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15章 像他?

  段乘空让语方知去端汤圆,严辞镜也想跟着去,刚站起来就跟冲进来的苍鹰撞了个满怀。

  “严大人,我有话要说。”段乘空没有在严辞镜身边坐下来,去壁炉边蹲着扔火炭。

  屋中热气蒸腾,严辞镜额头冒了汗,不敢去擦。

  怀里的苍鹰盯着严辞镜,豆眼溜溜地转,偶尔点点头,像是通晓人性,严辞镜被看得一阵心虚,生怕心中的忐忑被窥探了去。

  严辞镜浑身紧绷,段乘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打第一眼看到严辞镜就觉得不好接触,他向来放肆惯了,严辞镜一看就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朝官,可能还不知变通,这让他有种想远离的感觉。

  刚才吃饭时坐在他身侧,他也十分不自在,要不是想隔开语方知,他也不想如此安排。

  刚进门时撞见的那一幕,着实让他无奈,本着为语方知好的出发点,这才愣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严辞镜。

  “严大人,刚才的场景,我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

  严辞镜嗯了一声,头都快挨到苍鹰身上了,他窘迫极了,简直想藏进苍鹰羽毛缝隙中,这样谁也看不到他。

  “段师父,我跟他……”

  “我听过你们之间的事。”段乘空拨炭火的铁钳停了,再拨下去,他的眉毛都要被火燎了

  “孽徒跟我提过,说你跟他在做同一件事,我都明白,我又听说你被匪贼掳走后,他快马赶回来救你,再是蝇婆一事中,他也出力不少,你们还一起中了毒,我虽然是一介粗人,但好歹比你们多活了那么些年,怎么回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窘迫转为震惊,严辞镜知道瞒不住了,“段师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许是知府姿态放得低,段乘空远离壁炉,跟严辞镜隔出一张椅子坐下,道,“严大人,我那孽徒怎么样我是知道的,他还年轻,再过几年,稳了性子,就不会这般胡闹了。”

  严辞镜失望至极,段乘空的话让他难过,他知道世人不会理解,但若是段乘空也在其中,语方知一定会很失落,他不想语方知为难。

  “段师父,他没有胡闹……”

  段乘空反问:“我看他拉你的手,靠在你身上,血缘弟兄也没有这么黏糊,这还不算胡闹吗?!”

  严辞镜低头,一下一下地抚着苍鹰的羽毛。

  训鹰要熬,段乘空定是有非凡的毅力才能驯服苍鹰,若是段乘空真的要赶尽杀绝……

  “段师父,你想如何?”严辞镜终于懂了把脖子放在虎头铡上的滋味,看着那夺命的刀刃,猜不透几时斩下,真折磨人。

  段乘空的“刀刃”落得很快,“严大人,我希望你再忍忍!”

  “嗯?”严辞镜抬头看去,段乘空似有祈求之意。

  话都说出来了,段乘空也不打哑谜了,道:“严大人还不知道吧?你的眉眼像极了语方知幼时的玩伴。”

  严辞镜无意识地,“是么?”

  段乘空自顾自地说:“是啊!严大人你不知道语方知有多怀念他,睡觉都要抓着他留下的旧物,我跟你提过的,他去找蝇婆就是想替玩伴报仇。”

  “他待你亲近也定是因为模样相似,有熟悉感,我知道他一直对早年的事耿耿于怀,认为玩伴的离去都是他的错,他对你好,也是对过往的一点弥补。”

  此时严辞镜颓丧得没有一点朝官的威仪,眉宇间的冷意散了,看在段乘空眼里,跟早年见到的严惊平简直太像了。

  虽然语方知否认过,但那时候他也就是小不点,哪里能记得清楚每个人的长相?

  为防语方知知道了生气,怪他添乱,段乘空叮嘱:“严大人,他从小放肆惯了,对你也没规没矩,如今我告诉你原因,就是不想你因他逾越怪罪于他。”

  “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告诉他啊!”

