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云江听到余瀞这么说,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明白此事不能草率进行。
"余大人,您先别看这些脉案了,让我先帮您把脉吧!"
陆云江抽走余瀞正在翻看的医书,拿过医枕,让余瀞把手放上,他想帮余瀞查看脉相。
"陆大人是在帮我想法子吗?"
余瀞听从指示将手搁在医枕上。
"我就是试试,不能保证什么。"
陆云江将手指搭在余瀞的脉博上,时而凝眉,时而舒展,另一手的脉象也查看过后,陆云江告诉余瀞,他的身子虽有些弱,但若能调养一阵服用生子药,应该不会太过疼痛。
"实话说,近日我与许老板也做了不少交流,他的药铺内不乏来自大江南北的珍稀药材,现今的生子药药帖看着虽似无虞,但实则仍有不足,我与他都想着可以增减几味,只是有此想法,也要有人愿意尝试,否则还是空谈。"
陆云江与许汉生趁着在睿王府照护邹漪时聊了不少,两人皆懂医术,许汉生对药材的熟悉高过于陆云江,在这方面他们两人一打开话匣子就无法停下,正如他有时与余瀞讨论脉案与药方一样,也时常聊着聊着便忽略了时辰。
"那...让我试试吧!"
陆云江与许汉生两人的医术与余瀞不分轩轾,若这药帖是出自他两人的手笔,那余瀞自然是能放心。
"但这方子还未曾有人试过..."陆云江担忧道。
"会伤及性命吗?"余瀞问。
"那倒不至于。"陆云江回应道。"这个药方于性命无碍,对身体也无损伤,只是痛感持续可能会比之前的时间长,也会强烈许多,但应能比之前更顺利怀上。"
照陆云江与许汉生的预想,这个方子比起以往的生子药帖,应是安全些。不过凡事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尤其是想在体内做出如此大的改变,其中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状况,这都无法现在明说。
"既然不会伤害生命,我愿意试试。"
余瀞心想,若是能顺利,那便是最好,若是无法怀上,那也已尽人事。
陆云江看余瀞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他。
不过回头来想,就是陆云江现在不将此事跟余瀞说,他心中既已产生想服用生子药的想法,也定会自行配制尝试,那还不如试他与许汉生调整之后的方子,安全多了。
"你今日回去一定要问过陛下的意思,千万别自作主张,否则之后陛下要砍我跟许老板的头,那我肯定死不瞑目。"
陆云江担心,若是贸然就将药方给了余瀞,万一陛下生气了呢
陛下自然是不会对余瀞如何,可他和许汉生就不一定了。届时给他弄了一个什么欺君之罪,那他可真是太冤了。
"放心吧,我会尽力说服陛下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余瀞倒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平时小磕小碰商玨就能心疼他许久,要是让商玨知道服了此药体质变动期会让他痛上一段时间,那商玨肯定还是不会轻易让他服药。
得好好想个说法,让商玨可以同意他服药。
陆云江先把他与许汉生调整过的药帖写下,让余瀞回去可以自己细看。
余瀞道谢后将药帖收下。
"大人,东福公公给您送东西来了。"
余瀞与陆云江说着话,太医院当值的小公公带着东福入内给他送东西。
"东福公公,怎么过来了?"
余瀞见着身材微胖颊肉粉白膨嫩的东福,总是会不自觉因着他这讨喜的外貌,露出了笑容。
"东福给余大人,陆大人请安。"东福笑了笑,将自己拿在手上的木盒子呈给余瀞。
"这是什么?"
余瀞接过盒子,打开,红色绒布上静静摆着一块精致的玉牌缨饰,上头刻着『红云』二字。
"回大人的话,这是陛下为您的坐骑订做的饰物。今日午后云安公主与宝明音王子要一同去马场,让您若是得空,也一起去玩玩。"
"知道了,我会去。"
余瀞微笑着拿起那串缨饰,心想,陛下这是给他个名头,让他去与宝明音见面的意思吧!
余瀞确实有些事情,想与宝明音太子当面谈谈。
"午膳后奴才会来接您。"
东福将话跟东西带到后,先回去交差。
"余大人会骑马?"
陆云江有些讶异。
"不会。"余瀞笑了笑。"若是不小心摔了,再请陆大人替我治治。"
"那可别,给你治我怕是不能安稳活到一百岁,光担心陛下什么时候砍我头我就吓死了。"
这样的重责,他陆云江还是能闪则闪。
余瀞倒也没觉得陆云江浮夸。毕竟商玨护他,正如他也同样护着商玨一样。
"不过陆大人,如果我开始服用生子药,还是要请你帮忙看顾身子,我独自一人,怕是无法照料得好。"
"别说得那么笃定,陛下都还没同意呢!"
