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86章 转机

  一天前,语方知将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罗生交托给了谢缪。

  “如今各方都在找罗生,晚辈别无他法,只能将他交由大将军处置。”语方知跪在谢缪跟前恳求,“罗生能作证魏成曾有过谋逆之心,晚辈能力有限,求大将军出手相助,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谢缪背手立在语方知身前:“本将会帮你。”

  语方知大喜,三叩首。

  谢缪听着面前与自己的小儿子一般年纪的年轻人的感激之词,恍惚间,想起亡妻临终前所述之事,沉默片刻,道:“本将帮你,不仅仅是为了天理公道,你伪装语家独子接近谢玄,没有将他牵扯进复仇大计中,多谢。”

  语方知担不起谢缪的一个谢,长跪不起,“复仇之计凶险异常,晚辈不愿牵扯过多无辜之人。”

  谢缪久居北境,连产后病逝的发妻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这是幼年的谢玄告诉语方知的,而后来听说谢缪怎么也不愿意谢玄参军,谢缪心中是有永久的悔的。语方知复仇不愿借谢玄之力,一部分原因在于此。

  如今谢缪愿以此助他一臂之力,实在庆幸,但语方知没料到,谢缪的援助,远不仅如此。

  靼丹巫师,还是跟随在阿石讷身边的巫师,他的出现,让语方知对魏成的“诬陷”成了真。

  人证物证聚在,皇上再也按捺不住了,钦点太傅毕知行主办,大理寺卿傅淳协理,很快旧案便有了定论。

  听说拉去集市砍头的人一茬接着一茬,芙蓉渠中的花苞在血水中吐芳;听说革职流放的官员及家眷一队又一队,绵延至二里路;还听说魏成在狱中自尽……

  这些传说是真是假,语方知已经顾不上去仔细分辨了,洗刷孟霄身上的污名,孟霄虞氏二人的灵位重见天日,这便够了。

  “师父,今后,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了。”语方知站在语家偏院之中,安静地看着院中疯长的晚桃。

  这间偏院是语方知当初进城时一掷千金买宅子时白送的,严辞镜受了火伤时还来住过,现如今住着从江陵逃难而来的语万千和段乘空。

  十三坡出事之后,江陵语家也遭受了灭顶之灾,语万千腹部中剑倒在小妾房中,要不是他肉厚,加之段乘空来得及时,语万千差点一命呜呼。

  对方有备而来,语家各处横尸遍野是不能再待了,段乘空料到语方知在晔城中也必定遭遇不测,当机立断,带着语万千北上,后与语方知派来接应的小五等人碰头,在这间偏院中落脚。

  年初至今不过短短四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段乘空感慨之余也长叹一声:“小孟,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段乘空知道语方知为了复仇吃了多少苦,很替他高兴,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过分的欣喜之情,也是,为了复仇填进去的人命数不胜数,连严大人也……

  但无论如何,人总要往前看,这是一生潇洒无羁的段乘空的生存之道,并且他也要以此来宽慰语方知:“老语记挂江陵的铺子,这几天闹着要回去,小孟,你……”

  “我要等严大人醒来。”

  段乘空有些意外语方知话中的坚定,道:“严大人有大夫施治,有人照顾,你还担心什——”

  “师父,他是徒儿此生最重要的人。”

  语方知将心思明明白白说清,段乘空惊讶之余倒也能从过往的见闻中找到蛛丝马迹,点点头:“那好,那你——”

  “孟公子!”杜松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我、我家大人要醒了!”

  只见院中满地的花瓣因风卷起,段乘空一看,语方知已经飞出好远。

  靼丹巫师救了严辞镜一命。

  当日严辞镜病发,所有人都说没救,唯有赵迎一言不发,但他并非不愿交出巫师,而是他也不确定来自阿石讷王朝的巫师是否真的有办法。

  再是巫师是个硬茬,要从他嘴里套出破解之法绝非易事,赵迎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也是因此,谢缪才迟迟没有将能定魏成罪的巫师交出来。

  待大夫得到解法,寻来唐悉共谋,也仍是束手无策,药方上一味雪里珠千年难遇,这等稀世珍宝只有宫中才有,而宫中唯一一颗雪里珠早早就赐给了病弱的瑞王。

  语方知听罢,头也不回地去了瑞王府。

  到了瑞王府,说明来意,语方知愿散尽家财来换那颗雪里珠,言辞恳切至极,但瑞王始终没有答应。

  语方知情急之下顶撞了瑞王,他说:“雪里珠乃是猛药,于瑞王常年羸弱的病体并无益处,但它却能救命悬一线的严大人!瑞王若能赐药,今后瑞王府有任何吩咐,草民必定万死不辞!”

  “果真?”

  当时瑞王转着轮椅,直转至他跟前,麻着脸冷笑两声,将藏在宽袍之下的,两根萎缩得只有两指宽的腿骨露了出来。

  他指着残废的腿说:“本王打娘胎里便落下这不治的顽疾,如今早过了而立,却还不知站立走动的滋味……”他上下打量语方知跪在地上的笔直结实的双腿,眼中泻出阴森利光。

  语方知知道他那意思,若折了自己的一双腿真能换来救命的雪里珠,语方知愿意一试。

  瑞王挪远轮椅,命人扔来一把斧头,一块遮眼用的黑布,后以袖掩鼻,道:“动手罢。”

  语方知没有丝毫犹豫地举起了斧头,他连黑布都没用上,也没想过如何止血,用上十成十的力道便朝自己的膝盖砍去。

  “你疯了?!”