  严辞镜勾了勾嘴角,还是没笑出来,点头。

  “多谢段师父告诉我这些。”

  段乘空突然觉得严辞镜也没有多难接触,很好说话嘛,宽慰道:“等过几年,他就会清醒了,不会再将严大人错认成别人了,语方知接近大人没有恶意,大人不必忧虑。”

  “好。”

  “好冷!”

  语方知端着两碗汤圆进门,“我师父怎么走了?鹰也飞了,你们在屋里说什么了?”

  严辞镜坐在壁炉旁,抬头看他,半张脸映出火光,唇色浅得看不见,眼中的疲惫却清晰。

  语方知放下托盘,在严辞镜身边坐下,摸摸他热得滚烫的脸,“我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严辞镜摇摇头,捧着他的手,抹干净他手背上的面粉,再帮他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师父叫我去拿汤圆,汤圆根本没做,我还被厨子拉着擀面,弄完我就立刻过来了。”语方知飞快解释完,急切地问,

  “我师父是不是跟你说不好的了?你要想好,你敢弃我,你试试看?”

  严辞镜终于笑出声,握着语方知的手,道:“你这么凶,我哪敢弃你。”低头划语方知的手纹,“师父没发现什么,只说你贪玩胡闹,嘱咐我不要被你带偏。”

  语方知放心了,托着他的脸,见他眼中的情意比火光还耀眼,笑道:“你不怕我师父了?不怕他突然进来,看见你这副模样?”

  “我是什么模样?”严辞镜轻笑着,吻了吻语方知的手心。

  语方知被他一双含情目勾了魂,一时情动,抹了抹他的唇峰。

  越抹越红,这可怎么好?

  语方知没来得及觉察出严辞镜突然的热情是为什么,就被严辞镜扯着领子吻住了。

  严辞镜的吻很热切,不温存。

  靠近火炉,半边身子烧得滚烫,他胸口也烧得难受,为段乘空的那些话,为语家那一树纸折的海棠,为定情白玉上的花纹。

  “怎么了?”语方知察觉出严辞镜的心不在焉。

  严辞镜压下烦绪,瞳光很淡,“屋里热,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先把汤圆吃了。”

  语方知伸手端来一碗汤圆,汤圆白胖可爱,窝在碗底,四个粘成一团,严辞镜也笑作一团,语方知第一次做汤圆就遭到毫不留情地嘲笑,气得不行,捏着勺子,逼严辞镜全部吃光。

  两人闹出一身汗,屋子里是待不下去了,语方知带着严辞镜跳上屋顶。

  严辞镜看见院里的小兵在喝酒打闹,守门的小奴捧着一碗汤圆,看见城里万家灯火,最后看见语方知握着他的手。

  “幼时,你和玩伴一起,也这般依偎着看月光么?”

  “没,幼时没武功,飞不上这么高。”语方知用斗篷将他遮盖严实,问,“怎么突然提起旧事?”

  严辞镜知道胡诌瞒不过他,索性说实话:“你师父提的。”

  语方知:“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严辞镜答:“说你想他念他。”说你待我好,因为我像他。

  语方知默了一会,道:“我护不住他,他已经死了,再想再念他也回不来。”

  语方知挨着严辞镜,“我会好好护你。”

  严辞镜点头,“好。”

  语方知看着天边残月,记起严辞镜不久后就要离开,握住严辞镜的手,一句句嘱咐,万事小心,不要轻举妄动,复仇之事急不得,切忌以身犯险。

  严辞镜一一应下。

  语方知捧着严辞镜的脸:“最后一件,要想我念我。”

  “都记着了。”

  严辞镜再不去管其他,沉浸在此刻语方知如月光一般温柔的温情中。

  “辞镜。”语方知与他抵着额,低低地唤。

  严辞镜更紧地环住语方知的脖子,祈求他,“再唤我!”

  “辞镜,辞镜……”

  语方知重新吻住他。

  屋下,何潜被尿憋醒,揉着醉眼出门寻茅厕,看见檐上一对交颈的璧人,觉得眼熟,眼睛都快揉瞎了,还是不信这两人他认识。

  “我定是醉疯了……”

  他又歪歪斜斜走远。

  作者有话说:

  小严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