陆云江从今日开始就焚香沐浴,求观音拜佛祖,祈祷陛下千万别同意,这苦差事也千万别落在他头上。
闻言余瀞只是笑笑。
总是,会有法子的。
余瀞与陆云江一同留在太医院用午膳,几位到了他处忙活的太医们也在此时回到太医院,有些不疾不徐的整理着刚出诊后带回的脉案,有几位也凑过来与余瀞他们一同用膳。
人一多,这话题就广了起来。
何太医刚从宫外回来,热的满头汗,他拿起帕子边擦边说自己去了个贵人家,那户人家的公子也不晓得跟谁人结了怨,身上多处残缺,下身也毁了,若不是这户人家还有个大儿子,那可真就要断子绝孙了。
不过这事本该闹的满城风雨,京中与市井却一点水花,一丝消息都无,看来一定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就连要算账都不敢。
郑太医则说,他听闻川蜀那一带近日传出某种怪病,患病之人刚开始是出现幻听,后来出现幻视,每日数回,真假难辨,因而患上此病的患者有不少人都出现自残之状,让人害怕。
余瀞与陆云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余瀞悄悄问陆云江。
"郑太医说的怪病,会不会跟之前邹漪他们部族被种蛊有关?"
余瀞他们已知九黎被种蛊是秦家所为,虽如今九黎部族经他之手已解了蛊毒,但秦家如此行事应已数年,也不能保证他们仅在九黎族少昊部种蛊控制,川蜀一带也有九黎族的其他部落,或许此事可以问问秦逐月,就算不是秦家所为,依秦逐月获取情报的速度,也能很快就得知是什么原因。
"陆大人,我想请您帮我给睿王爷传个话,将川蜀这事告诉他。"
待余瀞用完午膳,东福果然已在太医院外等着送他一起去马场。余瀞与陆云江谈好后,坐上东福安排的轿子,一同前去马场。
今日日头没那么焰,午时过了也吹起了微风,十分舒适。
云安在等着余瀞来之前已经跑了几圈,宝明音静静的坐在一旁阴凉处,似是专心看着在马场中纵马欢笑的云安,实则什么都没看入眼底,只是盯着某一处,若有似无的微笑着。
"我能坐在您旁边吗?"
余瀞走近宝明音,坐在阴凉处中的宝明音看着沉稳安静,嘴边噙着一抹淡笑的盯视着前方,余瀞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在看云安,那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脸上才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呢?
",请坐。"
宝明音淡淡一笑,请余瀞坐下。
无须来人自表身分,宝明音很快便猜到现在坐在自己身旁这人,应该就是大齐天子商玨最重视的那个余太医,余瀞吧!
也是那人一直放在心上想念的人吧!
"王子您在看什么呢?"
"在马场,自然是看骏马奔跑的英姿。"
余瀞闻言,目光柔和。
"听闻陛下有意让王子您与云安公主结亲,不知王子有何想法?"
"余大人认为呢?"
宝明音侧过头问,系在蓬松柔软卷发上的发带,底下的珠饰随着动作轻敲了耳环,传来几声清脆的碰撞声。
"我认为,您不会跟云安公主成亲。"
余瀞盯着宝明音的耳环看了不到半晌,给出再明确不已的回复。
那支耳环上,除了狼牙,还有银镶的月牙状饰物。
"我也认为不会。"宝明音温柔一笑。"就算他喜欢的不是我,我也不会因此就娶妻生子"
宝明音此时看着余瀞的眼神,让余瀞好像突然懂了。难道宝明音误会了什么吗?
"王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误会,秦逐月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
宝明音淡淡一笑,眼神中有着黯然。
这些年在西祁,宝明音不只一次听说过余瀞这个名字,知道余瀞的事情,也曾在秦逐月的书房中遇过多次探子给他送余瀞的消息。
秦逐月打听余瀞,关心他,注视他,几乎每时每日,每分每刻。
宝明音清楚余瀞对秦逐月是怎样的存在。
那是在他暗黑的夜中出现的微光,是在他疼痛时为他疗伤照顾他的人。
所以宝明音就算知道,也不曾奢望秦逐月能将余瀞遗忘。
余瀞有些讶然,这两人看起来明明就是两情相悦,怎么宝明音会认为秦逐月不喜欢他呢?
"王子,我是小月的哥哥,他如此待我,也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他。"余瀞想起秦逐月对睿王爷商泽说的话,笑道。"但您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为此小月还想面见陛下。"
"他──他见陛下做什么?"
宝明音佯装淡然的情绪因为余瀞的话起了波动。
"这我就不知了。"
余瀞就是知道背后真实义也装不知道。
"我去找他!"
宝明音倏地站起身就要离开。
余瀞见宝明音这般模样笑着拉住他,这倒让宝明音有些不解。
"王子,既然要作戏我们就做全,难道您不想看看小月主动向您服软坦露真实的样子吗?"
余瀞想起秦逐月那一副似乎洞悉任何事的神情,突然觉得若是能让他显露出其他神态,那定然有趣极了。
"这..."
宝明音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答应了余瀞。
"好,要怎么做?"
宝明音的确就是想要知道秦逐月的真心,否则宝明音也不会偷偷答应帮助商玨,瞒着秦逐月来京。
"那还得让云安加入我们。"
余瀞也站起身,拉着宝明音一同走向了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