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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漪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
"我这是又睡了多久?"
缓缓坐起身来,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没注意到从外间进来的商泽一脸担忧,见到他乖乖待在床上时,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醒了?"
商泽踱步至邹漪身前,低头看着他。
"嗯。我又睡了很久吗?"邹漪记得他是吃了早饭,喝完药后又开始犯困,现在外边天色还大亮着,他今天应该没有睡太长时间。
"今天大概睡了两个时辰。"商泽坐到床板上,拉过邹漪让他靠着自己。
这些日子不知怎地,邹漪似乎也已经习惯商泽总是这样待在他身旁,不像开始的时候,还会想要推开他。
"那还行,还能吃上午膳。"邹漪轻轻地笑着。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商泽替邹漪整理了下鬓边的乱发。
"我不饿。"邹漪说。
"不饿也得多少吃点,余大人说你要多吃点补气血的食物,才能尽快养好身子。"
"余大人回来了?"
这些时日邹漪都是半睡半醒,也不知睡过去多少天,连救命恩人回京他都不知道。
"余大人早上回京便来看你,方才我让房伯带他先去休息用午膳,晚上他要与我一同去映雪楼。"
商泽担心邹漪晚些又睡着,若是醒来见到他不在自己又冒冒失失,所以决定提前嘱咐几句。
"你们要一起去映雪楼?不行!太危险了,我也要去。"
邹漪想起映雪楼可是有秦逐月那个疯子,万一他又想方设法给商泽下套呢?还是伤了余瀞呢?这不行,他不能让他们去。
邹漪掀起被子急着下床,商泽见状连忙将人给捞了回来。
"邹漪,你别这么激动,不会有事的。"商泽看他紧张的样子,赶紧安慰他。
"你上次也这么说。"邹漪埋汰的睨了商泽一眼,边说边要挣脱商泽的手。
"上次是我太自负,大意了。"商泽后悔死了,他一时的大意让邹漪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简直浑蛋。
"这次绝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你别激动,别下床──"商泽边说边把邹漪抱回自己怀里。
"秦逐月这个疯子的行径不能用常人角度做判断,他太过疯狂。"
邹漪是真的怕他们两人这次又深入虎穴,得不了虎子,反而成了老虎的囊中物盘中飧,那该如何?
"不行,商泽,我必须要跟你们去。"
邹漪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们才能安心,他以着虚软无力的手想要掰开商泽困住他的双臂,却怎么也掰不动。
"放手,不放我就咬你。"邹漪低着头就要往商泽的手臂上啃。
"别啊!祖宗!你这真啃下去,牙肯定都要疼坏了。"
商泽这一身,虽不是皮糙肉厚,却也是精壮结实。
"那你带我去。"邹漪没注意到商泽唤他祖宗宠溺的语气,满脑子都是商泽会有危险,不能让他带着完全不会武功,手无寸铁的余瀞去。
"真不行,你还病着。"商泽耐心的哄着他。
"带我去,否则我也会偷着去。"邹漪威胁道。
"偷着去?你还真不怕我把你捆起来不让你出房门阿?"
商泽皱着眉依旧劝道:
"祖宗,你听话,这次真没事,我跟余大人只是去确认几件事,确认好了就回来。"
邹漪这回才注意到商泽唤他祖宗,脸一热便又要推开他。
"别乱叫,谁是你祖宗?!"
"你啊!叫的就是邹族长你。"商泽这是真的确定自己对邹漪动了心。
"我不是..."商泽回答的一本正经,这让邹漪倒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好,不是祖宗,那心肝儿可以吗?"商泽问道。
"不行!不是!你别乱叫!"邹漪虚软的回应,半分说服力也无。
"好好好,不逗你了。"
商泽不忍心看邹漪又快要软倒的模样,将他整个人抱至自己腿上坐着。
这姿势过于亲昵,邹漪坐在商泽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放我下去。"邹漪无奈的说道。
"不放,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我就放你下去。"商泽回应道。
邹漪闻言还能如何,只能轻轻地点头,让他快点说。
"余瀞对秦逐月有恩,他断然不会伤他半分,我于他无冤无仇,他上次没想毒我,这次就不会对我下手,再说,这是你用命帮我们换的结盟机会,我当然要尽快让他签字画押履行承诺,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
商泽一字一句说的真切,最后一句听在邹漪耳里,竟让他有种商泽似乎有些哽咽了的错觉。
邹漪抬眼看向商泽,商泽也正凝视着他。
商泽的眼神一下子撞入了他的眼底,让邹漪的心骤地鼓动了起来,不自觉的向他伸手,贴着商泽那双仿佛真要在下一刻便落泪的眼旁轻轻摩娑。
"王爷,你哭了吗?"
