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32章 除夕夜周公礼

  语方知去发压祟钱了,严辞镜独自留在房中沐浴。

  水汽氤氲,严辞镜眼睫上都挂着细小的水珠,泡得粉红的十指攀在浴桶边,他在看落地屏风上绘的仙鹤,仙鹤通体白洁,脖颈修长,傲立在绯红的暮色中,身姿绰约。

  仙鹤的长喙微张,严辞镜突然听见几声爆竹声,被惊扰了,水也温了。

  干脆出浴,严辞镜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身上的水珠滚落,矮几上的丝袍也滑落下来。

  严辞镜微微诧异,随后还是将绯色丝袍捡起来,披在身上。

  绕过屏风,严辞镜赤足走出来,连过两扇雕花镂空推门,站在正中圆桌前喝茶时,他身上的水汽已经被屋内的热气烘干了。

  门外漆黑,来了人也不见人影,严辞镜索性不傻等,在细雕圆窗前的塌上坐下。

  窗前的绿松摸着刺手,鹅黄窗纸泛着冷意,可这里最好,窗外树影阔绰看得清楚,人影也一定清晰。

  身侧的案桌上有鎏金熏炉,飘出淡雅的香气,严辞镜想起很久之前暗红的烟。

  触碰过多次,唯有初次生涩的磨合印象最为深刻。

  那夜语方知一次次哄他唤他的名字,他全都听清了,除此之外的所有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当时只觉得耻辱,宁可咬破了唇,也不愿意认身上的人,更不愿意承认灵与肉的巨大欢愉。

  那夜洞房实在荒唐,严辞镜不愿再想,用手遮住熏炉中飘出的烟,他起身离开,正好错过映在窗纸上的的身影,所以语方知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捂着胸口连退几步,严辞镜有了小兔撞见狐狸的压迫感,推着语方知的胸膛:“先去更衣。”

  语方知真听话去洗澡了,一通乱洗,两扇门内,水声哗啦,严辞镜听得露出浅浅的笑意,坐在桌前倒了两杯酒。

  刚搁下酒杯,严辞镜就被语方知从身后抱住,丝袍被拉扯歪斜,露出的肩头被落了急切的吻。

  严辞镜没想到他这般急色,论力气,他又不是语方知的对手,轻易被拦腰抱上了桌,腿间挤入劲瘦的腰。

  语方知以手作画,绘了鼻尖,描了唇峰,勾出修长白颈,挑开暗红丝袍,胸前两颗小豆被他涂抹出比绯红丝袍还重的颜色。

  严辞镜轻微颤抖,揪住语方知暗红的衣襟,问:“你安排的?”

  “是小清,以为你不会穿的。”语方知隔着丝袍紧紧抱着严辞镜,严丝合缝地傍在一起,喟叹一声,“你真好看。”

  “怎的这样香?”语方知便嗅边吻,从脖颈到胸膛,轻轻含住了那点红。

  严辞镜轻哼了一声,扯住了语方知身后的衣服。

  吮吸声他不敢听,更不敢低头看语方知的动作,颤着瞳仁儿盯着他身上的红衣。

  丝袍如光般柔软,衣襟绣的什么?不是云纹,像交颈的鸳鸯,像比翼鸟,圆状的暗纹也奇怪,怎么像个喜字?

  还想细看,就被语方知的动作弄出了声,他受不住这般刺激,几番后退,失手推倒了桌上的酒壶。

  语方知手快,截住要落地的酒壶,放回桌面的时候,瞥见桌上两杯酒,开怀道:“大红婚服,合卺酒,今夜不单是除夕,还要行周公之礼。”

  严辞镜颊边飞红,扯扯丝袍盖住小腹,辩:“合卺酒未喝,怎的就要行周公礼?”

  礼不可废,语方知端来两杯酒,与他交着手。

  相顾无言胜过千言,语方知和严辞镜仰头喝尽一杯合欢,唇上酒液未干,语方知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了严辞镜。

  停下喝酒耗尽了语方知的耐性。

  桌下铺了厚毯,瓷杯落地无声,杯壁光洁,隐隐映着紧缠的腿。

  仿佛真的是新婚,语方知真的是初尝人事的少年郎,迫切地索要,吮出严辞镜难耐的轻呼,又扯开严辞镜的腰带,手伸进衣襟中,扣紧了他赤裸的后腰。

  即便屋里铺了毯,不甚稳重的脚步声照样听得清清楚楚,语方知抱起严辞镜,往床边滚去。

  纱帐散开拢住整张床,缝隙中丢出两件碍事的红衣。

  挨着那细软的皮肉,语方知突然不舍得下重手,握着严辞镜的双肩,吻过他细长的眼梢,直挺的鼻,薄而透的耳,还要对着耳珠说上一句我爱你。

  严辞镜心中震颤,捧着语方知的脸,再一次吻了上去。

  分不清谁爱谁更多,接吻也很焦灼,你来我往地滚了几遭,还分不出个谁强谁弱,那便折中靠在床杆上。

  后靠着结实的木,严辞镜还是强忍不住,仰着头喘息,十指抠紧了身后细雕的柱。

  他痛苦地蜷着脚趾,可溢出来的声儿又那么欢愉,他处在最不该清醒克制的境地中,脑中却过着陈旧而真实的往事。

  他想起少年时温课间隙听到的古今传说,江湖侠客他听得津津有味,儿女情长却听得他眉头紧皱。

  赶考的书生被美狐绊住了脚,勤劳的农夫为下凡的仙女伤透了心,再是孟女哭城,孔雀东南飞,没有一个好下场,可知情爱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要它。”

  少年时他下定了决心,看见先生高深莫测的笑也丝毫不动摇。

  他写出的策论文章能博满堂彩,却听不懂凄苦情诗,没得到过自然能说上一句我不要,可碰上了,还能心口如一地说一句我不要么?

