,并不好上桌。

  语万千道:“严大人尝尝这千金难买的十全大补汤,用料都是最好的,味道也好,这一锅语方知都没喝过,得严大人上门,我才差人准备。”

  “托严大人的福。”语方知一直看着对面,听到语万千这么说才低头尝了一口。

  药膳清甜回甘,好喝的很,语方知说:“严大人近日休息不足,气血有亏,多喝些,小清,再给严大人盛。”

  隔得太远了,严辞镜不好提示让语方知收敛,他担心语方知脸上笑意太深,旁人会看出不对,还担心语方知殷勤太过,招人怀疑。

  再则他心情舒畅,瞧见语方知便绷不住笑了,怕有人心问起,他不好解释,便只低头喝汤。

  “少爷!”小清突然指着语方知惊叫。

  众人纷纷看向语方知。

  只见语方知鼻孔中缓缓流下两行血,语方知似有所感,摸了摸人中,对着鲜红的鼻血,一时有些发怔。

  在随伺小厮的惊叫声中,唯有语万千的笑声震撼大地。

  随后段乘空也笑了,拍着语方知的肩膀,乐道:“你小子火气也太大了!一点补汤就受不了了?”

  虚惊一场,众人的担忧散去,小清笑着拿来帕子帮语方知擦血。

  “严大人怎么也?”语万千转头看见严辞镜也发了同样的症状,不敢再笑,吩咐小厮递上手帕。

  不过是上火,应该没有大碍,但严辞镜的脸有些苍白,人中的血迹鲜红,衬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严大人?”语方知觉察出不对。

  “本官无碍。”严辞镜淡笑着,将手帕攥在手里。

  “咳——”严辞镜眉头一皱,紧接着用手帕紧紧地捂住了嘴。

  只见鲜血迅速从手帕中渗出,弄脏了严辞镜的手,紧接着,语方知眼睁睁看着严辞镜喷出一口黑血后倒在了桌上。

  “辞镜!”

  语方知冲过去,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紧紧拥住严辞镜。

  “快!快叫大夫!”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毒是我下的,小情侣太腻歪受不了了hhhhh,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