  赶来的谢玄挥剑挡住了语方知的斧头,长剑不敌刀锋,立刻短成两半,语方知使出的内力来不及收,呕出一口血,腰腹间的伤也裂开了。

  谢玄扶住他,将断剑往瑞王轮椅前一扔,无视围上来的府兵,冷道:“瑞王无意施药,又何故要折损他一双腿?未免也太过恶毒了些!”

  谢玄是为了语方知好,但语方知已经走投无路了,忍过了那股眩晕劲,在瑞王府外声泪俱下。

  “没有那味药,惊平会死!一双腿换一条命算得了什么!你不要拦我!让我去求他!”

  “求狗屁!严大人有救!”谢玄把语方知拽走,高声道:“国师派僧人来送药!雪里珠!又红又白跟朵花似的破药!已经找到了!”

  “你莫诓我!”

  语方知说完就捂着腹部的伤口撅过去了,醒来时床边蹲着小清,小清肿着核桃眼替大夫传话:一惊一乍的影响施治,严大人未醒之前,不许他去探视!

  语方知无法,只好耐着性子把身上伤养好,能下地后便出了门。

  不给他探视他就站在院外远远地看,白着脸盯着从屋里端出的一盆盆腥臭的黑水,直到夜深屋里灭了灯,他才拖着病体离开。

  他实在挂念严辞镜的病情,一天几十次地问赵迎和唐悉,把他们俩折磨烦了,都避着语方知,语方知没办法只能在院外里打转。

  恰逢段乘空和语万千入京,语方知赶了过去,没想到才离开一会,就传来了严辞镜转醒的消息。

  待他快马加鞭赶回,在院外瞧见门边立的模模糊糊的瘦影时,眼中热泪先一步滚了出来。

  他突然忘了怎么走路,傻不愣登地立在院外,一时不敢进来,还没傻透,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见,他还知道抬手擦。

  又抹又蹭,将一张白脸搓成红脸,看见朝思暮想的人朝他张开手,他才后知后觉地跑过去。

  “傻子!”

  语方知不反驳,将严辞镜抱得脚离地,手按着他散发薄薄热气的后腰,脸贴紧他后颈,感受着皮肤之下因激动一时紊乱的心律,又哭又笑,真成了傻子了。

  突然听见严辞镜急喘两声,语方知赶紧松开他,捧着脸一看,见他脸上发了冷汗,薄唇乌又紫,心道不好。

  “大夫!大夫!”

  “哎哎哎!还不赶紧把他运床上去!”赵迎和唐悉缩在角落,皆非礼勿视地扭着脸。

  语方知把严辞镜扶上床躺好,正要问,唐悉就说了:“老朽跟他说过他现在不宜下床,但他非要站在门口迎你!怎么劝都不听!”

  “没事!躺着吧!”唐悉不愿看他们依偎在一起的黏糊劲,拉着赵迎飞快离开,杜砚一直候在门外,十分地懂事地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语方知就等不及地解了他的腰带,手忙脚乱地褪了他的衣衫,连亵裤都解了,握住他的小腿扛在肩上,前前后后检查他身上的痕迹。

  “消了消了!都消了!”这是喜。

  严辞镜也喜,可他撇开羞怯抬眼看去时,语方知的笑意又隐在了湿润的眼中,救回一条命是好事,严辞镜不想他落泪,想逗他说说话,没想到自己刚说出个两字,眼中也滚了泪来。

  “镜元……”

  严辞镜以手遮眼,呜咽着哭,像是要将所有苦和熬煎都释出。

  语方知知道这是苦泪,苦泪要哭,流干了就要好,可他不舍得严辞镜落泪,触到他湿冷的颊,也禁不住要哭。

  严辞镜好不容易才止住,哽咽着说:“大夫说我能长命百岁……”

  “嗯!”语方知抱着严辞镜滚进被褥中。

  “我再不离开你,我这辈子都跟你!”

  “嗯!”

  语方知一遍遍吻去严辞镜落下来的泪,已是情动至极,但还小心翼翼的,生怕爱痛了他,可严辞镜不怕,纠缠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已被刻入骨髓的爱意取代,他主动勾住语方知,抬高了下颌。,到后脑上压了一只手,那只手引着他,将吻落在了严辞镜的唇上。

  语方知对他,是有求必应。

  落在唇上的不是吻了,是又恨又爱的啃咬,得罪了语方知的是严辞镜这整个人,但他手下留情,只挑又软又脆弱的地方欺负,唇峰舌尖,吮痛了,留下牙印,还狠心地夺了呼吸,一次次碾压,不止口齿,他抱着严辞镜将小床滚了个遍,褪光衣物正好,泄愤似的又揉又掐。

  严辞镜不躲,他不敢躲,等语方知心软放过他,他便红着一双眼睛央求:“别恨我好么?”他还惦记着之前语方知说恨他的那些话。

  语方知心软,嘴上还欺负他:“爱我么?”

  严辞镜头点得十分急切,捞起被褥盖住两人,余下的话细细碎碎地藏进温柔的吻中。

  “爱……”

  “一直……”

  作者有话说:

  话说写完上一章的时候,我眼睛肿了半天,太难过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