  如意郎君是何模样,寻常女子都能说出个模样,貌若潘安,玉树临风,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旧日的严辞镜置若罔闻,可如今也能说出一二。

  剑眉飞斜入鬓,目如点漆,观之似见清风朗月,情动时温柔如水,淡笑可勾人魂……

  “瞧我瞧入了迷?”语方知轻笑出声,额间几滴汗液滴落。

  严辞镜被发现了也不难堪,真心早就交托出去,情啊爱啊的,他认了,在语方知这里,他全都认了。

  严辞镜想说话,可语方知不给他机会,那杯合欢不能白喝。

  大约早过了夜半,可屋外炮竹声丝毫没停,严辞镜惊得微微颤抖,语方知也不过是换了个紧拥的姿势,一下一下欺负他,又一下一下拍他后背安抚他。

  弄出点哭腔,语方知越发来劲,嘴里心肝宝贝叫个不停,说是连命都能给严辞镜,可严辞镜喊停他却不肯,可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辞镜,新年快乐。”

  鞭炮声都停了好久,语方知这句拜年也太迟了些。

  还有句不迟的,缓过劲来的严辞镜趴在语方知胸膛上,气若游丝地说了句:

  “我爱你。”

  寻常人家要早起互拜早年,可屋里的两个主都是倦懒的,直睡到日上三竿。

  下人早得了吩咐,没有命令不可靠近主苑,倒也落了个清闲。

  苑中没人伺候,有人也不会叫进来伺候,语方知这小厮做得极为顺手,炭盆烧旺,浴桶中倒热水,旁边小几还放着润喉的茶,最后哄人起床。

  严辞镜睡得很沉,再睡就要发头疼,几番催促都没反应,被抱起时十分不愿。

  “这几日休沐,放我多睡会罢?”

  严辞镜哼出声,被放入水中挨着语方知又睡去,梦里大鹅追着他啄,梦外有人抱着他啃,又汗涔涔。

  过新年,穿新衣,宽袖长袍里套着厚厚的内衫,斗篷贴颈束好,一点皮肉都不露,就这样还怕被看出端倪,严辞镜想把嘴也盖住。

  语方知站在阶下瞧他,从屋里瞧到屋外,就见到严辞镜一直按着红唇,笑道:“再搓就要破了。”

  严辞镜抬脚下阶,身子一歪就摔坐在了雪上,语方知赶来扶,兜头接了一记雪球。

  “昨晚就破了!”

  语方知朗声大笑,哄着严辞镜去用膳。

  路过花园,园内甚是寥落,娇花嫩叶熬不过冬,唯有红梅傲立雪中,可红梅栽得少,零星开在墙角,院中大片地方被手臂粗的枯树占满。

  没什么好景致,语方知却骄傲:“雪越下越少,等开春再带你来瞧。”

  严辞镜已经忘了园中栽了什么树,但还记得墙角的大洞,问:“洞填了么?”

  语方知:“没有,要填?”

  严辞镜:“填了罢?也不知什么时候挖的。”儿时与镜元在府中四处玩闹,竟也没发现这个大洞。

  抬眼看去,语方知也在沉思什么,问,“你想到了什么?”

  语方知笑说没什么,但吃饭时,他薅着小清的衣领去外面问了几句话后就走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几时回。

  严辞镜叫小清来问话,说是当初买下宅子后要清扫,结果发现花园墙边睡了个老乞丐,后给赶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为何语方知听完就走了。

  严辞镜抓着筷子深思,是否跟孟家旧事有关?

  这么怀疑也并非不合理,因为挨着出事的孟家,荻花街的宅子多年都鲜有人问,特别是挨着的这一座,若是被乞丐用来遮风避雨,也不是不可能。

  可那都是出事后了……

  “严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严辞镜看着身侧坐下的幽素,道:“没什么,快坐下用膳。”

  “都午后啦!”幽素怀里抱着斗篷,道,“我该回叠翠楼了,明年我还能留在语家过年么?”

  严辞镜点头:“你想来便来。”

  幽素笑完又忧:“不会太叨扰?”

  严辞镜淡笑:“往年你不也跑来跟我一起吃年夜饭么?谨慎些就好。”

  幽素点头如捣蒜:“我是偷跑出来的,又用斗篷掩面,没人注意到我。”她将暗色斗篷披上,道,“不过我也该回去了,接下来几日楼里会很忙,应该能听到不少消息。”

  “万事小心。”严辞镜低声嘱咐完,又道,“新年快乐。”

  幽素笑盈盈地福身,又凑到严辞镜耳边:“恭喜大人觅得如意郎君!”

  严辞镜听了哭笑不得,笑意隐去,他斟酌着说:“可否……替我瞒住先生?”

  怕先生知道了会生气么?可先生看着和煦,怎会动怒?没想太多,幽素点头应下。

  提到夏长嬴,严辞镜就没法一直囿于温柔乡。

  天气渐渐回暖,过几日雪便化了,魏成的好日子也该过够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这章能存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