"差点就哭了。"商泽抓住他的手。"你再说要跟我去,我就真的哭给你看。"
商泽的话把邹漪给逗笑了。
"别笑,我说真的,童叟无欺。"
商泽掐了掐邹漪的脸颊,两人都因为这样亲近的动作,突然一窒。
"我..."
邹漪有些闪躲,却马上被商泽又给抓了回来。
"邹漪,去哪儿?"
"我、我困了。"邹漪想从商泽的腿上下来,但商泽不让。
"先别睡,你得吃点东西才行。"
商泽抱着他起身,邹漪说了几次他可以自己走,可发现商泽根本选择性不听他说的那几句,只好顺从商泽的意思,让他抱着自己坐到桌边。
"伯岳。"
"属下在。"伯岳听到商泽的叫唤,从门外进屋。
"厨房那边炖了乳鸽,你让他们送进来,再让他们煮个桂圆红豆汤,别太甜,晚些给邹漪当点心吃。"
商泽想着邹漪就算是不饿也要进食才能强身,乳鸽是他早早命人炖下的,桂圆跟红豆似乎都是养血补血的食材,放一起应该效果加乘。
伯岳接了令马上去安排,反而是邹漪觉得他这一病,真的给睿王府,尤其是给商泽添了不少麻烦。
"王爷,您不用这样费心照顾我,真的太麻烦您了。"邹漪说。
"不麻烦,我有我的私心,这是在协助你早日完成我的愿望。"商泽笑道。
"什么愿望?"
邹漪忆起他被商泽从映雪楼带出来那会儿,恍惚间好像听见商泽提起什么愿望之类的事,他似乎还与商泽争辩了片刻。
"邹漪,你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我的愿望。"
商泽想起那时他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真的怕邹漪就这么没了。
听到商泽的愿望,邹漪愣了下,思索许久才哑然开口。
"那是你的愿望...怎么能用在我身上?"
邹漪的问话让早已有答案的商泽发出一阵轻笑。
"如果你是我的,那用在你身上,就等同于用在我身上,不是吗?"
这话听来拗口又费脑,但邹漪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踌躇着不知怎么回应。
看出老实的邹漪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应自己,商泽倒是不忍心他这样累着自己,于是轻轻拍了拍他。
"邹漪,不回应也是回应,你是我的,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好。"商泽果断地替他决定好了。
"什么我是你的?我都还没想好呢..."
邹漪小声的咕哝,语气中的抱怨听来倒更像是在撒娇。
"别想了,想多了累着自己怎么办?"
商泽哄着邹漪,似乎已有些熟能生巧,抓到了诀窍。
商泽陪着邹漪用膳,邹漪才吃了几口便停筷说吃不下了,商泽只好边哄边喂让他吃了快半盅的炖乳鸽,还盯着他把药都喝完,才抱着他回床榻歇下。
这可让伯岳开了眼界。
他作为商泽的暗卫也已经将近七个年头,还从未见商泽对谁这般上心,伺候的无微不至。
看来主子这回是真栽了,还栽的乐在其中。
"你要是困了就再睡会儿,我会让伯岳守在外头,你若是有事便叫他。"
商泽抚着邹漪的发,不忘提醒交代一番。
"别想着偷跑,伯岳的武功比我好,有他守着你插翅也难飞。"
"真的不能带我去吗?"邹漪还是不甚放心。
"不能。"商泽安抚着他。"我和余瀞申酉交替出门,戌时前回。"
"若是戌时没回来呢?"邹漪问道。
"那你就罚我跪算盘。"商泽笑了笑。"有家室之人深夜未归在外游荡成何体统,是不是该罚?"
"胡说八道什么?"邹漪轻轻打了个呵欠,似乎是药效起了,感觉越来越困。
看着邹漪泛起困倦的脸,商泽不再与他玩笑。
商泽将邹漪揽了过来,不轻不重的梳着他的背脊。
"睡吧,好好休息,等你睡醒我便回来了。"
如今商泽也算确切的明了何谓『归心似箭』。他这都还没出门,就想着要早点回。
"嗯。"邹漪已经有些睡迷糊了,但听到商泽的保证,还是忍不住想回应。
待邹漪又睡熟了,商泽见时辰也差不多,让房有命人套车,再去请余瀞一同出门。
出门之前商泽不忘交代伯岳好好守着邹漪,若他醒了,不可让他出门,若是他有哪儿不适,要立刻派人去通知他,他会与余瀞立刻赶回来。
商泽在交代这些事时,余瀞在一旁听着听着,想起了商玨对他似乎也是如此。
看来这大概是他们商氏男儿的传统,真要护起什么人来还真是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