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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夏,天气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太医院如今白日却是凉爽舒适的很。
余瀞虽是有孕在身,仍旧与以往一般,日日前往太医院与众医官们一同处理公务,商玨担心天热他身子受不住,因此命人在太医院内外打了冰,降低逐渐升温的暑气。
"于公公跟下官说大人您最近食欲还是差了些,让下官给您再开点养胃开脾的方子,所以下官将之前的药方调整了下,又多加一味安神的药,让您晚上能睡的安稳些。"
陆云江提笔记下近来为余瀞诊脉的脉案,一笔一劃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有劳陆太医。"余瀞抚着仍旧平坦一片的腹部,微笑道谢:"让你费心了。"
陆云江听余瀞这么说,连忙回应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大人……不、皇后娘娘只要安心养好身子,顺利誕下皇子,下官这就算是将功赎罪了。"
想起当时被发现余大人服用的生子药是从他手中拿出去的,陛下那想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陆云江至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所以余瀞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他真的要提头去见陛下了。
"陆大人还是用旧时的称谓唤我便可,皇后这称号……我……"
"皇后这个称号怎么了?"
商玨将议事之权交给左相韩定方,下朝之后便直奔太医院而来,正巧在入门前听到余瀞与陆云江的谈话,大步流星来到余瀞身旁坐下,一双湛凉如水的清澈瞳眸直勾勾地盯着余瀞,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
"朕可是早已昭告天下,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商玨当时下诏文,诏告天下将迎娶余瀞为后,虽有不少朝臣上疏反对此事,但因睿王商泽与舒贵妃皆出面与朝臣周旋,左相韩定方等朝廷重臣亦带头叩迎余瀞母仪天下,因而在此事上,商玨并未耗费太多心力便让众臣接受了此事。
听商玨这么说,余瀞轻轻点了头。余瀞知道商玨待他情深义重,他不知自己究竟是修了多久,累积了如此大的福份,这一生才能与商玨相识相伴。
"陛下饿不饿?要不要与臣一同回长明宫用午膳?"余瀞抬手贴覆在商玦的手背,轻轻地摩挲。
于宽德站在一旁看着两位主子亲爱和睦,眼底心底都高兴的很,他微微拱背弯腰,对着两位主子说道:
"今日老奴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皇后娘娘喜欢吃的八宝鸭,还有陆太医前日说的黑豆粥,陛下与娘娘是否现在摆驾回长明宫?"
商玨眉眼带笑,拉起余瀞的手盈盈一握,温声细语道:"阿瀞,我们回长明宫。"
长明宫前植栽着余瀞喜爱的茶花与蕙兰,许是因为照顾得宜,花落又花开已有段时间,仍旧不断地结着花苞。舒太妃来看过几次,喜欢的很,说是好兆头,约莫是余瀞腹中的小公主,抑或是小殿下带来的生气,才让这几簇花儿终日盛开。
用过午膳后商玨陪着余瀞小睡片刻,有了身子终归和以往不太一样,余瀞饱后更容易爱睏,有时坐着便也不自觉地打起盹儿,每见他如此,商玨总是温柔地哄着人到床上躺一会儿,几次下来倒也成了习惯。
余瀞靠着商玨浅浅地睡了,兰溪前来通传,说是织造局的刘尚衣奉命来此为余瀞量衣,商玨不愿吵醒余瀞,便让刘尚衣先回,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余瀞浅眠,商玨虽刻意压低声量却还是入了他的耳,他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拉住了商玨的衣袖,微微笑道:
"陛下,让刘尚衣进来吧。"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商玨柔声问道,细心地帮余瀞整理衣衫。
"白日睡多了,夜里怕是要一夜睁眼无眠。"余瀞将手放在腰腹上,轻轻拍了拍,安抚腹中这尚未成形却已然精力过盛的小孩儿。
商玨见状也将大掌搭了上去,与余瀞手掌贴和时对着那平坦之处轻声威吓道:
"你安分些,若是折腾你娘亲夜不成眠,父皇定饶不了你。"
闻言后不只是余瀞轻笑出声,一旁候着的兰溪面上也不住浮起层层笑意。
"他这么小,怎么听得懂陛下说的话呢?"话虽如此,余瀞还是摸了摸肚子,似是让腹中孩儿别被商玨的话给吓着了。
"方太医那日与你师娘来探望你时,朕还记得师娘提醒过腹中孩儿虽小,但却与父母连心,所以我们如何待他,与他说话,他都能听懂,也能有所感受。"
那日方若庸与妻子同来探视余瀞,嘱咐了不少,商玨都一一记下了。
"明白了。"余瀞蹭了蹭商玨道:"陛下,刘尚衣还等着呢,要不我们还是先让她进来吧。"
"好,都听你的。"
商玨回头看向兰溪,让她请刘尚衣进来为余瀞量衣。
刘尚衣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陛下第一次让她来为人量衣。余瀞自入宫后便只为陛下看诊,因此她们这些宫人虽然也能请太医诊脉看病,却从未有机会见到随侍圣侧的余瀞。
今日第一次见,果然是骨相与仪表皆清逸俊朗的美男子,眉眼温柔带笑的模样,如春风拂面般宁逸宜人,看着温和又易近,难怪陛下会如此宠爱他,确实有其喜人之处。
"刘尚衣,朕今日让妳来,除了让妳替皇后做几身舒适的衣衫,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为朕与皇后量制婚服。"
听到婚服二字,余瀞讶然地望着商玨,瞠目问道:
"为何要做婚服?臣……"
"朕向你许诺过,回来便与你成婚。现因你有了身子,朕担心你受不住冗长的祭礼与这些繁文缛节,因此让钦天监看了明年的日子,待你产后休养一段时日,你与我便举行大婚。"
这些时日商玨已将此事交予钦天监安排,命他们择拣明年的吉日,与礼部一同操持大婚事宜。
余瀞没想到商玨竟将当时的承诺一一兑现,眼眶不自觉地温热酸软起来,不知要怎么回报他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的心意。
"师娘说了,有了身子的人不能哭,会损了眼睛的。"
商玨凝视着余瀞鼻尖微红,眼眶泛泪,一副欲哭的神情,将他轻轻揽入了怀里,大掌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住他汹涌儿出的泪意。
"臣只是心里欢喜,不知怎地就忍不住了。"余瀞也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看来医书上记载着孕期易喜易悲,喜怒无常这点,所言不假。
商玨专注温柔地哄着怀里的余瀞,连刘尚衣与兰溪两人悄然退出房外也浑然未觉。
余瀞在商玨怀中抬起头,轻声问道:
"现在让刘尚衣制作婚服,万一明年我穿不下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就算他是男子,也难保生子后体型不会有所改变。
"那便不穿了。"商玨俯首在余瀞唇上轻轻一吻。"对朕来说,举行大婚重要的不是那精緻华贵的婚服,亦非那些昭告天下立你为后的种种仪式。"
"那对陛下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余瀞目若星河地仰望着商玨问道。眼前这人,是他的归处,是他的往后余生,他将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商玨垂眸凝视余瀞片刻后扯唇肆意一笑,低下身将余瀞拦腰抱起,与他一同陷入床榻间,唇舌交缠时才紧抵着余瀞额际哑声道:
"对朕来说,洞房花烛,与朕的阿瀞彻夜缠绵不负春宵,才是大婚中最重要的事。"